《不如归》枝上黄鹂

2、第 2 章

　　杨柳过来的时候，季朝正在院子里锯木头，院子里四零八散的木材还有漆桶。
　　“妈妈让我来看看你”杨柳把手里的保温盒放在廊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搭秋千”他穿着一件又潮又新奇的牛仔服，那是陪杨棉逛街的时候买的，肩宽腰窄，就像电影里的西部牛仔，杨绵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挽着他的手臂不松开：“帅哥，可以加下你的微信吗？”
　　她这样耍宝，导购员都捂着嘴巴笑
　　他打算在院子里搭一座杨棉一直想要的秋千，在还没有拥有这栋房子之前，杨棉就已经计划好了他们以后的房子该怎样的布置，杨棉兴高采烈地对他说：“要有秋千，我们在院子里搭一座秋千好不好？”
　　杨绵的梦想，季朝从来没有不答应过，可惜后来他工作太忙，这个计划就总是一拖再拖。
　　他现在要完成一些以前没有完成的事情
　　杨柳使劲眨眨眼，才让眼泪没有流下来，她故意问他：“你是在弥补遗憾吗？”
　　季朝拧螺丝的手停了下来，他没有看杨柳，只说：“你说是就是吧。”
　　杨柳离开前，季朝把她送到门口：“柳柳，你跟妈妈说，我过一阵子有空了再去看她”
　　杨柳点头
　　谁都没有说起，过一阵子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明明有在院子里搭秋千的时间
　　却说自己没有空
　　杨柳坐在车子里又想起杨棉
　　总喜欢哈哈大笑，总爱耍宝搞怪的杨棉
　　如果杨棉在该有多好
　　她侧过头，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

　　他没想到秋千那么好搭，只不过是全神贯注，一天里什么都没想，已经搭起了大半
　　到了傍晚，天色暗得再也看不清手中的东西的时候他才停下来
　　才开始觉得饥饿，疲惫，大汗淋漓
　　一天又过去了
　　招财饿得已经喵喵叫，他给它倒好猫粮，轻轻说声对不起，招财没有空理他
　　他简单吃了些东西，然后去洗澡
　　擦干头发躺回到床上
　　然后慢慢蜷缩起身体在疲惫中沉睡
　　这一天按部就班的结束了
　　一切看起来这么的正常
　　杨棉走后，他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眼圈没有红过一次，没有伤心愤怒，没有不可置信
　　他冷静的接受了这一切，然后有条不紊的处理她的身后事，他像一个指挥家，在杨绵的父母哭得身体都软下去的时候，甚至在杨棉以前的同事朋友来吊唁的时候，他尚还知道接下来要做的种种事宜，他很忙，忙得没有时间悲伤。
　　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在完成任务，任务完成后就要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没有人批评他的态度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是什么牛鬼蛇神，面具总会被揭下来
　　只是看穿了又怎样，他能够让人指摘的，只有冷血二字。
　　毕竟他把有关于杨绵的一切都安排的很完美。
　　除了悲伤
　　后来他再也没有在别人面前提及过杨棉
　　他缓缓把头靠在杨绵的枕头上
　　杨棉总是对位置有着稀奇古怪的偏执与占有欲
　　她的就一定要是她的
　　牙刷摆放的位置
　　睡觉躺在哪一边
　　甚至□□的姿势
　　她有些强迫症
　　不按照她的习惯来就会被骂
　　他缓缓把头靠在杨棉的枕头上，心中想，今天晚上你会再来吗？
　　毫无意外，他又看到杨棉在对他笑
　　那笑容那么的热烈温暖
　　季朝站在她的面前，每当这一刻来临他都觉得好委屈
　　他被杨棉抛弃了
　　杨棉穿着她最爱的帆布鞋，一袭红色连衣裙，耳畔夹着一朵红玫瑰，波浪的长发披散在后背，她在快乐的朝前走。
　　“我睡了你的枕头”季朝紧跟上她的脚步，故意说道
　　“……”
　　“招财的快乐屋我给它搬到了房子的西面”
　　“……”
　　“你给我买的衣服我给弄脏了”
　　“……”
　　“你的牙刷我用来刷马桶了”
　　他停下脚步，赌气道
　　可是杨棉转头，她说：“季朝朝，你觉得快乐吗？”
　　季朝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他在那一瞬间觉得无法呼吸，他的心似乎在放肆的奔鸣哀叫。
　　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为什么连难过的感觉都那么的真实，在那一刻他真的感觉他快要死了
　　“不快乐”他低头喃喃，声音里充满了无限的哀伤：“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丢下我”
　　他像一个孩子一样拉着她的手，固执的问她：“你离开的时候就一点都没有想过我？”
　　可是杨棉没有回答
　　他的梦醒了
　　才睡了三个小时
　　他把头从杨棉的枕头上挪开
　　然后飞奔下楼，又把招财的快乐屋从西面搬回了东面
　　然后他把卫生间里的那套衣服泡进盆里，一点一点搓掉上面的污渍
　　睡眼惺忪的招财静静地看着他在房子里折腾
　　当他把一切都收拾好时，天已经亮了
　　他躺在地板上，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