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兼职后我死了初恋[无限]》魔螺

9、叛变

　　“晚上好，陈哥——”诸忆明伪作自然地跟陈魏打了声招呼。他假装老板已经介绍过情况，想节省时间尽快套情报。

　　心里盘算了不少话，还没等他问出口，陈魏身后闪出一位目测三十多岁、体型微胖的女士，同样穿着便利店的制服。

　　陌生的变数让诸忆明一时沉默，没有继续问下去。陈魏站在门外，微微侧身跟女人说话，态度相当熟稔：

　　“小凤，我就说店长雇了新人吧？现在有人跟你一起值夜，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赶快进去吧。”

　　说完，陈魏又跟柜台内的诸忆明打了个眼色，下巴冲着小凤努了努：

　　“你是新人，有什么问题听你小凤姐的就行。先走啦，家里孩子还等我呢。”

　　“…………”

　　诸忆明眼看着陈魏连自己名字都没问就匆匆离场，隐约感觉被卷入生硬粗糙的人偶剧场。

　　第一幕的与自己共演的人偶陈魏被撤下，第二幕的人偶小凤姐立刻被赶上场。期间缺乏转折，没有合理的过渡。

　　诸忆明嘴角下撇，小凤姐的出现意味着循环没那么简单，陈魏可能只是一个引子，他的夜班同事究竟还有多少位？

　　诸忆明跟小凤姐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她却懒得跟诸忆明回话，只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显然不愿意深交。

　　整个便利店静悄悄的。小凤姐一边轻车熟路地整理货架上的商品，一边低声自言自语：

　　“陈魏这傻缺倒是不怕……我是个惜命的，干完这个月就离职……”

　　诸忆明听力极好，不管小凤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确定听清这句嘀咕了。既然机会都送到嘴边，不可能不抓住：

　　“小凤姐？发生什么事儿啦？你真打算要离职么？”

　　牢骚被听到的小凤姐僵硬了一下，随后转过头面对诸忆明，连法令纹都透着狐疑与犹豫。诸忆明这才发现她脸颊上有不太明显的雀斑，学校里有同学长雀斑挺可爱的，长在小凤姐在她黄褐多皱的脸上却显得很难看，像毒药害人的老年女巫。

　　小凤姐将诸忆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是这块儿的人么？这里出过那么大的事，你都不晓得？”

　　诸忆明经历过血线团的袭击，心里大概是有底的，但他要听小凤姐的版本，故意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小凤姐，你可别吓我！我是市区那边儿的，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你快跟我讲讲！”

　　小凤姐不是很想提，但话头是她自己先挑起来，没办法随便敷衍过去，只好简略地把事情告诉诸忆明：

　　“这个店曾经发生过命案，当时值夜的店员被抢匪分解了。新闻没敢多报道，但是新村这边的住户都是知道的。”

　　“后来这个店虽然开下去了，但之前几任老板忌讳鬼魂一说，晚上都关门不做生意。现在这老板贪钱，夜班是最近才重开的。上周都是陈魏值，今晚轮到我跟你了。”

　　“陈魏乐意上夜班，可我不乐意。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下个月就去厂里找个别的班儿上。你要是害怕，也早点辞了吧。小孩儿就该好好读书，别为了买那些牌子货出来打工。”

　　诸忆明赶紧点点头，附和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我听小凤姐的。陈哥也知道这事儿？他就不怕……”

