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系统》飞雪的影子

5、第一天

　　张氏的丈夫简山林，是个高瘦而沉默的年轻人，和简老爹一样，看起来都是有些寡言内敛的性子，见家里来了生人，也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询问，而是先朝陆仁笑了笑。

　　张氏和阿婆替他们接下身上大大小小的背篓和麻袋，一边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清点，一边向他们介绍陆仁：“这是陆伯的侄孙陆小哥来了，刚刚才到，人生地不熟的，我留了他吃晚饭，想着等你和阿爹回来，再带他到村长那里去报备呢。”

　　简山林点点头，干脆道：“好说，等吃完饭，我和爹陪着陆小弟去村长那里走一趟。”

　　陆仁谢过：“多谢简大哥和简伯。”

　　简山林像是不适应他这么客气，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么点小事而已。”

　　简老爹更是让他不要多礼。

　　张氏笑道：“陆伯在村里几十年，和村里亲近的长辈没什么两样，小陆你也别客气了，把我们当成哥哥嫂嫂就成。”

　　她转头看向地上铺满的山货，有些欣喜：“今天回来早了些，我还以为采的要少点儿，没想到比前几天还多？”

　　简山林又解开一个小麻袋，露出里面的活物：“不止，今天运气好，还套到了兔子。”

　　简大毛伸着头扒过去看，立刻瞪圆了眼睛：“小兔兔！”

　　那袋子里装着几只灰色杂毛野兔，受惊似地在麻袋里跳动挣扎，黑眼睛湿漉漉的，长耳朵和三瓣嘴时不时颤颤抖动。

　　阿婆见状，顿时笑开了花：“正好皮子剥了拿到集市上去卖，可多添几个钱呢！”

　　陆仁凑过去看了一眼，语气有些不确定：“这些是……草药？”

　　地上铺满了新鲜采摘的植株，一捆一捆，分门别类，有开着小黄花的细长枝条，有带着泥土的粗大根茎，他包裹里类似的几种草药也混杂其中。

　　简山林有些意外：“小弟也识得草药？”

　　陆仁没有否认：“只认识简单的几种，在书上见过。”

　　阿婆在一旁替他说话，一开口就满是滤镜：“陆小哥是读书人，当然不一样了！”

　　“你简大哥认得几种药材，全靠小时候跟着镇上的大夫当过学徒哩。 ”

　　阿婆眨眨眼睛揶揄道：“只不过呀，学了两年大夫说他没悟性，这才把他赶回家了。”

　　简山林听着阿婆揭他老底，有些无奈：“阿娘，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再说了，不是有阿妹替我吗？她跟我不一样，可聪明了，一学就会，还得了个坐医堂的妹夫，算算我们还赚了。”

　　陆仁听了，会心一笑：“简大哥的妹妹，我应该叫阿姐吧？阿姐是嫁到了镇上？”

　　阿婆笑道：“是哩，山云和她丈夫都在镇上的岁安堂，我们采的这草药，也都是送到那里去收的。”

　　原来如此，陆仁顺道打听道：“不知阿姐那医馆里收的草药多不多？”

　　阿婆答道：“要的可多了，不单单她那医馆，城里和县乡的药草堂也时常下来收哩，平日村里要是没事，你简大哥都会叫上人一起到山上采几把，能多卖些钱总是好的。”

　　陆仁点点头，心想等以后自己住下来，也可以先卖点草药赚钱，他现在身无分文，吃了这一顿没下顿，总要为日后的生活打算。

　　张氏听了一耳朵，转头向他问道：“小陆你问这些……是想要卖草药吗？”

　　陆仁也不隐瞒，他踌躇片刻，语气有些低落：“不瞒嫂子，来之前除了叔翁，我在这世上已无亲人了。”

　　他也不算说谎，自穿越那时起，他在这异世界已无亲缘羁绊，自此便是孤雁浮萍，孑然一身。

　　他对上大家担忧的目光，勉强一笑：“如今叔翁也走了，我也得想想以后的生计了。”

　　阿婆倒是对他很乐观：“陆小哥还愁什么生计？”

　　她宽慰道：“你要是在我们村安顿下来，大家伙都能乐开了眼，村里来了个读书人，当个先生收束脩就够了！”

　　陆仁都要怀疑，阿婆是不是对当先生有什么执念，总是怂恿自己当先生。

　　他有些疑惑，也问出了口：“阿婆说的，真的可行吗？”

　　“我倒不是怀疑阿婆，确实是我年纪小，不说有没有资格开学堂，要是开了学堂，大家真的会把孩子送我这里来认字念书吗？”

　　当先生哪有那么好当的，不是说认得几个字就能当了，在古代，大部分可是需要有功名在身，或是背景深厚、学问高深的经流名儒，而能读学堂的孩子，家里不说非常富裕，起码条件也应该不差，要知道古代书籍及笔墨纸砚都是很贵的，穷人根本读不起书。

　　他即使能在村里开学堂，村里真的有人送孩子来读书吗？

　　即使有，恐怕也是寥寥吧。

　　阿婆被问住了，她倒是没有想这么深，只知道镇上能认字教书的先生，可是很受人尊敬，都很体面的，和他们这些天天土里刨食、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人不在一个层面上。

　　简山林适时化解尴尬：“娘想得简单了，不过倒是还有一条路子。”

　　他道：“镇上有个学堂，也招私塾先生呢，好像是不拘条件只看学识，陆小弟也可以去试试，聘上了自然欢喜，没聘上也没什么损失。”

　　陆仁点点头：“谢谢简大哥，我记下了。”

　　简山林继续提点道：“在这之前，还是要先安顿好，你若是身上没钱财，我可以先借些你，要是想跟着我们上山采草药，提前说一声便是，我带着你。”

　　陆仁又感动到了，第一次见面，就开口可以借钱给他，还能带他采药卖钱，可真是大好人呐！

　　他这一下午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谢：“多谢简大哥，我现在身上确实没银钱，劳烦简大哥借些给我，等我赚了钱，一定加倍还来。”

　　他不是死要面子的人，有难处，就开口，以后再还便是，总不能把自己饿死吧。

　　大不了，把他包裹里那短刀或是打火石当出去，那短刀和打火石应该还是值点钱的。

　　简山林笑呵呵道：“我又不是放债的，要你加倍还干什么？”

　　或许是相处后有了几分熟悉，简山林比刚初见之时的话明显多了，还和陆仁开起了玩笑。

　　简老爹那是真沉默，都没开口说过几句。

　　他们在这儿说了半天，张氏突然哎呀一声：“瞧我这记性，饭菜都快凉了吧，走走走，赶快吃饭去，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催着几人向屋里走，嘱咐简山林将兔子提进屋，还不忘对陆仁道：“小陆明天来我家吃兔子肉，这一年都见不了几次荤腥，可不能错过了。”

　　简大毛刚刚和兔子玩了半晌，闻言有些震惊：“吃兔兔？”

　　张氏心情很好，抚了抚他的小揪揪：“大毛开不开心？明天可以吃兔子了。”

　　这一句雪上加霜，简大毛睁大眼睛，几乎呆住了：“……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陆仁忍不住噗嗤一笑。

　　别说，小孩子有时候逗起来，还是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