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知君意》雨兮玉兮

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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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一走，宁殊薇便一把夺过宁殊颜手里的玉笛，脸上带了怒气，“殊颜你怎么……”

　　不得她说完，宁殊颜‘啊’了一声，声音不算太大，周围的人都听得到。她佯装踉跄后退，略显伤心道：“姐姐你别生气，我知你喜欢这玉笛，你拿去便是。”

　　宁殊薇心中万马奔腾，她上次见到如此演技精湛之人还是在电视上。对了，她忘记了，宁殊颜一直活在演员的世界里，演技愈发炉火纯青。

　　她怒气冲冲盯着对方：好的，你完了。

　　两人此番不由引得周遭不少人侧目看戏，了然的目光投在宁殊薇身上：
　　这宁大姑娘不仅傻，还霸道，要不怎么说她是草包呢，居然大庭广众下抢妹妹的东西，分明就是在欺负人。

　　自己的目的达到，为的就是塑造宁殊薇蛮横霸道的形象。宁殊颜怕她发‘疯’胡言乱语，微微靠前，靠在她耳边柔声道：“姐姐还是不要放在腰间了，容易掉。这次是我捡到，下次要是别人捡到可就不还你了哦。”

　　以前她这么安抚宁殊薇，对方一定乖乖的不哭不闹，还会记着她的好。

　　宁殊薇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她翻看玉笛上穗子，切面齐整，不是自己断的，倒像是被利刃割的。她心中冷笑，也不知道是谁蠢，割绳子割全部，把另一截穗子留在她腰上。

　　只见宁殊薇把腰间的半截穗子取下来，歪着头两手举起让两截穗子完美契合，“奇怪，怎么断了呢？”看似自言自语，其实她身边的人都能清楚听到。

　　说完她把契合的部分来回开开合合，看差不多了才打了个结。

　　此时无声胜有声，围观的几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才是傻子。原来笛子本来就是人家的，只是穗子被人割断掉了，至于是谁割的，不言而喻。

　　宁殊薇拉紧穗子的结，开心道：“殊颜，你看我厉害吧。”

　　宁殊颜脸色铁青，面对周遭的目光，她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找补。

　　和宁殊颜玩得好的几位好友这时站了出来，替她不平道：“厉害什么呀厉害，颜颜可从未说过这玉笛是她的。就算是你自己的玉笛，颜颜也帮你捡到了，你怎么还推颜颜呢。那么凶，瞧把颜颜吓得。”

　　冲她说话的是威远侯的小女儿，威远侯老来得女，对这个女儿宠爱得紧，所以这姑娘骄横无理惯了。宁殊颜很懂得怎么顺着她，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密友，宁殊薇刚穿来时没少吃她们的亏。

　　谴责的目光又变了方向，宁殊薇抿着唇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下一刻她从怀里摸出个饼来，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塞进宁殊颜手里。

　　神色凝重道：“殊颜快吃，都跟你说了不要为了比她们腰细就不吃东西，你看看，站不稳了吧。”她扫视过围得最近的几位姑娘，她口中的‘她们’自然指的就是在这些和宁殊颜走得最近之人。“还有啊，吃完可不准吐了，对身体多不好啊。”

　　被指的‘她们’脸色突变，她们以往和宁殊颜来往，不止一次羡慕过宁殊颜的身段，窈窕多姿，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身，不说男子偏爱，她们也喜欢。她们哪个不想腰细脸小获得贵公子们的青睐？她们就奇怪，聚一起的时候同样大吃大喝，为何宁殊颜就是不长肉。而对方却是一副苦恼的样子回她们：我在家也是这般吃喝，并没有刻意节食。

　　而现在都饿得站不稳了，不吃就算了，居然还催吐。

　　我呸，还装呢！
　　虚伪！
　　恶心！

　　眼看周围的小姐妹纷纷瞪完自己扭头走了，连帮她说话的好友也怒气冲冲走开，宁殊颜气得不行，瞪着宁殊薇直磨牙。

　　她当初真是不该心软没让母亲把她毒哑毒死。

　　宁殊薇装看不懂，歪头道：“殊颜，你的脸好红啊，像猴屁股一样，真是好红呢。”

　　脸色被某人气得更红的宁殊颜眼看要晕了，但被前来找宁殊薇的叶青青接住，“哎呦呦，宁二姑娘这脸色红润，看来是有好事。”讽刺意味十足，也不看对方气急败坏地样子将她扶稳，“身体不好便回去歇着吧，瞎跑什么。”

　　“你……”

　　叶青青才不理她，转脸勾着宁殊薇的肩，调侃道：“有没有想姐姐啊？”

　　宁殊薇轻轻掐着她的腰，脸上挂着憨笑，脆生生道：“想！”

　　“哈哈……”叶青青顿时笑得人仰马翻，天知道，她最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逗宁殊薇了，呆呆傻傻，憨态可掬地模样她爱死了。