　　“怕也不能说。他一个大男人，家里有老婆小孩要养，谁让夜班钱多呢……他也挺不容易的就是了。”小凤悻悻地解释，有点害怕新人跟陈魏告状自己在背后说小话。

　　小凤姐找补的同时，诸忆明将手放到柜台下面确认玩偶。

　　不摸不要紧，一摸要了命——时间重置、场景重置，消耗掉的道具却并没有重置。这很不合理的一点让诸忆明皱起眉头。

　　原本一共有6只功能型玩偶，除了昨天废掉的2只，还剩下1只迪仔、1只红红火，跟2只妙师傅。

　　第二晚了，诸忆明不打算再用迪仔，迪仔的警报跟血线团的出现时间相差不多，感觉没有太大作用。而红红火作为保命道具相当重要，绝对不可以弄丢。

　　诸忆明把红红火往柜子里面塞了塞，但为了第一时间能握到手里，最终没有锁上柜子。

　　另外，今晚有机会的话，最好能测试出妙师傅的功效。

　　测试的时机很难把握。原著动画里，妙师傅只能过一招，道具效果大概率是一次性攻击。而血线团的战斗力第一晚也领教过了，不是瞬秒爆发型，每一次挥臂伤害都非常卖力，而且体力充沛，砍完一个还能接着砍第二个。

　　使用妙师傅只能出其不意，一招重创，不可以击空。诸忆明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楚的认知，一旦陷入持久战，局面会直接向疯狂园丁倾倒，他是绝对不可能在战损状态下赢过这疯子的。

　　第一种方案：测试完功效后无缝衔接掏出红红火隐身——在没找到反制方法的前提下，红红火不能不用，保过今晚，其他之后再说。

　　第二种方案：先用红红火隐身，在血线团规定时间出便利店的瞬间极限测试妙师傅。

　　诸忆明比较倾向于后者。然而当他还在脑内疯狂盘算方案的时候，小凤姐的尖叫声突然响起。

　　血线团如约而至，园艺剪刀依然锋利滴血。只不过这次他是从储藏室里走出来的，而不是便利店门外，电子门铃没有提前提示诸忆明。

　　诸忆明咬牙，他搞错迪仔的真实作用了，迪仔不仅会提前警报，还会判断血线团的出场位置。

　　可是血线团为什么要从储藏室登场？

　　“啊——啊——”小凤姐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跌坐到地上。她说不出连续的话，只大张着嘴，扭曲的脸庞像被人扼住咽喉跟双颊，因为失态而显得极度丑陋夸张。

　　求生本能的第一位是逃。面对步步逼近的血线团，女人很快就颤抖着扭身爬起，尽管有些跌跌撞撞，还是尽自己最大努力飞快地拔腿，目标明确地往便利店门外跑。

　　“！别出去——”诸忆明刚把三个字喊出声，小凤就已经失去了先挥出门的右手。

　　那段肉色化为须有，截面像超市冰柜里塑料装盘的冷冻货，脂肪、肌肉组织清晰可见，跟恐怖片里夸张的喷溅特效不一样，颜色看上去浅谈很多。

　　诸忆明将身体从收银柜里探出去，用一个非常极限的姿势拽住小凤姐的衣服背部，把她硬生生拽了回来。

　　饶是做好心理准备，再瞥见小凤姐正面的时候，诸忆明的心里也凉了半截。

　　女人并没有比昨晚的陈魏好到哪里去。人体不是2D平面，便利店门却像是无形巨大的断头台，对待躯体的曲线不管不顾、无情削断。

　　隐形锋利的界线从头颅划到脚底，眼鼻嘴胸肚……大量部位瞬间消失，造成的截面太多，让小凤看起来像是从黑医地牢里逃出来、饱受虐待的怪异病人。

　　一直盯着看实在太掉san，迟早会疯掉的。

　　诸忆明扭过头去，血线团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安静无声地靠近，他很得意悠然，给人一种闲庭信步的错觉。面上的血线依然在凌乱狂动，但有一根始终扯着不变，位置在靠近下颌的地方，仿佛裂口女的过度大笑。

　　第二晚没有定身效果，血线团的效率却比昨晚更快，甚至都还没动手，就有人自行出门送了。

　　这就是血线团从储藏室登场的原因。人的本能是远离危险，但是在活动时间逃出邪法场的一切事物都会被毁灭。

　　小凤姐看上去已经放弃存活了，原来鼻子的位置现在是黑漆漆的洞，两管鼻涕淌了下来，很难界定现在还有没有意识。

　　但她又不像昨晚的陈魏凉得那么彻底，诸忆明没办法撒手不管。他捏紧女人的制服，大声怒吼：

　　“醒醒小凤姐！动起来啊！”

