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情记》水褶湄

7、醉前尘[6]

　　说着，小人儿跳下椅子，蹬蹬蹬地朝内室走去。
　　“小姐，你没听吴伯伯张婶婶他们说过吗，天朝最俊的男子是六王爷李憬，皇室中文学武功最好的也是他。这都是天朝百姓评出来的呢！”
　　没有声音回应。
　　“小姐，你在大街上见过六王爷的，他长得是不是很好看啊？”碧落一脸的小花痴样儿，只差没啪嗒啪嗒地流口水了。
　　还是没有声音回应。
　　“小姐的眼光真的很有问题哦——”碧落像是对着霞映说，声音却清清楚楚地飘进了内房。
　　还是没有一点点声音回应。
　　小净月双手抱胸，坐在床沿上，小腿儿晃呀晃，就是不应碧落一声。因为她知道碧落马上就会跟她认错呢。谁让碧落是个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好碧落呢！
　　“小姐，碧落错了嘛，别生气了好不好？”可不是，道歉来了。
　　“哼——”小小地一声轻哼。
　　“小姐，那漂亮公子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啊？小姐说他俊逸如仙，那什么颜色才适合呢？”后半句是小碧落在自言自语了，她是多么多么地后悔，当时没有看到那惊心动魄的场面，还有那从天而降、绝世风华的公子。可怜当时的她，还可怜兮兮地在井边提水呢！
　　“黑色！”净月没好气地应道。她应是应了，可答案却与实际大相径庭。
　　可怜的小碧落，傻傻地把并没怀疑小净月的说法，于是她就开始脑中勾画——一位身穿黑衫的俊逸少年，有着飘逸如仙的气质，在最为难的关头，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

　　而这位“黑衫”公子的原型——赵韧，此刻正在正堂上与李憬对饮。
　　赵家家规严格，作风正派，也养成了赵韧一身凛然的气质。入王府前，他是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儿的，连与他情投意合的表妹明静姝，他也只牵过她的手。
　　而现在这是种什么状况？赵韧只得瞪大眼睛望着李憬派过来侍候他喝酒的两名舞姬。一名舞姬娥眉曼睩，体态曼妙，身若无骨；一名舞姬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气质高雅。
　　“公子，让茉儿喂您喝酒。”艳丽的舞姬柔弱无骨地攀附在赵韧的肩膀上，她娇笑着，用涂着胭脂色蔻丹的玉手，举起一杯清酒，缓缓将它凑到赵韧唇前。
　　“姑娘，别——”赵韧连忙双手推拒着酒杯，慌乱无措地站起身，想逃离这软玉温香之地，但艳女的一只手臂始终吊着他，他却不敢太过用力——好像这些女人是水做的一样，一碰就会化掉——他好像有些不忍心……
　　这赵家长公子，脸红得像火在烧——他三分无奈七分尴尬地求救般地望向李憬，但所见的景象更让他大骇！
　　只见六王爷李憬正豪气地仰头喝尽金鐏中的美酒，然后抓住身旁服侍的舞姬的发髻，将她头一仰，便对上那殷红的唇，再将酒灌入她的口中。
　　舞姬的樱桃小口怎么敌得住六王爷的悍然强灌，些许晶莹的酒滴滑落，呛得她连连娇咳，脸蛋也染上酡红的色泽。
　　“王爷好坏——”舞姬嘤咛着，再度偎向六王爷厚实的胸怀。
　　“赵公子，看明白了吗？”他戏谑地一笑。看赵韧那呆若木鸡的表情，就知道，这位仁兄还需调教啊！要不然以后怎么跟着他六王爷混？美色，跟金银财宝一般，都可使人有极大的贪欲。虽然利用人的贪欲来吸引贤臣谋士并不是个明智的办法，但必要的美色和金银珠宝却是不二法宝，用以“栓牢”或者“毁灭”那些清高之人。玩权和玩弄人心，他向来是颇为在行的。
　　“王爷，若是这种设宴款待，赵韧恕难从命！”赵韧随即推开又即将攀附上身的舞姬，诚恳地对李憬抱拳说道。
　　李憬轻瞧了赵韧一眼，并没有说话。他拿起酒壶，悠闲地将金鐏斟满，再缓缓地放下酒壶，执起金鐏，悠然自得地品着美酒。他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嘴角微微上扬，不似嘲弄，也不似微笑……
　　一时间气氛就僵在那里。赵韧并非不敢拂袖而去，而是良好的教养让他难以做出在救命恩人前失态的举动。而李憬，像是已将他的想法了然于胸，因此并不急于表态。
　　赵韧就这样定定地站着，坐也不是——坐就代表妥协；走也不是——走就代表决裂。
　　赵韧开始前所未有地佩服一个人了。同为十六岁的少年，却不知六王爷曾经受过什么样的教育，有过怎样的经历，才能在文治武功、定力，甚至在对女人方面，都如此熟捻出色？这样的王爷，怕是百年之内，都不会出第二个的吧！
　　即便李憬再让人惊叹，让人想奋不顾身地追随，但赵韧有赵韧的原则，他确是不想打破原则——那是他与表妹明静姝的约定。早在一年前两人就约定，大婚时两人均以清白之身共入洞房。坚守，是他对心中圆满的爱情以及表妹明静姝的忠贞之表，天地可鉴。
　　正当赵韧准备第二次开口陈情时，李憬却先一步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李憬微启唇，醇厚的声音优雅地从口中逸出：“总管，让她们各司其职吧，不用陪酒。”
　　总管颔首领命，随后重重拍了手掌两下，顿时赵韧身边的舞姬有序地散去，新一批的舞姬进入，随着悠扬的乐音在厅中跳出优美的舞姿。
　　肃王府内，真可谓花开百态。这舞姬不仅有魅惑型，还有优雅型；舞姿不仅有香艳型，还有轻灵型……
　　大厅中的舞池内，表演的是有名的软舞《绿腰》。软舞是天朝大型的宫廷乐舞，节奏舒缓、优美、柔婉，风格与刚硬的健舞相反。
　　舞姿极为轻柔灵动，将女性的柔美展露无疑。
　　即便是赵韧，也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种弦乐、曼舞、氤氲的香气、柳腰、玉足、脚踝上叮咚的铃铛、纤手、明眸之中——仅仅是因为与生俱来的爱美天性和那舞姿、弹奏营造的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