　　她狂放的笑声老远都听得到，换好装的人经过时都忍不住看过来，心道这是傻子聚一窝了？

　　*
　　围猎开始。

　　宁殊薇发现她们这组很神奇，有太子皇甫衍，陈王世子宋孟陬，镇国公府二姑娘叶青青，还有位看起来病恹恹的靖王小世子皇甫琛，再就是她和宁殊颜。

　　宋孟陬大伤初愈，战斗力大打折扣。
　　皇甫琛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看样子拉开弓都够呛。
　　宁殊颜如弱柳扶风，要她在那几位人中龙凤面前拉弓射大雕还不如让她去死。
　　而她自己，应该是个啥也不会的傻子……

　　六个人，看样子战斗力就只有两个，要想获胜的话就看其他组会不会做人了。

　　叶青青今日的装扮依旧很中性，青丝高高束在脑后，手里执着弓，很有侯门女将之风。她勾着宁殊薇的肩，低声问道：“刚我离得远看不清，皇帝怎么对你那么好奇？还有宁殊颜，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宁殊薇想了想，她对不确定的事不会乱说，便道：“皇帝那儿我不知道。至于宁殊颜还不是那样，只要是不利于我的名声她都会想办法给我贴上。”

　　最初传宁殊薇不仅草包还会发‘疯病’，一旦发病就会伤人之事便是宁殊颜的手笔。

　　叶青青咬牙切齿盯着宁殊颜的后背，见对方总是往太子身边凑，气道：“她还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遗余力地要将你踩在脚下才开心。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怎么？想通了，要开始反击了，要不要我帮你收拾她。”

　　“说得你少收拾她一样。”以前宁殊颜经常说自己见鬼，吓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便是叶青青干的。

　　宁殊薇好笑的看着前面膏药似的往太子身边贴的宁殊颜，“她越是在别人完美，她便越害怕别人知道她的不堪，越害怕便越会出错。但凡她出了错，丢了丑便生不如死，慢慢来吧，不急。不过你确定不过去吗？太子殿下看起来很不好。”

　　“还是你狠，杀人诛心。幸好我不是你的敌人，好可怕。”说着话叶青青视线也没离开太子的方向。“这点儿事都处理不好就不是咱们亲爱的太子殿下了。”

　　她一直听到宁殊颜‘殿下殿下’叫个不停，跟个鹦鹉似的，吵死了。

　　*
　　“殿下的这匹马是西域的汗血宝马么？”宁殊颜柔声问道

　　皇甫衍轻声嗯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听闻殿下爱看乔元先生的书，我那儿恰好有两本，可……”

　　皇甫衍勒住缰绳停了下来，扭头打断她，冷道：“没人告诉你狩猎需要安静吗？”

　　说完他便翻身下了马。

　　他身旁的皇甫琛咳了两声，看了眼一直在队伍后面没吭声的宋玄，调侃道：“太子你这般冷漠，可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孟陬你说是吧。”

　　宋玄的注意力都在宁殊薇身上，听到皇甫琛的话，他笑了笑，“殿下喜静。”

　　潜意思就是宁殊颜太吵了，活该。

　　皇甫琛讪笑，“也是。”

　　宁殊颜：“……”感觉自己很多余。

　　皇甫衍往回走，边走边道：“你们要心疼你们便顾着。”他在叶青青和宁殊薇的马前停下，同样冷道：“你俩下来。”

　　叶青青瞪大双眼盯着他，“你……”

　　宁殊薇打断她：“太子哥哥，我们不走了吗？”

　　皇甫衍保持高冷，宋玄和皇甫琛相继下了马，宋玄解释道：“前面是猎区中心，猎物多，策马的话会惊动不少猎物，所以我们一般都在这儿便开始步行了。”

　　宁殊颜搭着靖王世子的手下了马，“殿下和世子莫怪，姐姐是第一次来，所以很多规矩不知道。”

　　只要能逮住机会踩宁殊薇一脚，宁殊颜定会踩两脚。

　　皇甫衍直接道：“父皇让本宫照顾你，你们两个就跟我身后，别乱跑，要是被狼叼走了，本宫可不管。”

　　宁殊颜原以为他说的‘你们两个’是她和宁殊薇，毕竟皇帝刚是这么说的。却不想她刚上前就被太子若无其事挡开，太子去拉了叶青青，“叫你跟上，你听不到？”

　　“是，殿下。”叶青青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知道他也是在外人面前装，她肯定是要揍人的。

　　越往林子深处，猎物越多。

　　他们两两组队分散开来。叶青青第一个赖着宋玄跑了。皇甫衍借着皇帝的口谕，照顾宁殊薇，自然而然让宁殊薇跟着他走了。
　　皇甫琛脸色苍白，和宁殊颜对视。虽然这位小世子不起眼，但好歹是个世子，宁殊颜也不好把不情愿写在脸上，也跟在他身后走。

　　离开了宁殊颜的视线，宁殊薇捂着嘴笑了起来，“殿下你刚才装得不错。”

　　皇甫衍头也没回，道：“彼此彼此，跟上来，我们和孟陬在前面汇合。”

　　宁殊薇：“就不管他们了？咱们这样排外不好吧。”

　　皇甫衍好笑的睨她一眼：“你的表情告诉我这样排外挺好。”

