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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故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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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前朝人?你敢骗婚,假身份参加春闱,还中了进士,尹大人也是你们的人吧?”
纪云微满脸震惊,虽然没想到为何裴澜突然自爆,自己也心知肚明,依然表现得十分惊讶。
明明两个人都互相洞悉,却还是装作不知似的。
自责和内疚不停的困扰着他,而欣喜和羞愧又裹挟了他,彼时正默不作声,时间流逝,他甚至不敢直视纪云微的眼睛。
“怂什么,说话呀,你他妈说话呀,裴澜!!”
“你们一定要在这吵架吗?我对你们的家长里短不感兴趣。”为首的不耐烦地挥着刀恐吓她,“吵死人了!”
可纪云微才不管这些,她知道来人身份,想必定是为了裴澜此事而来。跟他分庭抗礼,又不敢杀他动真格的,想想也知道必是亲朋故友吧。
“那就把嘴闭上,你吓唬谁呢?”
“你……”他架着刀叫嚣着,被她这样异常镇定的气势吓到了,“你最好老实点,不然现在就把你宰了喂狼。”
纪云微活过两世的人了,自然不怕他的威逼利诱,笑着用手指轻轻挪开了刀刃,“只怕你不敢吧,我不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谁,但你们肯定不是一伙的吧。我记的没错的话,裴澜应该是前朝五皇子,是先皇后次子,既然你们跟他有私仇,难道你们是太子的旧臣?”
这一顿慷慨陈词,另在场的人全都震惊了,裴澜并没有和纪云微说过前朝太子,自己这位大哥的事情。自己生得晚,对这个大哥完全没有印象了,他也一直默认只有裴清这个姐姐,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依然是默不作声,这成天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是过去了,一颗被拴住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不是……”
“不是?”纪云微似乎是找到了阵眼,一鼓作气攻破之,“是啊,当然不是,先惠康太子为人和善,想想应该也不会跟自己的亲弟弟有仇。那会是谁,是太子太傅,太子殿下的老泰山吧,可他又有什么资本,跟裴澜这个唯一正统的男丁牵扯呢?”
这种说法让裴澜也是错愕不以,这位国丈一直避世不出,从不跟京城的遗老遗少交涉,就自己一处。
说是不想复兴家国是假的,可众所周知裴氏皇族嫡出只有自己一个男丁,那他究竟凭什么闭门造车,又潜心蛰伏的呢。
周遭来劫持的众人倒是一脸自然,隐隐有些愁眉不展,像是被无意发现了一个秘密,众人原本的急言令色也变成了心照不宣。
一阵和煦春风扫过,树影婆娑,阳光穿过叶子的缝隙照进马车内,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让他们草木皆兵。
她接着试探地问:“那他有什么筹码,能跟这唯一的嫡子分庭抗礼,还能被你们这样拥护,可我得知先太子没有儿子吧,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几人急了,拿着刀直直地逼近,纪云微白皙的脖颈处被划出了淤血,“你最好给我闭嘴。”
可是纪云微根本不怕,反而还要往上贴,“想我闭嘴直接把我杀了就好,你们只是挟持,却没有杀人,说明你们一定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吧,现在就杀,你敢吗?”
几人争执一番没有结论,马车悠悠晃晃在一处郊外宅子边停下。
“大人,到了。”马车外的车夫喊到。
为首的收起刀刃,一改刚刚盛气凌人的样子,恭敬说道:“殿下,郡主请吧。”
此处人迹罕至,被树林围绕,鲜会被人发现。林荫流水的静谧和幽远,阳光明媚,微风不燥,一条小溪流淌山涧,这确实是一处好景色。
抬头向上,门楣上赫然写着“何府”二字,裴澜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正是何谦的墨宝。
“我扶你。”他小心翼翼来到纪云微身边。
“别碰我,”她一把甩开了他,“你最好想清楚怎么跟我解释,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刮了抛尸,你看我敢不敢!”
纪云微的心思裴澜自然是不会知晓,毕竟自己期满在先,没有什么资格过问。不过纪云微倒是十分清楚,这样说开了也好,省得整日说话云里雾里。
她没什么可生气的,毕竟活了两世,可她要做给裴澜看,气气他也好。
“云儿……”
裴澜心中惭愧极了,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可到了真实发生的时候,却变得哑口无言。加上纪云微的冷言冷语,真是雪上加霜,这么刻骨铭心的冷遇,他确实有些动摇了。
“原来你叫裴澜呀,这就是我一直问你,你一直没说的是嘛,殿下!”
