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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蒹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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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上次赏花宴听到那句话,付忉就一直琢磨着,连着好几天,啥也不干,净回想自己的事迹,只想找到那抹身影。
可是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不对啊,要是真之前就碰见过尘卿,那样的美人,没道理他不记得。
可人也没必要诓他,图什么呢?
付忉愁的不行,又想见美人,于是他又晃悠到了宸王府。
说起来就气,尘卿一看就是个明事理的,怎的偏偏要辅佐这小草包,劝也不听。
付忉这边揣着一肚子醋,却见那头美人和小草包并肩走来,还有说有笑的。
付忉气着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说:“殿下,尘大人,真巧。”
宸王震惊地看着他,疑惑道:“巧什么?将军来我府上不是有事还能做甚?难不成我这府是那近水河岸,人都能随便进?”
那语气实在迷惑不已,宸王眼里还一片真诚,真诚的不解。
付忉尴尬一瞬,正想怼回去,便听到清冷美人一声轻笑,澈凌凌的,像碎铃铛,勾得他心痒。
“将军也不找个好理由。”尘卿笑着望着他,调笑道。
付忉尴尬地咳了两声,干脆破罐子破摔,定定望向尘卿,道:“我此次前来,是为这位尘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尘卿笑着答应,转头无辜地看着宸王。付忉也得意地转头看向宸王,眼里全是:你怎么还不走?
宸王只好走,嘴里还嘀嘀咕咕:怎么神神秘秘的,不对,他俩怎么搞上的?
宸王自以为自己很小声,其实俩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尤其听到那个“搞”字,两人都僵了一下,这小子到底怎么在皇宫里活到现在的?
付忉虽然来气,但看在宸王识相的份儿上,暂时原谅他。
尘卿先开口,打破沉默:“不知将军有何事?”
付忉正欲回答,突然发现自己火气上头冲过来,却没想好理由。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俩人大眼瞪小眼愣了好一会儿。
尘卿忽地笑了,说:“又来帮我赶走豺狼?”
付忉清楚他指的是那天他出手相助的事,也是调笑他总视宸王为虎豹的事。
这人怎么这样!
狡诈的笑着,像只闷着坏的狐狸,好看的眼睛都舒服地眯起,放松警惕,引人注意。
付忉一个大老粗汉子,闹了个大红脸。
尘卿清了清嗓子,道:“付将军不必多虑,我自有考量,不过,其中深浅,将军过几天便可通晓了”
付忉察觉此话暗藏锋芒,呼吸一滞,美人也不是个简单的。
随后两人随意逛了逛,付忉一再试探,尘卿也毫不避让。
回府后,付忉虽然可惜美人太有心计,不好骗回来,可又琢磨着尘卿对他毫不隐瞒的态度,心情极好。
人心情一好就容易飘,这不,付大将军觉出自己这姻缘能成,欣喜若狂,大手一挥:“兄弟们!买酒买肉!喝他个天荒地老!”
卫兵们高兴坏了,都传着将军好事将近,这京城就这么点儿,不出三天,满城风雨。
全京城的大小姐们在闺阁里哭瞎了眼,都嚷着梦破碎了,伤心透底。
这消息传得就这么快,付忉自己都刚知道,不多会儿,就被宣进宫了。
老皇帝病得不轻,还有心思八卦。付忉愤愤地想着,揪秃了坐毡上的凫毛。
行了礼,老皇帝乐呵呵地挥手:“行了,都下去吧,朕和将军说点儿体己话。”
众仆从听命,退了出去。老皇帝笑看着他:“怎么,刚回京就招上桃花了?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
付忉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反正周边也没人了,大大咧咧地坐下,随口道:“害,瞎传的呗,八字还没一撇嘞!”
他顺便提起颗贡盘上的葡萄往嘴里塞。
老皇帝熟练地打掉付忉跃跃欲试的第二只爪子,睨他一眼:“都这么大人了还贪这一口?”
继续道:“所以那心上人,究竟是真的?”付忉笑道:“倒确实有个合眼缘的,不过吧...”
老皇帝见他面露难色,举杯喝了口茶,正欲细问,却听见付忉贼兮兮地悠悠来了句:“是个男人。”
老皇帝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却还是呛住了,咳了好一会儿,愣是咳出了一口血。
付忉本还是笑嘻嘻地看热闹,此刻看到老皇帝真咳出血,剑眉皱起,敛了颜色。
他不掩忧虑地扶着老皇帝,道:“怎么回事?病的这么重了?”
老皇帝刚气火归心,听他直白的话语,又气得差点儿再吐一口血。
不过,这小子是个赤诚的,光明磊落,倒也是好事。
老皇帝摇了摇头,道:“老毛病了,今日召你来,原因不止京中那些传言,你可懂得?”
付忉心下一沉,老皇帝这一副托孤的架势,他实在没法再嬉皮笑脸。
老皇帝忽然变脸,严肃道:“骠骑大将军付忉,听令!”
付忉咚地跪下,眸子里满是坚定,道:“陛下,臣在。”
老皇帝缓缓道:“朕将你从边疆拉回来,命你教练四皇子宸王,你可有怨?”
付忉掷地有声:“臣听命于圣上,绝无怨言。”
老皇帝满意地点头,扶起他道:“小付啊,你这般样子,与你父亲,如出一辙,都是为我大钦朝出生入死的好男儿。”
付忉沉默不言,听老皇帝自言自语:“可是如今,朕时日不多,这天下偏偏乱了起来,朕那几个皇子都不是什么好性子,配不上这位子。”
付忉心一震,定了定神,继续听:“可是朕怜爱他们,将这事业分了个五五六六,只是朕那珍宝阁,朕想留给老四,他是个好孩子,怀仁心,亦果断。”
“小付,依你看,朕这安排,妥不妥当?”
付忉行叩礼,道:“圣上英明,臣必辅佐储君,护我大钦之河山!”
老皇帝笑着说:“有将军所诺,朕可算能放心了。”说完,他身形一晃,险些摔着。
付忉忙接住他,老皇帝苦笑道:“朕这身子骨,已是强弩之末了。”
付忉双拳紧握着,硬生生逼出了丝血。
他心里清楚,这已是大限将至,他闭了闭眼,免得这老儿临头还要嘲笑他,也是,不愿再让他担心了。
付忉几乎是拖着铅走出来的,老皇帝怕自己一个撑不住,就连累他受猜忌,硬要再撑几个时辰,又安排最信任的太监和他联系。
简直无微不至。
老皇帝待他极好,自幼就是,甚至多出那些皇子,付忉双亲早逝,从小长在宫中,老皇帝年轻时治理政事,忙得很,不愿理那后宫之事,空时却常抱着他玩耍,像那些民间的父子。
后来他长大了,老皇帝不顾朝中反对,将兵权给他,那时,奏章如雪花般全飘进了宫中,老皇帝冷哼一声,全烧了。
甚至还有坊间传言,说他是老皇帝的儿子,老皇帝为保护他才宣称是将军遗子。
付忉一路往外走,脚步沉重,他紧紧抓住那张应急的诏书,眼睛憋的生红,只是不流出泪来。
“吞吞不能哭鼻子,吞吞要长成大丈夫,坚强刚毅,想你爹娘那样,知道吗?”
脑海中浮现一位身着白金龙袍的温润男子,轻声哄着不满周岁的他,一晃一晃的,摇着那摇篮。
付忉终于走出宫,喃喃道:“哦”
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