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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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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何时回来?纪云微抬头望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她拉着裴澜想问个究竟。
“一个月,“裴澜不冷不热地回答,“小满之前,我一定回来。”
“那何时动身?”
“奏请过陛下,五日后就走。”
如今成婚不到三日,他却要五日后启程外出,京城本就传的神乎其神,如今更要议论了。
这些疯话对纪云微来说不重要,哪怕是传得再难听她也受得住,可若是影响了裴澜的仕途就不好了。
他的身份不能暴露,这次外派是好事,可若有人想有人因此做文章,那对他却是极大的威胁。
纪云微是希望他能三思后行,不必这样着急,“这么仓促,那我们何时进宫谢恩。”
“明日吧。”
裴澜直视着前方不敢侧目,他隐约发觉纪云微或许是知道了,但确认之前,他绝不能主动坦白。
自从成亲后,纪云微能明显地发现裴澜的变化,眼神躲闪,说话犹犹豫豫。
她挽着他的胳膊柔声询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好像闷闷不乐的?”
裴澜歪过头,声音有些发抖,“没事啊,我没事。”
越说没事,实则事情越多,他的眼睛藏不住话,他其实没有比自己想象中的深沉,就算故作镇定也能察觉到异常。
重生后纪云微渐渐摸清了他的心思,或许是前朝的势力给了他太多压力,让他时时刻刻不得安生。
时间久了,她也有些理解他了,前世的事情就如过眼云烟没必要抓着不放。国仇家恨和儿女情长,他总要做出选择,而前世他选了前者。
这一世则必须要让他做出不同的选择,或是放弃前世追求的目标,杜鹃花是他的故乡和信仰,可也可以是他的结局。
一个如望帝一般的传世悲歌。
她和裴澜的别扭之处也正是此事,她不明白为何裴澜不愿向她坦白,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一定要追问不休。
尽管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可纪云微还是着急,她恨不得掰开裴澜的嘴让他说出真相。“你有什么安排为什么总不同我说呢,你总要瞒着我一个人去办,我是你的妻子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同我说呢?”
“云儿,有些事情我不想你知道。”裴澜说得恳切真诚,却是实实在在不愿她知道。
纪云微没那么多忌讳,抓着他的心病问道:“做什么,你还要谋反吗?我告诉你,有我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干的!”
此话一出,裴澜坚定的心确实有些担心了。
他搬出婚前的协定,再次嘱托,希望纪云微不要越界。
“我们成婚之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你不必过问这些,如今又做什么?我还是希望你能搞清楚状况,我马上要去豫州你就没有一点想说的吗,只问这些何必自找烦恼。”
他不愿纪云微过分干预,可纪云微总是记不得,被提醒后才发觉自己不自觉地又说错了话。
她频频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是我多问了。那你要吃些东西吗?”
裴澜并未顺着话说下去,反倒是说起了厨房险些失火之事。
“厨房我会找人去修缮的,你不必走私账,以后不要老去下厨,府里有下人,你不必操劳这些,别受伤了。”
“好。”她笑盈盈地应答,此刻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只是新婚小两口的浓情蜜意。
“我先回书房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被纪云微当即叫住了。
“明日要进宫谢恩,你别忘记了!”
“我知道了。”他有些决绝头也没回地走开了。
成亲后纪云微越来越觉得步履艰难,裴澜原比看上去难办多了,想要改变他的想法,绝不是容易事。
虽说不急于一时,可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重生到如今已经两三月过去了,又怎会真的不急。
翌日一早,两人穿着朝服进宫谢恩了,因为同家里闹得僵,回门是不可能了,只能去宫中拜谢陛下娘娘了。
“参见陛下娘娘,陛下娘娘金安。”
“快起身吧。”皇帝十分欣喜让两人起身,看着孩子们陆续成家立业,做长辈的是真心感到高兴的。
自己的儿子女儿也大了,也该筹划着婚嫁之事了。
“谢谢陛下。”
人前纪云微和裴澜又十分默契地扮演上了模范夫妻,他搀扶着她起身,让所有看来,这都是位宠妻内敛的好官人。
可旁人都不知他们二人私下的电光火石,彼此隐瞒算计都是在所难免。
尹鸿的速度很快,就和皇帝说了裴澜要去豫州办差,这活又累又苦,听说她主动请缨,高兴得不得了。
“朕许了你去豫州赈灾,没想到你新婚之际能有这番想法,可喜可贺。只是云儿舍得吗,新婚让夫君去外地办差,只留你一个人,你不气?”
