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州曲》映盛兰

3、回忆篇：第二章

　　日落银山花满林，不知风月如光般，稍纵即逝。
　　黄昏日落之时，红日渡过清山港的青山，并未呈红色，而是透亮的银色，山上的山茶上带着光，惹人怜爱。一天的时间如光影般不多留游，很快便从清晨到了黄昏。
　　慕容春从清晨等到了日落，他是个倔强的人，骨子里带着一股倔气，不达目标誓不罢休，说要请他的小友吃茶，便必须请。
　　何延华悄无声息的上了山，看到了慕容春，趴在梨木桌上小憩，长发凌乱。
　　他轻轻拍了一下慕容春，低喃道：“九棠啊 ，我们才初见没几次，我一句戏言，你还真等了我这么久啊。”
　　“都说了，我这个人谈缘，不谈相见多时。”慕容春不知何时醒来了，对着何延华笑道。
　　何延华也被惊了一跳，随后回道：“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你靠近我时就醒了。”慕容春道。
　　“你原来早就醒了，你这人真会埋伏。”何延华对道。
　　慕容春又道：“你也不赖，竟会料到我在这里等你，我还以为今日我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呢。”
　　何延华问道：“不会又是来请我吃茶的吧。”
　　“正是。”慕容春回道。
　　何延华叹道：“我来请你吃茶吧，你们那里太远，我不去。”
　　说罢，何延华便拉起慕容春的手，夕阳照在他脸上，他的眼中闪着微光，眼中倒映出了慕容春。何延华拉着慕容春一路飞奔，穿过青山。
　　到了清山港后山溯溪派，何延华轻叩大门，喊道：“护门大哥开下门！”
　　大门即刻开了走出的并不是护门人，而是一位严肃的长者，他问道：“是何氏啊……慕容宗主你……”掌门姜自山看何延华指尖搭在慕容春手腕，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何延华不以为然，留下一句：“我请慕容宗主去吃茶。”便带着慕容春入了内殿。
　　姜自山不解，正准备开口，人就没了影。他忘了一眼殿门口，便转身离开。
　　他带着慕容春通过大大小小的走廊，绕到大院后面，大院后面是一间做工精良的木房，这木屋共有两层，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摆着石桌石凳，栽着几颗桃树，倒是个清闲的避暑圣地。
　　“九棠，这就是我住的地方。”何延华对慕容春说道。
　　何延华将慕容春带到内屋，屋内清爽整洁，全屋为楠木而制，墙上刻着代表溯溪的白玉礁。
　　他将慕容春到楼上的茶室里，茶室墙壁上满是浮雕，华美无比，室内带有梨木桌椅，还有一个巨大的金边木柜，似是放茶的，这居住条件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位客聊，更像是宗主的平时闲坐的地方。
　　何延华安顿慕容春坐下，而自己去查柜旁挑选茶叶。
　　“龙井，银针，铁观音，金俊梅，普洱……果荼！”何延华将果茶拿出来，坐在慕容春的对面，将茶倒入紫砂壶中，随后轻吹指尖，便一瞬间一燃起一团火。
　　慕容春属实被他这个行为惊到了，瞳孔剧缩。而何延华却迅速的将茶烧开 。
　　烧开后何延华为慕容春倒茶，添至七分满，随后又道：“九棠，我去取一下糕点，你等一下。”
　　“嗯。”慕容春轻点头。
　　（2）
　　何延华火速跑去楼下的厨房，在木柜中取出一盘白而糯的方糕，火速奔上木梯，正要走到茶室，却撞到了茶室的门框。
　　“咣！”一道沉重又闷实的声音响起。
　　何延华闷哼一声，第一时间就是护住了怀中的点心。
　　他痛苦扶额，慕容春赶忙前往，无奈说道：“成州，都多大了。”随后轻抚他被磕出来一个小坑的额头。
　　何延华在缓过来后，忙摇头道：“我没事，先回茶室吃点心吧。”他和慕容春走回坐上。
　　慕容春本以为这何延华会一直苦着脸，不曾想何延华上了座位上后一扫脸上的阴霾，笑道：“九棠你尝尝，这糯米方糕可是美味自至极的宝贝，我都舍不得吃，只有救命恩人才能吃。”他说着说着就笑了，露出了过分长的利牙。
　　“你这牙……”还不等慕容春问完，何延华便打断道。
　　“不用再问了，还是天生的。”
　　慕容春道：“你这人，甚是奇怪 。”
　　何延华回道：“好了，宗主大人，您现在能喝茶或吃方糕了吧，用不用我喂你？”
　　慕容春抬手道：“大可不必。”
　　心道：“看起来这人甚是喜欢方糕啊，正好治治他。”
　　慕容春未曾喝一口果茶，而是学着何延华的吃相，将方糕一块又一块的送入口中，在仅剩最后一块时，何延华才缓过神来，起身去拿最后一块。但还是被慕容春抢先一步。
　　何延华怒道：“慕容春！你到是给我留一块儿啊。”
　　慕容春高抬下巴，嘴里还叼着那块糯米方糕，这个举动无疑激怒了何延华：“究竟是谁更幼稚 ！”他脑袋一热，不知是怎么想的，起身去慕容春唇边咬了一口那方糕。
　　突然有人出现在门口，那人手中的盘子摔落在地，恨不得自戳双目。
