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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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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我辗转入庙堂,郎你窥得女儿肠,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状元郎,美娇娘,相看无言泪汪汪。红纱帐,绣鸳鸯,共赴巫山解罗裳。”
名伶婉转的音色,勾得在座的青年男子无不一脸坏笑,想入非非,只有纪徽一个人正襟危坐,没有表情。
“别唱了!”纪徽在旁听得面红耳赤,不知道哪个乐坊编出来的唱词,简直下流。
“光天化日,唱的什么淫词艳曲!”
可这毕竟是生意,怎么可能因为他便不唱了呢,一位小歌姬冲出来理论:“这位公子若是不喜欢,站起来,走了便是,何必在此扰我生意?”
“你们唱的是什么东西,什么泪汪汪,什么解……”纪徽像重复吹来,可是实在是难以启齿,有些恼羞成怒。“什么东西啊,淫词艳曲!”
在一旁的一个小贩寒暄道:“公子你是才来京城吗?这都不知道,这个可是有典故的,要听吗?”
“什么典故?”
纪徽从京城走了数月,不曾想怎么如今的词调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他是个极为正直的人,从小到大学的是四书五经圣贤书,对于这些娱乐的事物,都是不屑一顾的,他自己心中有一套准则,谁最受不得这些莺莺燕燕之流的。
小贩斟了一壶酒,兴致勃勃地说道:“这曲子里唱的是一对佳人才子,男的中了进士,放榜那日,与这位女子相遇。女子替他解围,因而两人有了交集,可你们猜猜,这女子是什么身份?”
纪徽也听得很是兴奋,也给自己倒了一壶酒,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
“总不会是什么妖邪吧,来取这进士的阳寿!”这是他能想象到最光怪陆离的故事了。
“呦,公子你真会开玩笑,”这小贩故作深沉,望了望四周的人,把纪徽叫到耳边低语道:“这个女子啊,是个皇室宗亲呐!为了跟这个进士在一起,不惜美色诱惑他,他送了她一支发簪,她就给他暖床献身呢!”
“那这位进士可曾婚配?”两人话赶话说了起来。
“自然是没有,这个进士连父母的孝期都没过,就每日与这位贵族小姐耳鬓厮磨,急得是其他考生也控诉无门啊!”
这坊间各种的流言蜚语,大约都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最后流行开来的。此地离京城尚远,此人又怎么会真的看见听见,无非也是空穴来风罢了。
街头巷尾的谈资,茶余饭后的消遣。
“这女子这么不知廉耻,这也太……”
“这位仁兄啊,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最近这件事,全京城算是传开了。大家私底下谁不议论,说是这贵族小姐,正是长公主府的昭宁郡主呢。”
“什么!!!”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昭宁郡主的名字一直绕在脑海中,他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原地,险些撒了手中的茶水。
一旁的路人没有丝毫眼色,依旧乐此不疲地说着。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真是没想到,那郡主正是春闱放榜之日,替一位考生解围,这才结下的缘分。”
纪徽一听这主角说的是自己妹妹,顿时暴跳如雷,猛拍桌子,惊得周围的客人都纷纷侧目,“这算什么狗屁缘分!”他高声呵斥道。
小贩看他不解风情,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这是多么风花雪月的乐事啊,那郡主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这么浪啊!”
周遭的人也一笑置之。“是啊,听说年纪不大,刚过了及笄之年,天下女子哪个敢啊!”
“住嘴,我不允许你们在此乱嚼舌根!昭宁郡主才多大,你们就敢这么诋毁!”
“你又是谁啊,管的着吗,”几个彪形大汉不住地调侃道,“她做出这种放荡事来,还不许别人议论,这么要脸还敢出去偷男人?”
纪徽踉跄说道:“就算……我就算没有关系,你们也不能这么说一个闺中少女吧!”
众人听着这曲子正乐呵着,就被这么个愣头青打断,谁心里都厌烦得很。“多管闲事,她是你娘啊,这么闲!”
