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知君意》雨兮玉兮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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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赏花宴已经过了两日，宋玄回去后脑海里全是宁殊薇的身影，对方狡黠的双眸，
　　气恼的小表情，落荒而逃的背影……每一个都让他魂牵梦绕，辗转难眠。

　　到了今天他终于忍不住让林让打探了她在府上的动静，侯府的下人嘴很严，套出来的话都和传言差不多：

　　说她光有美貌没有脑子，常常气得侯府的长辈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说她有时候会犯病发疯，疯起来会咬人……

　　这些传言以前听他听听就算了，现在听来却很气愤，她才不傻，她精着呢。

　　唯一有用的消息就是知道她独居在侯府偏僻的小院儿，所以他跑来了，想见见她。

　　来之前宋玄设想过对方各种表情，惊讶的，惊恐的，生气的……唯独没想过她会这般冷静而疏离。

　　他坐下来拿杯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要是被他昔日那些好友知道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姑娘的态度而紧张得手心冒汗，不知道他们会嘲笑自己多久。

　　她没再说话，宋玄浅尝了一口手里的茶，找话题说道：“嗯~这茶还挺特别。”

　　说着，他又喝了一口。

　　宁殊薇冷笑道：“世子没喝过隔夜茶，偶然间喝到自然特别。”

　　宋玄：“……”

　　隔夜的？

　　宁殊薇想看他吃瘪的表情，喝了一口手里的茶，“世子金贵，我这儿是真没有好茶。”

　　有也不给你。

　　见她在嘲讽自己，宋玄淡定的喝完一杯，又把杯子递了过，道：“嗯，好茶。别说，还挺有一翻风味。”

　　“呵，那世子多喝点儿。”懒得和他周旋，宁殊薇直言道：“世子找我何事？”

　　“你唤我宋玄或者孟陬都行，别叫世子，多生份。”宋玄放下茶杯，手在石桌下来回搓，显得十分局促，微微垂下头，低声道：“我想娶你。”

　　这回换宁殊薇呛了，她倒抽了口气，指着宋玄，“你你你……不就让你喝了口隔夜茶，至于这般报复我么？”

　　不怪她如此反应，他们也不过才见过一面，太可怕了。

　　宋玄正襟危坐，说道：“没有报复你，你误会了。我知道我今日来说这些过于唐突了，但我不是那种拖拖拉拉之人，不瞒姑娘你说，自那日分别过后我就一直想着你，吃饭时想你，看书时想你，走路也想着你，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你，我很喜欢你，想娶你回家。”

　　他直勾勾的看着宁殊薇的眼睛，哪怕自己此刻的脸烫的能烧起来。

　　宁殊薇两辈子头一次被人这般直白赤、裸、裸的告白，脑子瞬间忘了该怎么转，一瞬不瞬地盯着宋玄。看着对方整张脸涨的通红却强装镇定的样子着实好笑。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人居然对自己一见钟情，天啊，真的是怪自己过分美丽了。

　　“那个世子……宋玄，你知道吧，外面都说我是个草包，还会发疯的。”宁殊薇找回自己嗓子说道。

　　她现在的身体可只有十六岁，放未来还没成年呢。谈婚论嫁什么的，太早了。

　　只听宋玄说道：“但你并不是。”

　　宁殊薇笑了，她已经冷静下来，理性的说道：“宋玄，不说我们只见过一次，你了解我吗？你喜欢的是我这张脸吧，如果我不是长这样，如果我真的是别人口中的草包、疯子，你还会这么信誓旦旦地要娶我吗？”

　　“嗯，一开始看你十分惊艳。今日再见，我便认定了此生非你莫属。至于你说的草包，疯子……”脸上的绯色渐渐褪去，宋玄坦言道：“若一开始就确定你是那般人，我定然不会求娶，只会惋惜，甚至不会再多看你几次。但是天意让我一开始便发现你可爱善良活泼，是个能令我心动不已的正常人。”

　　啊~~
　　黄大仙为什么没吃了他？

　　宁殊薇微笑而礼貌的说道：“我很庆幸我有一张能让你初见便心生欢喜的脸，因为有了这样的脸才能让你进一步去了解我的性格。容颜会老，人心也会变。宋玄，你现在说要娶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但恕我现在不能接受。因为我们彼此并不熟悉，我不了解你，你更不了解我。等到你真正了解我那一天，你若还是想娶我，而我对你有了欢喜之意，我便嫁你，可好？”

