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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鼠,老鼠,老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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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山西段的一处山丘上,远远的出现一名猎户,他身披兽甲,持弓背箭,脚覆旅靴,尖刀腰挂,一副精悍打扮。
此刻,他正猫着身子,矫健的在林木之间奔行。不多时,他就会探下身子摘下一株折叶的杂草,慢慢揣摩;亦或者抓起一把塌落的浮泥放到鼻端,仔细察看。每有这时,他便稍微改变前行方向继续飞奔。
就这样起起落落,像只灵敏的狸猫,悄无声息的穿行在山野川林、陡峭石崖之间,忽隐忽现。
山岗下一处人迹罕至之地。杂草丛生,乱石成堆。一头刚足年的小野猪正在哼哼唧唧的摇着它的小尾巴,悠哉悠哉地享用着地上美味……
“嗖。嗖。”。
“喔嗷嗷!……嗷。”。
尖锐的箭哨声才刚刚响起,就接着听见小野猪濒死前的哀嚎。
就在刚刚,小野猪其实已经警觉,野兽骨子里自带的生存本能,差点就让它逃过一劫。
在箭哨声还未响起之时,它便第一时间感知到了身后的危险,还歪着头警惕的扫了一眼……
就在这时箭哨声传来,它再也顾不得继续寻找险源,忽听得夺命利箭近在耳边。霎时间它根根鬃毛炸起,胸腹紧绷,臀胯间筋肉虬结,后腿随之借势一蹬,犹如一发炮弹在此点燃,跃步腾冲向前,势头不减,直愣愣窜出丈许才堪堪止住,扬起阵阵土烟。
箭至,明晃晃地扎在野猪原先待的地方,明显脱靶了。
此刻,感觉已经逃出生天的野猪,除了后怕,还有些志得意满。毕竟饶是它皮糙肉厚,也不敢以身试箭。
它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箭矢,挑衅一般昂起头,转着圈、刨着身前的泥土,作势前冲。此刻已被激怒的它,势必要用那对尖牙给对方一个好看。
可惜的是尚且年幼的它想多了,也把猎户想简单了。
嗖,又一道利箭接踵而至,牢牢的把它按进土里。
噗、呲!最后一道无声利箭紧随其后,从野猪右眼贯入,射出一道猩红血线!
此刻的野猪,下颚处隐隐漏出一三刃箭尖,眼光涣散,之前荡起的尘烟也缓缓飘散。
直到这时,隐在远处三十余丈山石后的年轻的猎手,这才放下举弓的左臂,有些自得的欣赏着倒地的猎物。
在这个妖魔横行的年代,这一手连珠三箭是他吃饭的本钱。
第一箭是重箭,势大力沉,压制猎物;第二箭是哨箭,速快但力道不足,后发先至,主要吸引猎物注意力;至于第三箭,是隐箭,也是杀箭,箭出无声,箭镞开有三槽血刃,瞬间放血,中之非死即伤,专猎大物。
其实射倒猎物的才是第一箭。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猎户刚靠近野猪的时候,突生变故。
他面前的乱石中射出朵朵霞云,瑞气升腾,刹那间便铺满整个天空,霞光万丈好不壮观。可惜不消须臾便內隐不见。
片刻,地荡山摇……
浊世纪2113年,恶土,岭城市。
正值周末的中午,大多数人都被过分热情的太阳,堵在家里,被迫享受着难得的午休。
此刻的岭城市,连空气都是慵懒的打不起精神。
延恩路南首,一处废弃多年的污水井。
井底杂乱的垃圾堆里,半埋着一名昏迷的少年。
远处,两只觅食的灰毛老鼠,正在为了一只肥美的蟑螂展开追逐。
突然,少年身上溢出一阵黑烟朝着远处一触而过,复又回返。
两只老鼠都没来及发出惨叫,便化成一张鼠皮轻飘飘的铺在地上。
“啊,好痛。”
李落猛的睁开双眼,捂着有些肿胀的额头,若有所思。之后又郁闷的小声嘀咕着。
“见鬼了,怎么每次都昏迷,还好像做了一个梦,可醒来却什么都记不清了。”。
缓了半晌,李落皱着眉头,努力的将已经发麻的双腿,挨个的从垃圾堆里拔出来。
随后抱着仅有的一丝幻想,有些希冀的,眯缝着眼,透过吊在井沿的“自行车”看向井外。
果然,依旧刺眼的阳光,照着依旧那么熟悉的的广告牌,那依旧闪烁醒目的世贸人厦(世贸大厦)广告牌上,也依旧歪吊着的大大的笔画“一”字,它也不负众望赫然直挺挺地指向了井中的自己。
若把这些描绘成一副平面画,一定像极了“人厦”这个巨人正伸出他的中指,对此刻的李落进行鄙视。
李落不死心的又比对了手表,没错,又昏迷了大概五个小时。
到了此刻,他只能晦气地呔了一口卡在嗓子眼的老痰,心里百味杂陈,双眉也紧紧的皱在一起,不禁泛起嘀咕。
