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哑》狸祸

76、平衡

　　到了三月，真正的春天越来越近。

　　林深抓紧了最后一点时间，让那条红围巾发挥出它的作用，天天都戴在脖子上，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林深发现自己的感冒不用等发烧就自行恢复了。

　　因为腿伤在宿舍闷了一周以后的陆离在恢复以后也没过上自由轻松的生活，即使可以去教室上课了，但他大部分时间还是留给了电脑。

　　林深捂着他的眼睛，美其名曰保护眼睛、感受自然，生生将陆离拖出了宿舍，带着他在学校操场边放风。

　　顶上的阳光温和，底下的球场热烈。林深没有戴矫正墨镜，只是把黑帽和卫衣帽子都戴上了，红围巾全部圈住细长的脖子，整个人看起来更懒了。

　　操场边落叶堆落一片，被清洁阿姨扫摆出了爱心的形状，引得女孩们纷纷赶过去合影。林深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把咖啡杯丢进垃圾桶时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被热咖啡熨帖得很暖。他伸手去拉陆离的手，用两只手掌上下包住陆离的手，抬起头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暖？”

　　陆离低头看见两人无名指上贴合在一起的对戒，笑了笑说：“嗯。”

　　“你学我，把手放兜里，你老放外边手就很凉。”林深低着头用自己的手掌一根一根地圈住陆离的手指，说：“欸，你的手……”

　　陆离反手拉住他左手放入自己衣兜里，说：“这样。”

　　林深抬头看了看他的脸，又低头看他的衣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到陆离抓着自己的手动了动，他转头就看见了莫良。

　　莫良进入大四下学期后，林深已经一个月没见过他了，三酉也见不到他，突然在学校操场见着他一趟还有点意外。

　　“哥……”

　　莫良快步上前就给了林深一个大大的熊抱，林深往后退了几步，手从陆离的衣兜里抽了出来，回抱住莫良不让他把自己撞倒。满当当的衣兜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陆离只好握紧了拳头，把残留的温度保存下来。

　　“你怎么在这？”

　　莫良松开林深，跟陆离打了声招呼，说：“我回来拿点东西，等会儿就走了。你们俩这是小情侣日常操作？”

　　林深点了点头，说：“阿七昨晚才跟我说，你交女朋友了？”

　　陆离抬起眼眸看他。

　　莫良倒不在意，一双桃花眼笑得招摇，“哥的桃色新闻还少吗？我对一只狗笑阿七都觉得是我在勾引它。”

　　林深笑笑，“你小时候对阿洛不就是这样吗？”

　　“啧！”莫良皱起眉，但眼里的笑意不减，“你再这么揭我短我可不认你了啊！”

　　林深不说话了。

　　莫良揪了揪林深的围巾，把围巾一端揪了出来垂在身前，说：“得了！我也得走了。不过，哥在四月初有个小假，到时约你们一起春游啊，一起出去玩两天。”

　　莫良瞥了一眼旁边的陆离，曲腿就着手搭在林深肩上的动作把一些重量压在他身上，有些委屈地撒娇说：“这个冬天我过得太闷了，想出去好好玩……”

　　“好。”林深答应着。

　　莫良看了看表，站直身走近陆离大手揽住他，说：“陆大神也请抽空来啊！”

　　陆离站着没动，但明显不适应莫良这种亲热劲，脸上有些不自在。

　　没等陆离回答，莫良就松开了他，拍了拍林深的肩就走了。

　　林深目送他潇洒的背影，回头却看见陆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低着头整理红围巾。林深跟着低头去看，发现自己的围巾没乱，但陆离似乎很执着，修长的手指细细地调整着，想把红围巾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林深被他较真的模样逗笑，说：“你干嘛？”

　　陆离抬眸看他，看见他笑得开心就有点气，手掌从围巾里伸进去摸上林深的脖颈。冰凉的手掌贴上温热滑腻的皮肤，林深一下子缩起脖子躲开，退后了好几步，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陆离也是一脸坦然，甚至有点得逞地笑。

　　“呵。”林深轻轻笑了，目光在陆离身旁的地面游移，可惜啊，积雪被清理了，也没下新雪。林深猛地扑上去，一手按住陆离的脑袋不让他躲，一手就直直摸上他的脖子，不管不顾地大肆乱摸。

　　“能耐啊陆大神。”林深一手摸热了又换另一只手，陆离没有围巾，他轻而易举就得了手，摸完了脖子又从衣领伸进去摸他的锁骨和前胸。陆离起初只是由着他摸，但见林深的手越来越有往下移的势头，连忙抬手制住，眼盯着林深。

　　林深眼里闪过狡黠，坏笑着用另一只手从衣摆摸上去。陆离浑身震了一震，随即后退几步，林深哪会让他躲，反手扯住陆离抓着他的手把他拉回来，错开身的同时底下那只手从前面薄薄的一层腹肌一直摸到了后腰，在陆离愣神之际靠近他的背，在他耳边轻轻赞道：“身材不错。”

　　陆离的耳朵尖肉眼可见地迅速涨红，右手往回捞被林深仰面下腰躲过，等转过身发现林深已经从自己手上逃脱，站在几步以外扶好了帽檐，抬起头就对他笑：“嗨！”