　　她的话让宋玄吃惊不已，她居然如此清醒。他以为以她如今在侯府中的处境，她会欢喜的接受自己，至少嫁出去后就脱离侯府的水深火热。

　　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宁殊薇再次说道：

　　“在侯府我的确过得不太顺意，但并不代表这种处境是最差的一种。对我来说，婚姻不是交易，更不是让我脱离侯府的踏板。将来只要是遇上我心悦之人，无论是王宫贵胄，平民子弟，无论生老病死，健康残疾，只要他不离，我便不弃。”宁殊薇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不与人共享夫君，若是对方不再心悦于我，那我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哪怕粉身碎骨。”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雨点打在宋玄心上，激起他心湖中的片片涟漪。他自认是个坦率之人，但没坦率到宁殊薇这般地步。

　　他起身向她行了个礼，道：“佳人如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

　　“你可真会说话。”宁殊薇说道。

　　宋玄笑了笑，“你是我见过的最清醒的女子，亦是我宋孟陬唯一心悦的女子，我定争取让你自愿嫁于我。”

　　没等她开口，厨房里传来枝枝的声音，“姑娘，开饭了。”

　　宁殊薇眉眼一弯，在宋玄诚挚爱慕的注视下逃也似的跑进了厨房。

　　宋玄：“……”

　　没一会儿他便见对方一手执着筷子，扒着门框探出个脑袋来，说道：“世子，我拮据得紧，就不留你吃饭了。”

　　手指在石桌上轻点着，宋玄注视着对方，看来他的追妻路还很长。

　　临走前，问道：“下月初七，圣上春蒐，三品以上官员和亲王都会去，也让带家眷，你去吗？”

　　“不知道，我只是个傻子。”

　　从厨房里传出的声音含糊得紧，明显是某人嘴里塞满了。

　　宋玄摇了摇头，从墙头翻走了。

　　*
　　陈王府

　　宋志和他夫人左等右等终于等来儿子用膳，只是瞧着这个前几天还意气风发的儿子这两日不大精神的样子，老两口有些担忧。

　　宋志咳了两声，对自家夫人使眼色。

　　陈王妃夹了个鸡腿给儿子，问道：“玄儿，近日可是遇见烦心事了？”

　　宋玄看到鸡腿就想到那日宁殊薇用袋子装鸡腿的样子，被他发现后又怕他抖出去，竟然把鸡腿丢进了湖里，害得第二天长公主姑姑那片湖里死了不少锦鲤。

　　想到这些，他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老两口见状，相视一眼，这表情，分明是春心萌动了。

　　“对了，几天前长公主的赏花会上，听说玄儿对永安侯府的二姑娘赞赏有加，还亲自送人回府，可有此事？”陈王妃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宋玄点头回道：“嗯，确有其事。”

　　那日送宁殊颜是想见见宁殊薇，跟她解释自己对她没有恶意。不过最终被火急火燎热情过头的永安侯夫妇给搅了，没见着宁殊薇。

　　不过他今日见到了，他们聊得也很不错，至少她对他没有敌意。思及此，他的笑容更深了，吃着鸡腿也特别的香。

　　顺嘴说道：“今日的饭菜不错。”

　　眼见儿子心情忽的变好了，陈王妃再次问道：“你看上他家的姑娘了？”

　　宋玄顿了顿，嘴里含着米饭，抬头便见二老紧紧盯着自己，他脸色一红，“母妃，您别问了。”

　　见他如此，二老了然，这定是看上了。

　　陈王妃暗喜，淡定说道：“既然看上了，我们去提亲便是，这有什么害羞的。本来赏花会就是为你办的，你既看上了人家姑娘，便娶回家。”

　　宋玄正经说道：“她与其他人不同，我想等她心甘情愿嫁于我。”

　　二老一听，敢情这是姑娘不愿意。

　　宋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顿时暴躁起来，还有人看不上他儿子。

　　陈王妃摁住他，吃惊道：“还有姑娘不愿意嫁你？”