“哎,到底有没有天理,这已经是我这个月第三次掉到同一个下水道了,还有没有王法!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一边自言自语的李落,一边紧张的四处张望,好一会才扶胸顺气,安慰自己。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幸好这次没人发现,上次被直播社死的尴尬,让他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怕……
他拍拍屁股,有些想开了的弯下身子,随后在地上快速地摸索着。
其实步入秋季的岭城干旱少雨,此刻略显干燥的污水井里,并没有那么不堪,只有一股淡淡的异味,让他不住地想捂住鼻子,可看看更脏的双手,他明智的放弃了这个打算。
“在这里,找到了!”。
李落有些惊喜地从一堆垃圾中翻出一捆绳索。话说这捆绳索从何而来,还得为李落的机智点赞。
古语有云:久病成医,百炼为钢。这也是继上次、上上次落井之后,李落及时汲取教训,一番深思熟虑后在拼刀刀网站上,斥巨资一分钱包邮的户外专用攀爬器材。
他有些费劲的拆开包装,拿着带爪钩的一端奋力地向上抛出。
啊,爪钩掉下,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头上,李落有些无语的挠了挠头,一个大写的懵逼摆在脸上……
“奸商,脸呢!标称五米的绳索,居然连离地不到三米的井沿都勾不到。
果然拼刀刀诚不欺我,就像他的广告一样:’传奇拼刀刀,一刀999‰,是兄弟,就来帮我砍一刀。’。我砍你个der…~der…~,把自己当水果忍者了吗。”。
整整过去五分钟,李落才收拾好心情,一番自认极为科学的跨步丈量后,只见他一个垫步,借势甩出挂钩,一阵叮铃哐当乱响,爪钩终于挂在了自行车横梁上。之后他便翘起脚尖,抓住绳端,尝试着向下用力坠了坠,便扭胯提腰,在筋疲力尽之前,总算是把自己胖胖的身子,从自行车空隙里挤了上来。随后,顺手有些嫌弃的把绳索丢了回去。
没人注意到的是,在他离开后,更深处的下水道里,一只出生未久的白毛小老鼠,正趴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角仍噙着着泪水,止不住的呜咽。
刚爬上污水井的李落,有些乏力,虽然他现在很想躺下休息一会,可头顶高悬的烈日,让他不敢多耽误一秒。
少许,蹲在树荫下的李落,已经戴上了厚实的兜帽,紧了紧衣领的绳结,并很有仪式感的打了个不算漂亮的蝴蝶结。每到此时,他便会想着,老师讲过的关于太阳的故事。心生向往!
当下的太阳不比史前,听说那时候的人们最喜欢无聊的时候晒晒太阳,传言还能杀菌补钙?更有甚者会到海边,来上几天美美的日光浴,兴许还能看到许多打扮清凉的小姐姐……
可惜一切美好已成过去,随着人类的再次重返地表,也渐渐地发现,现在的太阳已经变得暴躁多了。
据官方科学研究表明,当下,身为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下,仅需正午暴晒五分钟便可造成重度灼伤,五分钟后开始脏器衰竭,十分钟基本可以宣布告别了。
这很难让小小的李落想象,绞尽脑汁也不行的那种。当年后羿射日时,曾九日横空……会不会分分钟都熟了……
李落打了个寒颤,把小姐姐来到后羿时期,被无情烤熟、光屁股乱跑的荒诞画面尽力甩到脑后。之后从随车帆布包内,郑重的取出一瓶快要干瘪的喷剂——大美丽防晒霜,费力的挤出一点,他仔细的用一根手指慢慢地摊平,涂在裸露在外的每一处肌肤上。
显然这种最便宜的防晒霜,有着低劣产品特有地滑腻与恶心,但他仍是顶着刺鼻的气味,均匀的抹在脸上,就连刚受伤还未结疤的额头,也是忍着疼痛丝毫没有遗漏。
至于他嘴里是不是嘟囔着“可恶的太阳……见鬼了大美丽!……我的娘来,疼死我了……”之类的,谁又能知道呢,谁又在乎呢!
毕竟他只是茫茫人群中一个普通的,并不普通的“普通人”。
烈日高悬,炙烤着路上少的可怜的行人,一只没了毛的老鼠躲在树洞里向外窥探,小小它正在考虑是该抓只嘎嘣脆的小强,还是找个滋溜溜的蚯蚓,来打发这枯燥的下午茶时间。
叮铃铃,一阵车铃从街道远处传来,惊起一群觅食的野猫,吓得那只可怜的老鼠猛的一缩脑袋,然后,它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退身子,才敢继续向外望去。
目之所及,街道转角处,远远的出现了一辆坡腿的自行车,正朝它摇晃着驶来,粗犷的铁架上支棱着两个轮子。其中前轮有些变形,看上面的痕迹,这俩自行车前轮,应该有很多伤心地故事。
小老鼠默默地注视着骑车的小胖子,由远及近又渐行渐远。
这骑车少年只是它简短鼠生中一个普通的过客,有过交集,却又匆匆而过。就像这个城市角落里的其他一样。
他们都活在这里,也仅是活着而已,孤独的背影,却又使他们显得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