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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蒹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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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忉是真没想到,这辈子能有这么跌宕起伏的一天,晨起刚邂逅的美人,进了他顶头上司昱王的营帐!!真不是他闲的想管闲事,实在是昱王这玩意儿太不是个东西,堂堂殷朝二皇子,能以风流成性闻名京城,是那花柳巷里的常客,这教他如何放得下心?
念着萍水相逢也是缘,怎么着也得救他于水火,付忉下定决心,头也不抬走进营帐,张嘴就来。
“禀殿下,林中西南角似有火光,臣以为是遇见好猎物,斗胆请殿下亲御。”他抱拳拜见,暗中思索:美人啊你快整理下衣物,我发誓什么也没看见,莫伤心。付忉正为自己的体贴点赞,便听见一声极轻的笑,未及他反应,面前两人已行动起来。
“多谢付将军,本殿下这就去瞧瞧。阿卿,你要去吗?”
他莫名气愤,哎呦还叫这么亲,小草包真行啊,美人赶紧拒绝他!!
似有所感,素衣美人清浅笑道:“殿下,季太尉适才言等您一起,我就不便去了”
小草包一愣,带了些恼说:“好端端提他作甚,不去就不去,本殿下一个人去!”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二人面面相觑。
付忉虽然觉得昱王走得真好,可此刻只留他与美人,不尴不尬地,也有些不妥,于是他撩开帘子示意,美人仍是浅浅笑着,清冷的声线好听极了,他道了声“有劳将军”,便走出来。
两人走着,付忉试探道:“不止公子何许人也?”,美人回道:“我是尘家长子尘卿,自幼在菩提山修习,回京方三天,付将军自然不认得。”他哦了一声,继续走着,只是不时望向尘卿。尘卿觉得他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委委屈屈的,像只大狗,心里觉着好笑,被盯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发问:“付将军一直看我,可是有话与我说?”
付忉没想到自己被抓个正着,耳朵瞬间烧起来,慌忙移开视线,终于别扭着开口:“那个...二殿下虽孩子心性,却...也有爱美之心,...你...小心行事.........”别扭怪还没说完,尘卿已然明白他好意,不由地笑起来。
尘卿笑得眯起好看的眉眼,更显温柔,付忉本有些恼羞成怒,自己一番好意却被当做笑料,正要开口,却见他雪月风花,一时看呆了。
尘卿方笑完,见他呆呆傻傻,又眯起眼,心情颇好道:“多谢将军提点,我自有分寸,相信殿下也是有分寸的人。”他心中默默补了一句,再没分寸也得被季行那小子管着呢。
付忉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满腔担忧被三言两语化解,觉出些没意思来,又耷拉下去。尘卿好笑道:“还是多谢将军好意了,秋猎过后,昱王殿下的赏花宴,还请将军赏脸来吃碗酒。”
付忉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了。尘卿想着,若是这将军身后长出狗尾,此刻定是摇得欢快,倒是可爱。
“那我便先行告退了,再会,付将军。”及至一处水草横生的洼地,忽而有侍卫上来禀报些什么,尘卿清恬的眉眼闪过几分狡黠,甚是好看。他辞别拜退后,付忉叼着根狗尾巴草,大摇大摆地走回营地,想着约好的下次,心情大好,哼着小调。
“哟,将军,什么事这么高兴?难不成我们终于要有嫂子了?”几个守兵起哄道,付忉“呸”一声吐掉狗尾巴草,作势要打他们,守兵们哄笑着散开,他这才收了拳头,吊儿郎当地说“别瞎说,八字儿还没一撇呢!”守卫们又起哄道:“真要有嫂子了?这还不得请弟兄们喝喜酒?喝喜酒!喝喜酒!”付忉笑着回答:“去去去!现在没有!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秋猎很快结束,转眼菊盛花香,满城尽带黄金甲。付忉自打从边疆回来,被封给二皇子当什么教练师傅,结果几个月也没见着那小子一面。他倒也乐得落个清闲,只是老皇帝生着病,京城便有人乱动心思,他不知处置了多少人,才清静了些。近日来闲的发慌,尘卿的浅笑挥之不去,在脑海里浮现,引得心脏如擂鼓乱演。
只是这都多少日子过去了,那人也不来个信,赏花宴什么的,二皇子怎么还不办?要不是朝堂那群老狐狸盯着,他早去找人了。如今想个正当理由,偏偏理由本身没个踪影,真真气煞人了。
“报!将军,昱王殿下遣人请您赴宴。”哟呵,正瞌睡着就有人来送枕头,付忉默默把小草包的称呼暂时换做小纨绔,好感度飙升。
到了昱王府,付忉表面风轻云淡,宠辱不惊,实际上眼滴溜溜乱转,寻找着那人。
正找着,昱王被花团锦簇地拥着过来打招呼,他嘴里说着客套话,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尘公子今日可是来了?”昱王不解但实诚道:“你问卿卿作甚么?嗯,他大概在扶芜院那儿吧。”他谢过二殿下,快步走过熙熙攘攘的富贵乡,人声嘈杂,桃李芳香处,才是他乡。
微风送香,凌罗锦袍,佳人侧立,恬然安好。他静静地靠在木门旁,望向他。尘卿转过头看见的,便是这呆子木楞楞的模样,笑道:“付将军若是战场上也这般,怕是最野蛮的北夷兵士也要笑话。”付忉反应过来这人的调笑,素日里杀伐果断的将军也手足无措起来。
“并非如此,花香景美,一时沉醉。”他辩解道,“只怕醉的,非花香,是人情。”他笑着,一步一步移过来,带着满园春色。
尘卿满眼狡黠,唇齿相碰,吐出最尖锐的话,直剖心底。他却真有些醉了,昏昏然道:“先前见公子助那小儿时,便想说了,可是旧时相识,竟如此熟悉?”
或许紧张或许欢喜,竟是将心里话说出,付忉正暗自埋怨自己,却见他一晃神,定了眼眸道:“谁知道呢?兴许吧。”然后转身走出,他望着那抹水墨色丹青影,忽然听到他清清冷冷的轻语,带着微不可察的叹息。
“与君初相识,恰似遇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