　　宋玄被他们逗笑了，说道：“您当您儿子是香饽饽啊，人人都得抢，京都里可不缺……”

　　说到这儿，他脸色微变，是啊，这里是京都，出门拐个弯儿就能碰见些优秀的王公子弟。他能发现宁殊薇的好，别人自然也能。

　　不行不行，他得抓紧把人娶回家藏起来。

　　陈王妃：“那至少还不到让人嫌弃的地步，不行，我得去会会这姑娘，我儿子哪里不好了。”

　　闻言，宋玄连忙阻止道：“别别别，母妃。我答应她了，等她慢慢接受我的，您出面可别把人吓着了。”

　　宋玄飞快扒完碗里的饭，急道：“父王，母妃，孩儿还有事儿，出去一趟。”

　　说完不忘把盘里的鸡腿一起带走，盘子也顺走了。

　　“……”

　　宋志和陈王妃见他走了，宋志顿时暴起：“他永安侯的女儿是多金贵？我儿子哪里配不上她？”

　　陈王妃安扶着他，说道：“你儿子是宝贝，人家的姑娘就不是啦？再者说，人家宁二姑娘德才兼备，是出了名贤良淑德。你儿子在外游学多年，除了知道是你陈王宋志的儿子，还知道他什么？”

　　宋志：“知道是我的儿子还不够？”

　　“行行行，够够，够够的了。你这暴脾气，人家小姑娘要是知道未来公公这么凶，肯嫁过来才怪。”陈王妃懒得搭理他，想了想又说：“既然儿子有他的打算，咱们先静观其变。说好啊，你别找永安侯的麻烦，要是连累我找不着儿媳，抱不了孙子，我跟你没完。”

　　*
　　宁殊薇刚吃完饭在院儿里消食，墙头突然传来声音，她看过去。

　　是宋玄。

　　这才刚走多久又来了。

　　少年白衣胜雪，坐在墙上端个盘子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说：“我可以唤你薇薇吗？”

　　在宁殊薇听来却像是银角大王举着葫芦大喝一声：“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想着想着她就笑出了声。“怎么？路上遇上黄大仙给你挡回来了？”

　　宋玄跳下来，想起那日在长公主府编的故事，“那不是，是去给小黄鼠狼拿鸡腿了。”

　　“没完了是吧。”宁殊薇收起了笑，发现对方递给自己的果真是两个大鸡腿。“世子，你们陈王府离这儿很近吗？”

　　“也就八条街吧，不远。”见想见的人，便没有远的地方。

　　看她没有接下来的意思，宋玄硬把盘子塞给她，说道：“那日害你损失了些，今日赔给你，你莫要再生我气了。”

　　“我没生你气。”

　　宋玄扫了眼石桌上新添的花茶，笑笑没应话。

　　宁殊薇摸了摸鼻尖，假装不知道，她把盘子放桌上，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正苦恼着，对方又说道：“我来是想跟你说，那日你随小王叔走后，是我将你妹妹送回来的。本来是想见见你，可你母亲说你已经歇下了，我怕吵着你，便走了。”

　　他说完，宁殊薇便愣住了，他大老远端着个盘子跑过来就为告诉她这个？

　　“你没必要和我解释这些，我……”又不在乎。

　　宁殊薇感觉呼吸有点难受，少年的感情真纯粹啊。

　　宋玄坚定的摇头，“要说的，我怕有人用此作文章。”

　　“呵呵……”少年自信点儿，不用怕，你已经让人误会了。

　　她从边角料到隔夜料，就因为宁殊颜得了世子爷的一送，让宁静远他们以为世子看上了宁殊颜。这两天宁殊颜没来找她的茬儿，不就是在等陈王府上门提亲吗？

　　想到这儿她心里有些为宁殊颜婉惜，世子妃的梦对方怕是白做了，正主在这儿呢。

　　宋玄不知她在想什么，看她神色不像恼他的样子，便松了气，“我先走了，你还没回答我，我可以唤你薇薇吗？”

　　“我说不可以，你便不唤了吗？”

　　“自然，你的意愿我自是要尊重的。”

　　“那……”

　　“好的薇薇，我知道了。薇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