　　已经是第二次输给他了。

　　陆离看着林深笑，不知该做何表情。林深看他的样子就越笑越欢，弯着腰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陆离左右扫视那些放在他们身上的视线，走到林深身旁，抬手箍住林深的脑袋，说：“走了。”

　　“你不服？”林深任他把自己的脸都遮住，扶着快要被陆离弄掉的黑帽，执着地抬头问道。

　　“服。”陆离带着他快步往宿舍走，点头应道：“深哥最厉害。”

　　一直在笑的林深听到陆离这句话突然就安静了，站直了身脱离陆离的牵制，虽然仍是平时的语气跟他说：“知道就好。”但陆离仍然感受到了林深一瞬间的僵硬和轻微的情绪转化。

　　等莫良确定了春游的时间地点通知到林深的时候，陆离却表示不能一同出游了。

　　“研究那边在T市有个会议，我得过去一趟。”陆离转过头对坐在他床上的人说。

　　林深低头看着刚跟莫良打完电话的手机屏幕，抿了抿嘴抬头问：“是你一开学就在准备的会议吗？”

　　“嗯。”陆离有些歉意地点了点头，眼尾扫到林深有些失落的表情，犹豫了会儿，说：“你可以……”

　　“阳光彩虹小白马……”

　　喜庆活泼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林深低头就接起了电话，抬头看了一眼陆离就下床走到阳台去了。

　　陆离望着他的背影，默然把摊开在桌面上的本子合上放到一旁。

　　林深打完电话回来，坐到自己书桌前，侧身对陆离说：“我跟莫良说了你不去，周末你就尽管去吧，没事。”

　　“嗯。”

　　会议在星期六早上九点钟开始，陆离星期五晚上就去了机场。晚上林深早早就洗好了澡等在电脑桌前。

　　莫良发起视频通话以后，林深从手机里抬起头，点了接通。

　　【神格的狗腿七】深哥！

　　【老大哥】在呢在呢，我在呢！

　　【神格的狗腿七】我喊的深哥！！

　　【老大哥】在呢在呢，大哥在呢！

　　【不良反应】阿里进来了吗？

　　【阿里八八】在了。

　　【林深】在。

　　【老大哥】人齐了！

　　【神格的狗腿七】唉，本来面瘫也在的。

　　【老大哥】怎么？你又喜欢他了？

　　【神格的狗腿七】搞得好像我讨厌他一样……

　　【不良反应】难道不是吗？

　　【神格的狗腿七】欸，深哥，你现在是在宿舍吗？

　　【林深】嗯。

　　【神格的狗腿七】卧槽！那面……就那个大帅茬，他在吗？

　　【林深】不在，他七点多就去机场了。

　　【神格的狗腿七】那还好。

　　【不良反应】都准备好了吗？

　　【阿里八八】准备好了。对了老板，燕子想跟我们一起去可以吗？

　　【不良反应】当然，最好让她也带些朋友来，这我们阿七不是还没人要吗？也是时候考虑考虑人生大事了。

　　【神格的狗腿七】喂！在场单身的可不只我一个啊！

　　【老大哥】我有老婆，不是我。

　　【林深】我有陆离。

　　【阿里八八】我……我有燕子……

　　【不良反应】我有单身的快乐不行吗？

　　【神格的阿七】嘿嘿，同为单身狗，相煎何太急……

　　【不良反应】扯那么多干嘛？阿里，你明天带着燕子来三酉集合，我们九点钟出发。

　　【阿里八八】好。

　　几个人隔着电脑屏幕开始热烈地讨论明天的出游计划，林深敲着手机屏幕，频频亮起的屏幕里，是陆离的微信头像。

　　应该还没下飞机。

　　林深把手机丢在一旁，趴在书桌上，头枕着手臂，望着阳台外的夜空。

　　【神格的狗腿七】深哥你怎么了？困了吗？

　　【林深】没事，你们说，我听着。

　　【老大哥】肯定是想老公了，你不懂.

　　夜空没有星星，月光也不怎么亮。林深在嘴里鼓了一口气又放掉，百无聊赖中，目光偶然瞥见了陆离书格排列整齐的书籍里凸出来的一个书角。

　　林深大概认得出是陆离前几天一直看的，意识到有可能是陆离为会议做的准备资料，他立刻抬起头来，伸手去拿，在掌心里摊开，发现不是什么会议资料，而是一本旅游攻略，一本T市彩色童话小镇的旅游攻略。

　　林深想起莫良通知春游时间之前，陆离就开始拿着这个本子在电脑前研究了。林深翻看了下，时间、地点、天气、行程全都记录在本。

　　正看着，手机屏幕亮起。

　　【陆离】到了。

　　【林深】订好酒店了吗？

　　【陆离】嗯，正准备过去。

　　林深看了看手里的旅游攻略。

　　【林深】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陆离】会议结束就回，明天应该能到。怎么了？

　　【林深】没什么。

　　【陆离】嗯。你早点睡，明天注意安全。

　　【林深】嗯。

　　林深放下手机，目光在电脑屏幕里仍在热烈讨论着的人前扫过，又低头看着那本薄薄的本子，眼睫好久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