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逢吉日，未遇良辰》半支桃李

56、欧阳韶血洗华莲殿2

　　顾留清也被眼前那人惊住，双手空空的不知所措。
　　顾鄞手中的长剑突然掉落，他向前挪动着，“子明……子明？是你吗？”
　　欧阳韶站到一旁，悠哉悠哉地摇着玉扇欣赏起这父女重逢，旧友相见的大景。
　　口中还漫不经心地道“江子明，顾灵均，好一对忘年之友，好一场父女人伦，江城主在死之前能见到二位，应当是能瞑目了，让昔日旧友亲自送自己上路，定然更无憾些。”
　　江长欢双目瞪瞪地看向欧阳韶，“你什么意思？你胡说！”
　　然众人见那发着黑气的人在二人的叫唤下都未做任何反应，突然人群中有个声音颤颤地道:“邪煞宿，比别的邪煞宿更邪！”
　　“胡说！我爹爹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江长欢大声地吼到。
　　顾鄞颤颤地走到江淮前方不到五步之隔，“子明，你回来了，你，怎么了？”
　　江淮还是无动于衷，吊着头满嘴流出黑色浓液，
　　“城主不是说患邪煞者必绞杀之，今日江城主身上的，可是要比以往那些强上好几倍的，这可怎么办呢？可江城主如今也还没被煞邪占透，可若是再过多时等他体内那东西发迹起来，这大殿之内的任何人，都逃不掉，真是让人为难呐！”欧阳韶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又阴阳怪气地感叹道。
　　“你闭嘴！”顾留清向前拽着欧阳韶衣领，“江伯怎么可能会被邪煞宿宿体，是不是你”
　　“除他之外被邪煞宿宿体的人可不少，世子怎么就那么肯定江城主不会被附，”欧阳韶又用扇子指着侧前方，“世子你看，令尊与旧友重逢，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催人泪下的场面呐！只是要亲手将挚友送往地下阎罗，唉！”
　　“听说，江城主最后那次围绞，是为了解令尊之围前去的，可最后竟……唉！”说完还假惺惺地摇着头。
　　“欧阳韶你到底想怎样？你够了没有？？”顾留清怒吼道。
　　欧阳韶突然一脸认真的收了先前那假的不行的笑容，沉下来的脸色冷若冰霜，“不够，他死多少次都不够，包括顾鄞。你猜猜我是如何活到今日的？人都说我是个短命病鬼，可顾鄞和江淮偏偏就是跟我这个短命病鬼过不去，我十四岁以前的每一个夜晚，没有一个整夜是完完整整睡下去的，我在梦中被惊醒无数次，每一次梦中都是顾鄞和江淮怂恿起百家要去诛煞台绞杀我的场景，每一次都能看见顾鄞那双暗藏百剑的眼睛，你猜猜他曾经多少次潜入过揽桑神殿，堂堂一城之主暗中潜入只为杀死一无辜小儿，几十次，还有无数次雇人往我吃食里头放入剧毒。世子你猜猜我是如何活到今日的，我奶母，我父亲，都是因为想保住我才死的，我母亲因生我难产血崩而亡，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想让我活，可偏偏好多人他就是不这样想，他们说我是邪煞星宿，说我不吉，说我乱世，说我活该，说我短命，凭什么！就凭他顾鄞一句话，我就得失了我的所有凭什么？”
　　欧阳韶挣开了顾留清，仿佛要将眼中的利刃全都划向不远处的二人，
　　“顾鄞，顾灵均，邪煞甚邪，不诛何如？待其发迹，悔之晚矣。趁他现在还残存的有几分意识，还没到胡乱杀人的地步，倘若等它体内之物占据了全身，那在座的各位没有哪一个能够活着走出华莲大殿。你不是一直秉持正人间之罡气，扫万家之劫余吗，你不是说危及百家之命者皆不可存吗，现如今无动于衷是怎么回事！你当年率领百家围绞诛煞台小儿的气魄哪里去了？”
　　顾留清怔在原地，他之前觉得欧阳韶这个人他总看不透，但始终觉得他应该就是稍稍隐藏了功力之类，只是觉得他那笑吟吟的模样有些作假。但眼前这个突然不笑了的欧阳韶，顾留清突然觉得好陌生，就好像他们之前从未相识过一般，皮下白骨，笑意森森，冷气袭人。
　　顾鄞一直凝视着江淮的瞳孔突然发红，面目也开始狰狞起来，他从腰间拿出两枚玉，一块是白玉珏，一块是青鱼佩，他两手拖着玉摊在江淮面前，“子明你看，你不是说你会一直记得的吗？江子明，江淮！”
　　江淮还是没有多余动作，只是他口中流出的沥沥黑浓渐多起来，长欢一袭红衣跪在跟前扯袖了半天他也没反应，突然长欢扯住的长袖下的手微微扭动起来，长欢惊讶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见那长满红疮的手在扭动两下之后，突然一个急闪就移动到了顾鄞脖颈处，发出阵阵骨响。