纪云微含笑说道:“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为君分忧本就是分内之事,况且他有这个心想要于国于民做些事情,陛下准允也是给我们尽忠的机会。”
这一番话更是正中下怀,夸了皇帝,也不至于抢了功劳。
“好啊,难得有这样的心境,后生可畏,孺子可教。萧培啊,你若是回来办得好,真给你升官!”
都说江山自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如今有这样远见的年轻臣子真的不多了,皇帝求贤若渴,自然更加爱惜他。
“多谢陛下。”裴澜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地,已经在想下次进宫的封赏了。
“陛下!”纪云微突然开口,“请陛下恩准,让云微同夫君同去。”
“山高路险,你个小姑娘可以吗?”皇帝担忧问道。
“云微想陪着夫君,照顾他。”
皇帝看他们蜜里调油难舍难分的样子,当即就准时,“朕准了,但是你们要注意安全啊,去见过长公主了吗?”皇帝问道。
“尚未。”纪云微同家里人大动干戈地吵了一架,甚至不惜断绝关系也要嫁给裴澜,可把母亲气坏了。
京城上下,哪里没闹得满城风雨。
“这件事也怪朕,不该那么仓促,还传的满城风雨,确实是朕考虑欠妥了。”
纪云微没怨,解释道:“陛下别这么说,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个人有个命。”
“郡主很好,臣是无上荣幸才能娶到郡主。”
确实如她所言,一切都是自有定数的,否则自己不会重生,不会再被裴澜牵绊。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自始自终,忘不掉的只怕只有她一人而已。
折磨自己,无异于画地为牢。
她早就心平如湖水,若非为了旁人,裴澜将家国倾覆,又同自己有何干系。
皇帝公事繁忙,两人说了一会便让他们退下了,“你们退下吧,好好准备一番,豫州那边天热,一定要注意身体。”
“是,多谢陛下关心。”
告别皇帝,裴澜立刻甩开了握着纪云微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殿,两颗心都如坠千金般不自在。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来豫州旱灾之事。
这也是裴澜的第一件差事,能不能受到重用全靠此次了,这还关系到他未来的身份,是一辈子的郡马还是能有所作为封侯拜相。
“豫州旱灾的事情这些天一直很严重,你去赈灾一定要注意安全。”纪云微永远要提醒他。
或许裴澜并不愿听,也早已听惯了,但她总是说了一遍又一遍。
似乎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要忠君,要做良臣。
“陛下已经说过了。”他打发道。
纪云微垂眸揉了揉头发,十分小声说道:“这是我跟你说的,跟舅舅没关系,这些话是纪云微跟萧培说的。你一去短则半月,长则两月,我要陪着你的,否则……”
裴澜:“怎么了,有何事?”
“我……我生辰。”纪云微磕磕巴巴地说。
前世她从来没向裴澜说过,他也记不得自己的生辰,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怎么可能会去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这次她愿意同他说了,甚至心中盼望着他的一个点头,一声祝贺。
裴澜有些犹豫,可也很快答应下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去,好吗。”
“听说豫州那边一连两月没下雨,百姓甚至要卖儿卖女才能勉强续命,跟二十年前的样子很像。”
“二十年前你知道是什么样吗?”
二十年前正是前朝最兵荒马乱的时候,怨声载道的抱怨,悲号之声不绝于耳。
“王朝更迭能有什么想不到的,上面争夺地鱼死网破,受苦的确实老百姓。其实谁坐江山,何人掌政,这些都i不重要,重要的事百姓如何能过上好日子。现在好不容易休养生息了二十年,怎么能把百姓再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呢,任何一个开国明君都不愿看见这些。”
裴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自己这一路或许变了,可她没有变,还是那个贡院门口替自己解围的活泼女孩。
纪云微被她看毛了,“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事,看你跟刚见面时还是一般有主见。”
夸了一句,纪云微便喜不自胜,“有主见不好吗,我肯定旺夫。”
裴澜喜不自胜,在她脸颊处亲了一口,“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你不一般。”
“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安,这是大学里的东西,四书五经,这些你是学过的。”纪云微总有好多道理来说服裴澜。
裴澜有事还是很愿意听她说话的,奶凶奶凶地想教训人,他附身笑道:“你不应该当女子,你应该去当官。”
纪云微双眼弯成新月,笑道:“我不行啊,你才是,一甲进士,光宗耀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