纪徽怒不可遏,脸上犹如罩了一层严霜,眼睛像要喷出火来,众人看他也想笑话一样,懒得搭理。他被身边的小斯好说歹说,终于忍住了没有发作。
“我们走,”纪徽有给了小斯一枚玉佩,“这个给那个老板娘,封口费,这首歌以后我不想再听见了。”
“是。”小斯知道主子生气 可也不一定就一定会是郡主啊,问道,“不过万一不是郡主呢,她就是这么一编,也就这么一唱,无碍的。”
听他这么说,纪徽立刻瞪起了眼,眉毛一根根竖起来,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怒不可遏地看着他。
“无碍,你觉得无碍?这秦楼楚馆,有三两日的时间,全京城都传遍了。三人成虎,就算不是云儿,他们这么传,云儿还要嫁人呢,到时候她的声誉怎么办!”
“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这就去办!”
远处走来了一个面色焦急的男子,“公子可是姓纪?”
“是。”
“这有一位著名日宣的人,给你送了封信。”
“日宣?”递了信,那男子就急匆匆地走掉了。
“表哥亲启,京中有变,云儿出事,勿声张,速归,魏暄敬上。”
“出事了,出事了!!!”
“公子何事?”
“云儿出事了,我就说定是会对她声誉有损,若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散布谣言,我第一个劈了他!”
京城码头今日人头攒动,长公主府的马车仪仗显得格外显眼,都知道长公主府的大公子今日回京。
客船靠岸,人们拎着大包的行李纷纷下船,就瞧见一位长相端正的少年下了船,看着十八九岁的样子。
沉着稳重,是个体贴懂事的好孩子,他身后跟着的小厮,替他拿着行李。
“徽儿回来了!”魏珊远远一看就瞧见了儿子,在外奔波了数月,如今终于回来了。
母子俩紧紧地抱在一起,喜极而泣,此刻的开心,全然忘了还有一个不省心的女儿。
“母亲,”纪徽很懂规矩,退后两步给母亲磕头请安,起身后四下看去才发现似乎少了个人,“云儿呢?”他问。
码头上人多眼杂,魏珊是说不出口的,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云儿,那死丫头闭门思过呢。”
“做什么了,听说寒食宴陛下要给云儿赐婚?”
魏珊不乐意地瞟了一眼不爱说什么,“我入宫纷说了,你舅舅还是听我的的,暄儿还为这件事出头,我把云微关在家中了。”本来就是一时兴起定下的婚约,这样怎能托付终生。
尹鸿曾经来上门说亲也是这个考生,更加重了魏珊的厌弃,虽然并没有见过裴澜,但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定论。
“是那人不好吗?”纪徽比魏珊这个做母亲的还要着急。
魏珊拉着他上车,“好孩子,先回去再说吧,你也好几个月没回家了,”
一路上,她把事情讲了个大概,纪徽哪能相信,反复确认后才半信半疑地接受了。
“当真吗?”他不可置信地问。
“嗯。”魏珊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谁料纪徽一听,拍桌怒喊:“这如何得了,这必定是不可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纪云微的房门外,她被关了好些天了,正巧哥哥回来,让她出来看看。
“我这还得去次宫里,尽早把这事说清楚,你舅舅和我都是难堪得很啊。”
魏珊推开门却瞧见乐安伪装的纪云微,门窗紧闭,四月里还捂着厚厚的棉被,粽子一般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云儿,云儿?”母亲的本能让她忽觉不妙,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情愿,万分关切地来到床边询问情况。
纪徽也是关心则乱,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上前查看,他伸出手想掀开被子,突然被子下一动。
“是哥哥吗,我染了风寒了,你别进来了。”她极力捏着纪云微的声线,可终究是不像。
“怎么我走了这许多天,她声音怎么成这样了?”两人越走越近,吓得她更不敢说话了,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徽儿你起身,你把被子掀开别闷着了。”魏珊有些着急,害怕真是生了什么病可就不好了。
纪徽拍了拍被子:“云儿,怎么了?”
“起身见见你哥哥吧,知道你的事情焦急万分日夜兼程地回来了,不省心。”
可怎么说乐安都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云儿?”
“你说话呀!”魏珊有些着急,可也没有觉得异样。
“我没事,我想休息了。”她悄声说出这几个字,魏珊才察觉出不对。
“你起身!”魏珊一把掀开了被子,正瞧见乐安闷得满头大汗。
“给我站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乐安瞬间被吓傻了,慌乱中起身,险些踩到裙子摔了下去。
“公,公主……”她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吓得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