　　小凤姐呆滞着将面部对准声音的来源，少顷，诸忆明看见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那一瞬间，诸忆明有些恍惚：这样面目全非的脸，为什么还能让自己感觉到恍然大悟？

　　小凤嘴部的切面被牵动，露出一个跟血线团弧度一致的神经质笑容，那口型是：

　　轮到你啦——

　　诸忆明“啧”了一声，立刻松开了手。小凤姐却挣扎着将残存的左手探过来，从柜台内侧抢了只放在最外面的妙师傅，用力丢出便利店门外。

　　诸忆明第一时间伸手争夺，就在这时，园艺剪刀直接被甩到柜台上，刀片将玻璃桌面扎出深刻裂纹，是来自血线团的凶残阻止。

　　哪怕晚零点五秒缩回手、诸忆明都绝对会断肢。

　　“混账东西……”诸忆明目眦欲裂，视线追随被小凤姐祸害的重要道具看向门外——妙师傅在室外造成了极为短暂的、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威力巨大。正如他之前的猜测，妙师傅只能瞬发，且攻击范围是纵向、非十字中心型，粗略看上去只有很窄的一段。

　　冲击波结束后，妙师傅从尾巴尖开始自燃，火很快蔓延到全身，烧焦的玩偶冒出缕缕灰烟。

　　诸忆明没有犹豫，在血线团拔起剪刀开启改造前，抄起红红火光速隐匿自己。他将柜子里剩下的迪仔跟妙师傅都夹在腋下，从收银柜台上方直接横踢腿翻了出去，移动到最近的货架走道。小凤姐在一旁精神错乱地大笑，血线团嫌她碍事，直接将她踹出便利店门外。

　　人消失得干干净净，店内的地板却再度洇上深色的液体。

　　血线团在空气种疯狂戳刺，第二晚，它的园艺剪刀变得更长了。诸忆明小心地避开所有积液的地面，身法灵活地不断改换位置，没留下任何脚印。血线团一时茫然，随后却突然面色一喜，将剪刀尖端对准诸忆明的所在位置，急速冲刺而来。

　　诸忆明自觉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血线团发现。他闪身挪动到隔壁货架后面，血线团再度失去目标，面部的乱线加快变动，显露了内心的不满。

　　诸忆明抱着珍贵的玩偶们，孤立无援地站在货架的尽头。此时，他稍微抬眼，对面有一个放饮料的冰柜，能从干净光洁的柜面看到自己的身影。

　　陈魏憨笑着站在他身后，看上去还是那个提到老婆孩子就会神情柔软的高瘦大哥。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笑容也变得跟曾经的血线团、跟叛变的小凤姐一样。

　　一切都趋于疯狂。柜面里的陈魏将手掌举到诸忆明头上，五指朝下正对，血从他的中指指缝滴落到男生的头顶。

　　就在这个瞬间，血线团再度觉察到诸忆明的所在，毫不犹豫地冲过来给了一刀。

　　陈魏成为了血线团的引路鬼。

　　诸忆明猫腰收腹、堪堪躲过这残忍的一击。他抄起角落的灭火器，对准血线团一阵狂喷，随后推翻最近的货架，血线团确实被阻碍了一小会儿，但很快就继续展开愉快的猫鼠游戏。

　　节奏被血线团掌控，他的反应速度越来越快，攻击越来越难躲。与此同时，诸忆明留意到，在熟食区域玻璃，在塑料透明标签，在便利店外墙玻璃，在所有可能反射的地方，陈魏存在的时间越来越长，为血线团指路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或许血线团跟陈魏是可以互相看到的，诸忆明却只能通过媒介才能看到陈魏。那么陈魏实际引路的次数比他估算的还多，多到可以准确推测诸忆明下一刻的所在了。拥有强力助攻的血线团不再迷惘，一刀接一刀挥臂猛砍。这一次，诸忆明闪避不及，被实实在在地剪到了腰部。