　　姜自山最喜爱的客卿何氏竟与一邦人员行为举止如此亲密，这无疑给了正域，也就是溯溪派的二客卿极大的心理阴影。
　　正域连忙低头道：“对不起，延华。我不是有意要进来的，只是找你时正巧看到门开着，就进来了。”
　　何延华猛的回过头去，略带些责备的说道：“下次先跟我说过再进来。”
　　正域低下头去，转过身，眉眼中带着浓烈的自卑。他貌不惊人，与何延华简直是云泥之别，他这一辈子都小心翼翼的，不逾越，不争抢，活的任人摆布，并无太大主见。
　　慕容春对正域道：“好啦，你先出去吧，我与何氏有事要谈。”
　　正域慌忙跑了出去，此时屋内只剩何延华与慕容春。
　　何延华眼中带着一种崇拜的眼神，道：“谢谢，我这次也欠下了你一次人情，还有，刚才是我冲动了。”
　　慕容春略带玩笑的道：“那你准备怎么偿还呢？”
　　何延华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呆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慕容春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环住他的腰，耳语道：“下次去我宗吃茶就行了。”
　　说罢便起身离开，回首道：“回见！”
　　只留下了还沉迷在山茶香中的何延华，愣在原地，许久，他回过神来，痴迷道：“他身上好香啊，就像涂了香膏似的。”
　　单纯的他丝毫没考虑到慕容春为何要这样做，只是久久流连他身上的香味。
　　（3）
　　夜深人静，讳月宗显得额外静谧，宗主殿外一片山茶散发幽香。
　　慕容春坐在铜镜前，点着几个三寸蜡烛，单手托腮。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能与他离得这么近。”慕容春想道。
　　时隔四年，但还还记忆犹新。
　　雨后初晴，清山港后山来了许多人，便是四年一度的宴席。
　　那时的清山港后山的溯溪派风气简朴，人们聚在外处，低声谈论。
　　讳月宗那时人还算齐全，该活的不该活的都活着，慕容春，君如云都活的好好的，他们一同赴往溯溪派。
　　此时众人聚在后花园，那里设了几个桌椅，摆了一些装饰，后花园的花依旧争芳斗艳。
　　君如云站在鹅卵石道上，将夜来香放到人中处，闻着夜来香的芳香。
　　他突然转过身来，抓住慕容春的衣角。慕容春骤然回头，貌似你对他这种行为见怪不怪。
　　君如云背过手，贴慕容春耳侧低声道：“师兄，传闻他们掌门新收的客卿何氏容貌惊为天人，那师兄想不想去看看呢。”
　　“胡闹，而且我一路上就你听念叨了，我可不信。”慕容春浇了君如云一盆冷水。
　　而君如云不乐意了，他抓着慕容春的衣角，来晃去，慕容春甩开他的手表示抗议，但君如云在他耳边不怀好地说了一句话，慕容春瞬间服软，无奈道：“好，去去去。”
　　看君如云口型知道他说的是：“你确定这样做，对得起我饮恨西北的父母？”
　　慕容春随着君如云绕到池塘后，池塘后蹲着一少年，正将白皙的手放入水中，划来划去。
　　君如云带着慕容春曾在一颗绑着秋的长青树后，近距离的望着他。
　　“这就是你说的何氏客卿，我也看不着他样貌。”慕容春低声道。
　　君如云将食指架在鼻尖，说道：“安静 ，你等一下就看到了。”
　　那池塘边的少年站起身来，阳光透过树林，斑驳的光影照在他的脸上，眼中没有一丝杂质，满是少年的朝气。
　　“慕容春！你快看。”君如云对慕容春道。
　　慕容春抬起头，池塘边的少年好像对着他笑了一下，他正说着：“这有什么……”的他正好捕捉到这一幕，随后才迷迷糊糊的接上“好看的。”
　　少年的笑如竹林间的清风，穿过他的内心 。
　　慕容春立马感觉左胸那里“怦怦”的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立马回避了眼神，对君如云道：“师弟，我先告辞了。
　　慕容春立马跑开，到假山后，背靠着山体，总有种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是心跳，又好像是害怕。
　　许久，他缓过来后，望着蓝天，想道：“他对我笑了……好美。”
　　他回忆着少年的笑，完全沉迷在其中，无法自拔，直君如云走到他面前，拍了他一下，他才猛的回过神来。
　　“师兄，当时你还说不看，可现在呢。”君如云贴近慕容春，开玩笑的说道。
　　“别说了。”慕容春逃离现场，与君如云在大门口告别。
　　“师弟回见！有些要紧事，我走了 ！”慕容春说着便离开了。
　　“回……见。”君如云摆了一下手臂，失落道。
　　他回过头去，疑惑想道：“慕容春这是怎么了，怪怪的。”
　　慕容春再睁眼，铜镜前的三寸蜡己化成一滩水，只有最后一只蜡烛还强撑着一些火苗。
　　他拿手掐断了蜡芯，转身离去。
　　整个宗主殿一片静寂，山茶在风中摇曳，花瓣飘落，落在慕容春的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