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系统》飞雪的影子

3、第一天

　　乌篷垂帘被掀开，水面闪动的波光跃入，在幽暗的舱室内映出几道粼粼波纹。

　　舱内陈设简单，仅两侧长凳及中间一矮桌而已，可倚桌而坐的那人，玉带缠青袍，乌发束银冠，偏偏将这陋室坐出了一股芝兰雅室的味道。

　　陆仁抬眼看过去，正好与他含笑的眸光撞了个正着，没错过其中一闪而逝的兴味：“原来是位如此俊俏的小友！”

　　果然哪里都逃不过看脸！

　　可话说，路人甲不应该是平平无奇的吗？怎么听这位公子的语气，他这张脸好像长得还行的样子？

　　没有多想，陆仁抱拳行礼道：“多谢阁下搭救，在下陆仁，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青衣男子展开手中折扇，姿态闲散道：“不必言谢，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他示意那少年带他入座：“我名郁乘舟，这是我的侍从郁言，陆小友想必路途劳累，先坐下歇息吧。”

　　陆仁又道了一声谢，走过去坐下，随手将怀里的陶罐放到角落。

　　郁乘舟见了，略有些好奇：“小友为何抱着一个瓦罐？”

　　陆仁尴尬一笑，眉眼有些黯然：“实不相瞒，在下时运不济，在路上遭了贼人，被抢了包裹盘缠，徒留一个不值钱的陶罐 ，勉强存些水喝。”

　　这可是系统给的初始物资，虽然就是个罐子，他也舍不得扔，说不定还有其他用处呢。

　　郁乘舟见状也不多问，只是出言安慰：“勿要伤怀，钱财乃身外之物，至少小友性命无忧，一切皆可重新来过。”

　　陆仁诚挚道：“多谢！”

　　他将手伸入怀中，装作从衣襟内掏出路引：“刚刚说过要将路引给言小兄弟过目。”

　　那书册被他从包裹里取出，递给郁言：“言兄，请看。”

　　郁乘舟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我相信陆小友”，他用那柄折扇将陆仁的手推回来：“不知小友下步可有什么打算？”

　　还想着能从对方口中探出点消息的陆仁：“……”

　　他收好路引，有些不好意思道：“郁公子，冒犯问一句，不知您这一路是准备在哪儿下船？”

　　郁乘舟道：“我们就在下个渡口，陶家镇上岸”。

　　陆仁试探道：“那您知道，潜峰简家村怎么走吗？”

　　郁乘舟看他一眼，有些意外：“陶家镇便是在潜峰。”

　　“至于简家村…” 他朝外面摇橹的船夫看了一眼，提醒道：“你可以问问陶叔，他是陶家镇的老人了。”

　　郁言见状掀起门帘，朝外探头：“陶叔，这位陆兄弟要去简家村，您知道怎么走吗？”

　　被称作陶叔的老伯嘿嘿笑道：“简家村，就在渡口前边，下船便是，待会儿我可以直接捎带这位小兄弟过去。”

　　陆仁惊喜道：“那真是谢谢您了陶叔！”

　　他向郁乘舟也行了一礼：“也多谢郁公子和言小兄弟，来日若有需要，只要能做到，陆仁义不容辞。”

　　这人能稍他一程，而且容貌清隽，举止有礼，谈吐文雅，看起来就很有钱，很有文化的样子，交个朋友一点也不吃亏。

　　郁乘舟明显不甚在意：“小友太过客气了。”

　　船行了半日，在夕阳西下时，陆仁和他们分别，独自下了船。

　　在他身后，郁乘舟注视着他的背影，嘴角笑意缓缓收敛，郁言在他身旁低声道：“公子，这人颇有些古怪。”

　　“不必在意。” 他沉默片刻，转身走回船舱：“没有害人之心，只是藏了些小秘密罢了，对了，刚刚雪鹄飞来，是长老那里回信了么？”

　　“回了” 郁言将信拿出来给他：“族里已经确认，的确是大祭司之物，潜渊的异动，或许与大祭司有关。”