　　刹那间大殿内人群突然暴动，大声嚎叫起来，几大护法一个直上想阻止惨祸发生，却都在几个回合之后皆被打退。
　　想来也是近来都元气大伤的缘故，都没能斗得太久，而几大护法的攻击也瞬间催起了江淮体内邪煞，在那一刻激起了它所有的杀心，但所有人都被击飞振溃，无一能敌。
　　看着人群越乱，欧阳韶越是得意，他行至前座处，慢慢观赏起眼前邪煞血洗华莲大殿之景。
　　在人群中，他突然看见了顾留清，他在人群中挣扎，试图冲破人群去止住更大的灾祸。
　　欧阳韶一掷右手，袖中便飞出一根银丝，那银丝穿过人群，一把将顾留清捆住拉到欧阳韶旁边。
　　这里为较高处，眼前之景已经完全将他怔住，在混乱中他看不见长欢，只见到沈夫人跪爬在去顾鄞方向的路上，前方那发狂的怪物撕咬着人群，人群乱在撕咬里，倒在血泊中。
　　还有好多不小心触碰到江淮的人，身上仿佛所有生气都要被他吸走，成了具冒着黑气的骷髅。二人群中最醒目的，无非就是顾鄞，他在百般无奈之后终于提起了莲花剑，朝着江淮那处就冲过去了。
　　顾留清一阵挣扎，无奈那银丝在挣扎过后捆得更紧，他眼中全是怒火，“欧阳韶你放开我，狗贼！”
　　欧阳韶单手撑着下巴，无奈摇头道:“世子怎么不懂本君苦心呢！你看，下边多危险，他们都只是在偿还昔日欠下的命而已，与世子无关，世子静待片刻，就快要结束了。”
　　顾留清还是在奋力挣扎着，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当年百家聚合想杀我时，我比你还惊恐，因为那时候他们要杀的人是我，我梦中无数次醒来看到的都是令尊的剑锋，还有就是在令尊煽动下世人的谩骂，还有我母亲，我奶母，我父亲，他们都让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活着，只要当年想取我性命的人还在，我就不能死，我得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一群群，都不得好死。”
　　顾留清挣脱不成还摔倒在地上，他抬头看着欧阳韶，这个时候的欧阳上君是陌生的，跟先前的欧阳韶一点都不像，之前觉得他笑得很可怕，如今顾留清才是真的认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笑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顾留清不想再看到他，转头看向人群时，才发现顾鄞竟然直接冲向发了狂的江淮面前之后，径直将剑捅进了江淮心口，而剑身上还穿插着各种半散半聚的灵气，那躯体奋力挣扎。
　　顾鄞将整个身子都倾了上去，那黑气蔓延到顾鄞身上，顾鄞的脸上也渐渐凹陷起来。
　　不过多时，那发了狂的躯体渐渐不动了，而顾鄞也眼眶凹陷，满脸发黑。
　　周围躺下的都是先前喝彩的所有人的尸体，有好些已经成为了一堆白骨。
　　地上一摊一摊的血液发出难闻的气味，欧阳韶用玉扇抵着鼻子，袖中那根银丝突然放松了下来。
　　顾留清立刻一铺一倒的朝着顾鄞处奔去，“爹！爹！父亲！”
　　那瘦骨如柴的躯体粗喘着气，“清儿，为父之前……为了尚清，做了好些错事……我想过要绝了所有对尚清成为百家之首阻碍的所有人，半了好多见不得人的好多事，”
　　“……可我最对不住的，还是子明，他为了我受了好多累，我如今，要偿还他去了。”
　　那发黑的脸上挤出了几条畸形的裂痕，呼吸也渐渐没了，但发黑的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安详。
　　欧阳韶正准备起身，突然耳后一阵冷气袭来，两把杀死极足的双剑飞过来，欧阳韶一个侧转，另外一把被欧阳韶用扇骨挡了回去。
　　原来是江长欢。
　　接下来又是一连好几次的暴击，欧阳韶都接得游刃有余。
　　几招过后，欧阳韶没了耐心，他将玉扇全部打开，空中折转一圈之后向着前方奋力一掷，只见那玉扇扇骨内立刻飞出若干小红刀片，江长欢除了要抵挡他这一击飞来的数片小刀外，挡不住这一击席攻过来的掌力，被振飞出去了好远。
　　心口五脏六腑像是被震碎，喉咙处一股及其血腥的味道上涌，一口鲜血吐出后就没了意识。
　　欧阳韶面无表情的经过顾留清旁边，走到殿门口时，他长舒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了看那半明半暗的天，然后负着手摇着扇子就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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