　　*
　　走了一会儿，宁殊薇突然问道：“殿下可是见过我母亲？”

　　皇甫衍：“没有，为何这般问？”

　　原本想的是她和赵萌长得相似，让曾经和赵萌有瓜葛的人见了她都在怀念过去，所以皇帝才会出现那样的神情。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宁殊薇状似玩笑的回道：“没有，我只是不记得我母亲什么样子了，最近又被时常提及。刚想起来和殿下初见时见你异常惊讶，还以为我和我母亲长相酷似，打算回去照着镜子思念一下呢。”

　　“噗~~”皇甫衍被她逗笑了，端详她了一会儿，说道：“额……你这个……大概并不像你母亲。”

　　“殿下既然没见过我母亲又为何知道我不像？说不定就是像呢，一个模子刻出来那种。刚刚圣上见我都能一眼确认我是赵萌的女儿。”

　　皇甫衍明白了，小丫头是对他父皇的反应心有疑惑，在这儿套他的话。

　　他道：“满京都谁不知道永安侯府的大姑娘是赵萌的女儿，当年永安侯闹和离之事可是惊动了朝堂，最后是赵萌用十五年守卫漠北换来的和离书。”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但宁殊薇还是觉得不对，人在毫无准备下的第一反应骗不了人。

　　她转眼又问道：“守十五年漠北是何意？”

　　皇甫衍诧异，“你不知道？”

　　宁殊薇摇头，虽然她曾猜测赵萌多年对女儿不闻不问定有缘由，只是没人告诉她是什么缘由。

　　“那时我也还小，听父皇提过，永安侯刚开始不愿和离也不休妻，并用两岁的你做筹码，除非赵萌此生不再另作他嫁，不再和你相认。后来赵萌和永安侯在我父皇面前相互割发断情，立誓镇守漠北至少十五年不回京都，但倘若让她知道永安侯府上下苛待于你，她定从漠北回来掀翻侯府。此事自然是由我父皇盯着。”

　　“原来如此。”宁殊薇点点头，心中并没有太多情绪，仿佛只是在听一个故事，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不再另作他嫁，不和女儿相认……这样的条件都是永安侯府想继续攀着将军府刻意提的要求。

　　他们吃定赵萌不可能放弃女儿。

　　但他们没想到赵萌够绝决，为了和离这两个条件她居然会当着圣上的面应允，并在圣上面前立誓。

　　难怪永安侯的人明明不喜欢她，却还是得阴阳怪气的养着她。

　　皇甫衍惊讶于她的镇定，“下月他们便回来了，你打算如何？老将军年事已高，大概是回来养老了。”

　　“顺其自然吧。”宁殊薇没所谓，她的心有一瞬是揪紧的，大概是原主残留的意志。

　　知道了真相又如何？都过去了，原主也已经不在了。

　　*
　　到了汇合的地方，四道锐利的目光看向两人。

　　宋玄上前拉过宁殊薇，打量她，急道：“还好吧？”

　　宁殊薇：“挺好的呀。”

　　宋玄：“很开心？”

　　宁殊薇眨眨眼睛，茫然看着他不高兴的脸，“你不开心。”

　　“吃醋了呗！”叶青青看不下去了，捅了宋玄一把，“他在这儿等你等得抓耳挠腮，你和殿下慢吞吞闲聊，老远便看到你和殿下有说有笑乐开花，他不吃醋谁吃醋？”

　　她把‘殿下’二字咬得特别重，逗得宁殊薇哈哈大笑，勾着她的下巴调侃道：“青青，你确定只有宋玄吃醋吗？”

　　见状，皇甫衍不忍直视道：“叶青青，宁大姑娘，你们可是个女子，你们……你们是不可能的。”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恼怒。

　　话音一落，宁殊薇惊呆了，和叶青青一同像看奇珍异兽一样看着他，这位太子在情感方面似乎不太聪明的亚子。

　　叶青青更是气急，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可你大爷，你是猪吗，殿下！”

　　“两个人还挺配。青青不信太子会心悦于她，太子对感情也不太聪明，路漫漫其修远兮。”说完，宁殊薇转过头便见宋玄盯着自己，“我脸上有花吗？”

　　宋玄：“你可比花生动好看多了。”

　　宁殊薇背着手，扬起脸哼声，“我可记得某些人之前说我是黄鼠狼来着。”

　　近在咫尺的小脸娇俏明媚，惹得宋玄心中悸动万千，他很想将她揉进怀中，出于君子之礼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别开眼不去看她。

　　“那我是鸡，可行？”

　　“也不是不行。”宁殊薇憋着笑，“大公鸡，嗷嗷的，嗷~”

　　宋玄忍着抱她的冲动，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真想把你带回去藏起来。”

　　“我也是。”宁殊薇接着道：“我也想把自己藏起来，怪我过分美丽动人才总有刁民想害我。”

　　“……你以后还是少出门吧。”宋玄在她鼻尖上轻轻刮过，总算知道为什么叶二总想打她了。

　　“为什么？”

　　“怕你挨打我来不及救你。”宋玄笑看她，眼里心里全是她，“毕竟我家离蔷薇院八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