　　郁乘舟接过信，展开看完，暗叹一声：“大祭司在与树魔那一战后失踪，我族追寻百年，至今仍毫无踪迹。”

　　“树魔死后被镇于潜渊，魔灾消弭，苍生免于涂炭，天下百年安定，俱赖大祭司之功。”

　　“若大祭司仍在世，即便艰难险阻，我必定迎大祭司回族！”

　　郁言坚毅地点头附和：“公子所言甚是，这次消息准确，且由公子亲自出马，绝不会空手而归！”

　　郁乘舟顿住，斜睥他一眼：“你也学会拍马屁了？”

　　郁言似被噎了一下：“……没有，公子，这是属下的肺腑之言啊！”

　　“行了” 郁乘舟坐下，又恢复了那幅闲散的模样：“让陶叔快一些，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陶镇，再有，那个陆仁，让他平时关注一下。”

　　郁言有些疑惑：“公子不是说，不用在意他吗？”

　　郁乘舟展开折扇，眉眼之间有思索之意：“我仔细一想，凭他这样貌，实在是很引人注目，但是不知怎么，总不自觉想要忽视过去，当真是有趣。”

　　郁言闻言仔细回想：“还真是，按理说他长得不错，但属下总觉得他太过普通，一眼便忘了。”

　　郁乘舟扇了扇扇子，有些无语：“你不是谁都记不清脸吗？”

　　郁言先天有些脸盲，但六识灵敏，靠气息直觉辨人。

　　郁言摇摇头：“那不一样，他连气息都很普通。”

　　这叫什么话？

　　这厢主仆二人在谈论陆仁，那厢陆仁已经上岸，朝着简家村走去。

　　简家村处在陶家镇的边缘，下游不远便是陶镇渡口，整个村庄座落于山谷，临近河岸，环境清幽，往来便利。

　　村子整体形貌古朴，屋舍依山而建，陆仁进入村口，想着找个人问一问。

　　正好村口的大树下，几个孩童在那玩耍嬉戏，陆仁走过去蹲下，笑眯眯道：“小朋友，你们在玩什么呢？”

　　几个小朋友顿时一惊，抬头看他，俱有些疑惑：“大哥哥？”

　　他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哪来的大哥哥？”“好好看的大哥哥！”

　　“是啊，我是大哥哥。”陆仁见孩子可爱，摸了一把他的小揪揪：“你们还没告诉我，在玩什么呢？”

　　几个孩子抢着答道：“捉迷藏！”

　　“那我能问一下” 陆仁和蔼道：“你们知道陆昌祺陆伯伯家住在哪吗？”

　　孩子们想了一下，齐齐摇头：“不知道！”“没有！”

　　陆仁有些失望，路引上写的目的地是这里，最后一页粘着张残旧的信纸，写信的人落款是陆昌祺，似乎是这身份的叔翁。

　　他想找个大人再打听打听，这时他突听一个孩子嚷道：“村里只有一个陆爷爷呢！”

　　陆仁眼前一亮：“有个陆爷爷，小朋友，可以告诉哥哥他家住在哪吗？”

　　“唔” 那孩子皱眉思考了一阵，像个小大人般点点头：“就在村那头很远很远的地方！”

　　陆仁伸手一指：“是往那边走吗？”

　　小孩顺着他指的方向摇摇头：“不是！”他圆乎乎的小手指向另一侧：“是这边呢！”

　　那是一条沿着河边顺延而上的道路。

　　陆仁谢谢他：“多谢小朋友，哥哥先走了。”

　　他站起身来，准备沿路走过去再问，那小孩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仰起头来睁大眼睛看着他：“可是……”

　　陆仁温和笑道：“怎么了？”

　　“可是，阿妈说，陆爷爷走了呀！”

　　“走了？”陆仁皱眉：“他是搬到哪里去了吗？”

　　小朋友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答道：“阿妈说，陆爷爷到天上去了，大哥哥，天上也能住人吗？”

　　陆仁瞬间怔愣。

　　他这是……来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