　　他知道自己的腰侧恐怕也被剪出切片模样了，硬撑着没看伤处，催眠自己别管。随后毫不犹豫地冲向储藏室，将门用力摔上。

　　血线团这次连陈魏指引都不需要了，因为诸忆明在慌乱中已经顾不上脚印，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门的轰响正意味着猎物内心的崩溃。

　　嫩苗逃无可逃，血线团直接用园艺剪刀捅破了储藏室门的上半截，老实说他也有些烦躁，今晚的店内活动时间所剩无几，已经来不及现场改造嫩苗了，顶多送他上路。

　　不知道明晚被重置后，发现真相的嫩苗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活力四射。

　　死了也没办法解脱，大概会崩溃吧，哈哈。

　　血线团再度愉快地咧线一笑。不过线做的笑容很快就凝结在混沌的面部。储藏室的门板有些厚，他刚才用力比较猛，园艺剪刀的刀片扎在里头，一时间有点难抽。

　　没有武器会让血线团不安。他开始同步用脚蹬门，尝试借助反作用力快速拔出剪刀。与此同时，地上的脚印新生了两个，身后有人接近，是拿着多层加厚保鲜膜的诸忆明。

　　诸忆明并没有进储藏室，而是在摔门之后踩着来时的血脚印准确倒退，血线团跟红红火状态下的他冲撞，血线团单方面没有实感。就像昨天其实戳到锁骨，今天剪到腰部，诸忆明对那尖锐的金属制品已经快要PTSD，血线团却没有任何手感，只能继续对着空气胡乱攻击。

　　诸忆明将多层保鲜膜往前一套，紧紧蒙住血线团的脸；后者反应过来自己中招想要反击，但剪刀没法立刻拔出来，只能一边去撕保鲜膜，一边曲肘猛力殴打诸忆明，打的正是受伤的侧腰。

　　诸忆明咬牙坚持，他知道优势在自己，趁血线团失手，应当豁出去送出最后一击，结束这场噩梦。然而，当他掏出最后一只妙师傅、打算催动冲击波攻击的时候，血线团连人带刀瞬间消失了。

　　店内活动时间变短了。诸忆明捂住腹部看向监控电视的时间显示。手里的保鲜膜勒出一个人脸的形状，被他嫌恶地丢到地上。

　　如果不是因为血线团的突然消失，诸忆明将妙师傅对准血线团直接冲击。剪刀在第二晚变得很长，现在是单片卡在门板上的状态，另外一片还大张着外刺，配合冲击波应该造成不俗伤害。

　　如果剪刀没能达成使命，诸忆明还有水果刀。有一阵老板心血来潮，在店里买现切水果，试营一段时间收益不好，老板就叫停了，刀倒是一直放在储藏室里。

　　诸忆明没打算一开始就拿出来对峙，因为跟敌人的园林剪刀相比，水果刀的长度实在不占优势。这玩意儿只有用来补刀才比较合适。

　　腹部的伤因为之前情绪过于集中被选择性忽略，现在感觉到了，比第一晚的戳伤还要疼，疼得诸忆明额角直冒汗。

　　真是讽刺，第一晚，店内活动时限保护了自己；第二晚，店内活动时限保护了血线团。

　　更让诸忆明无语的是，陈魏居然成为了血线团的助力。至于小凤姐，从她今晚的反应来看，立场已经明确变更，第三晚也会加入血线团阵营。

　　邪法场主人不是中立态度，单论平衡性，天平还是倒向血线团。虽然减短了进店活动时间，却增加了剪刀长度、还将枉死的店员转化为血线团的帮手。

　　反观诸忆明这边，玩偶道具越来越少，一个助攻都没有，已经快弹尽粮绝了。

　　诸忆明疲惫地叹了口气，在疼痛中等待重播的到来。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依然没有放弃思考：

　　明晚还是不是还有新的夜班店员？保住这个人，是否就意味着血线团无法获得新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