纪云微演泼皮无赖有些上瘾,晾晾他也好。
“云儿你别这样,别这么说话……”
温热的嘴唇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来,每一句话都想针扎一样刺入,裴澜从前觉得自己不会在意,可如今是心如刀绞。
“解释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吧!”
“知道我家主子是谁了吗,殿下。”
此刻屋里突然出来一个小孩,被人簇拥着,衣着打扮很讲究,年纪看上去十一二岁,或许是何谦的孙子吧。
“枫儿,枫儿!”
这孩子跑的很快,眉眼间舒展明亮,何谦在后面紧赶慢赶,腿脚不便,有些追不上。
他怔怔地停在裴澜纪云微的眼前,跑得满头大汗,笑嘻嘻地问安,“参见小叔父,见过小叔母。”
纪云微有些错愕,这孩子看着十二三岁,比自己矮一些,甚至小不了几岁,“你是谁啊,我大不了你几岁吧,叫我叔母?”
“枫儿来!”老远走来以为花甲老者,头发花白,走路有些慢,但身姿挺拔步履坚定。
“枫儿?水生木。”
正当裴澜还在好奇的时候,纪云微脱口而出:“这是你哥的孩子!”纪云微突然说道。
“殿下,你不如你这个小娘子聪明伶俐呀!”何谦悠然说道。“参见殿下,参见郡主。”
“这是我大哥的孩子?裴枫?”
“正是。”
裴澜眉头微皱,不自觉地想伸出手,转眼间又眼眶湿润,他不禁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盯着面前的小侄子。
他对自己这位太子大哥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基本没什么印象,对这位失而复得的小侄子十分欣喜。
“五殿下好久不见了,不知还记不记得故人了。”
“何大人好久不见。”
何谦和裴澜问候一番,偏身看向纪云微,“郡主看着年纪很小,不知如今几岁了?”
“十五。”
“这么小啊,知道你相公是什么人吗?”何谦样子端正,就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者。
“前朝五皇子。”
何谦笑了笑,转身看了眼裴澜,“殿下真的不如郡主聪明。”
“这孩子真是先太子之子?”纪云微问。
“正是。”
“何大人身为枫儿的外祖,先太子殿下的老泰山,今日是做什么,就在半路把我们截下?”
“郡主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何谦故意卖了个关子。
“何大人和我家夫婿的想法大约是一致的,只不过各为其主,不知云微说得对还是不对。大人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何非要让着半大小子担此重任呢?你养他这么大,到如今知书达礼,聪明可爱,难道就是想让他以后步前朝后尘,死于乱刀之下吗?”
纪云微这番话确实是发人深省的,前朝覆灭二十年未到,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去而导致。
枫儿年纪小,从小过得还算安稳的生活,知书识礼,让他趟这摊浑水实在是没必要。裴澜有亲眼见证国破家亡的经历,仇恨事深埋在骨子里的,可枫儿没有,让这么小的孩子从小背负深仇大恨和莫须有得仇恨,未免太残忍了些。
何谦看着纪云微侃侃而谈,超出这个年纪的成熟和远见,不禁频频点头。
“他们说殿下新婚的娘子十分聪慧,放榜之日还帮他舌战群儒,如今看来确实是挺聪明的。只是小姑娘,你想的太天真了,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我们太子并非后继无人,不必让一个幼弟去插手正统,这也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纪云微接着说道:“何大人这不是目光短浅了吗?我夫君姓裴,枫儿也姓裴,怎么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所有母后留下的子嗣中,只有我夫君是最长,只有他是男丁,此刻突然冒出了一个这么大的侄子,是问遗老遗少谁会相信,你如何自证他是先太子之子?”
“何大人今日所为,想来也不会为了杀鸡儆猴吧,毕竟枫儿在这,我说到底还是枫儿的亲叔叔。此事都好商量,大家目标一致,无非是谁继承大统而已,只是此事身高路远,如今几纠结于此毫无意思。不如想想怎么倾尽全力怎么达到目标,何大人您是太子太傅,是帝师是枫儿的外祖,孰轻孰重,你应该清楚。”
“不错,”何谦欣喜地点了点头,赞许道,“尹鸿这老头把你教的不错。”又指了指纪云微,“那她呢,她都已经知道了?”
“那就杀了吧。”
“你舍得吗?”何谦意外,看着裴澜的表情泰然自若,有些难以置信。
裴澜解释说:“她母亲姓魏,还险些成为王妃,我当然舍得。”
“那就把郡主带下去休息吧。”何谦一摆手,出来两名大汉,把纪云微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