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妄念》心情晴

4、第四章

　　周天一大早，孟亭一一反常态的早早爬起床洗漱。
　　之前宿舍一起逛街的时候，孟亭一的注意力被路边一家琴行招聘琵琶老师的告示吸引。想着可以趁着周末时间挣点零花钱，便进去弹了首曲子。

　　就这么找到了一份兼职。

　　秉持着为人师表绝对不能迟到的原则，孟亭一非常迅速的洗漱完，又化了个淡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嗯，非常为人师表。

　　培训班开在琴行的楼上，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小朋友就位了。
　　负责人安排孟亭一带入门班，望着眼前几位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朋友，孟亭一斗志满满。

　　自己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学习的琵琶，当时的启蒙老师是音乐学院大三的学生，开篇便弹了曲《十面埋伏》，就这么一曲，孟亭一就被震住了。当时就暗下决心，有朝一日自己也要弹出《十面埋伏》。

　　这一景象跨越了十四年，自己也从台下听曲学琴的人变成了台上弹琴的人。
　　唯一不变的便是十面埋伏，音乐真的是跨越时间洪流的存在。

　　一曲毕，孟亭一紧接着弹了一首儿童歌曲。
　　十面埋伏固然经典，以防万一，为了吸引小朋友的注意力，孟亭一弹了首现下很火的动画片主题曲。

　　效果十分显著，底下小朋友们的视线紧紧被抓住。

　　而孟亭一的视线则被坐在最后的一个小男生吸引。
　　应该是刚刚自己示范的时候从后门进来的，斜抱着琴，正专注的望向自己。

　　多数民乐班里都是女孩居多，尤其以琵琶、古筝这些乐器为主。
　　别说培训班了，就是自己所在的民乐系，男生都是稀有存在。

　　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孟亭一怀抱着琴，开始从琵琶的构造讲起，接着是琴弦、指法。

　　约莫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孟亭一开始让小朋友们自己对着教材第一篇指法开始练习，而她绕着教室一个一个的去指导。
　　走到后面看到唯一的“独苗”练习的像模像样，毫不吝啬的给了称赞。

　　一个小时的上课时间很快过去，叮嘱了大家回去要好好练习，下节课一个一个回课。
　　在说出一个一个回课的时候，孟亭一不禁感慨道，风水轮流转，终于出头了啊。

　　等着门口的家长一个个将自家孩子接走，孟亭一伸了伸胳膊，第一次当老师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收拾完教材，背着琴，刚走出门孟亭一便停下了脚步。

　　“宝子。”

　　孟亭一分外惊喜：“哇塞，铮铮。”

　　眼前张开怀抱的女孩子正是孟亭一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闻铮铮。

　　“Suprise baby，Did you miss me？”

　　孟亭一上前拥住她：“你来都不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害，接什么，都在一个城市。”

　　闻铮铮考入的外国语大学靠近南清市北边，坐一趟高铁中途要倒三趟线，也得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想死我了。”孟亭一揽着闻铮铮的肩膀，脚下步伐轻快，开心溢于言表。
　　掐指一算，两人不过一个多月没见，高中时期除过孟亭一参加艺考培训的那段日子，其余时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知道你这段时间忙，所以我来找你呀，正好闻泱泱有事来这边，我就搭了个顺风车。”

　　闻铮铮有个大她五岁的姐姐名叫闻泱泱，还记得当时闻铮铮吐槽姐姐的名字比她像女孩子，为此没少埋怨家里，取这么个名字，怕不是重男轻女想要个男孩吧。
　　但孟亭一第一次听到时就不由脱口：“泱泱大国，铮铮铁骨。”

　　刚说完就被闻铮铮握住手，有种知己相见恨晚的感觉：“我爸妈就是这么想的。”
　　自此，便开始了两人的友谊。

　　“太感动了。”说着，孟亭一装作抹着眼泪的样子。

　　两人握着奶茶手挽手走在路上，说说笑笑谈论着大学生活。

　　“这么说来，南清大学作为综合类大学，音乐系也不错嘛。”

　　“是啊，可还是觉得会有些可惜。”孟亭一说道。

　　当初孟亭一过了音乐学院的艺考，但是文化课差了几分没被录取。
　　说起这个，孟亭一的语气里满是失落。

　　“没事的，既然决定来南清，就接受安排，起码我们高中三年真的为自己努力过了。”闻铮铮拍着孟亭一的手安慰道，“再说了，南清多好呀，我们在一座城市，对了，我记得秦飏他也在南清吧。”

　　“对，他也在。”

　　“你们俩见过面了吗？”

　　“见过了。”突然就想到了那天那么尴尬的场面。

　　“亭一，你们以前一直都很要好，为什么突然就……”在闻铮铮眼里，孟亭一和秦飏从来都是最要好的存在，一个活泼开朗，另一个沉稳安静，但却并不影响两人的关系。

　　孟亭一沉默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要是不想说就……”

　　“其实，没什么的。”孟亭一说道，“我就是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秦飏他好像……他好像是喜欢我。”

　　这件事让孟亭一这一年多来心里一直乱七八糟的，她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甚至在自己情窦初开时还将心事说给秦飏听过。孟亭一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两人一直以来最稳定的关系开始出现波动。
　　准确来说，是孟亭一单方面出现心理波动。

　　当时艺考在即，孟亭一正好去校外参加集训，但是直到现在都未能理清两人的关系。
　　见面的时候，她刻意装作熟稔的样子，对着秦飏称兄道弟的，想借此掩盖自己那颗不知所措的心。

　　“秦飏他喜欢你？”

　　“说这种话我自己都会觉得很羞耻。”

　　“他跟你告白了？”

　　孟亭一摇头：“没有，是我发现的。”

　　孟亭一说起那是高三的某个晚自习，在秦飏书包里看到的那封还没有送到自己手中的情书。

　　“情书？”闻铮铮惊呼道，“你能这个反应，看来你对他并没有感觉。”

　　“我当时只觉得很慌乱。”

　　那种慌乱让孟亭一辗转反侧许久。

　　“有点想不到啊。”

　　“想不到什么？”

　　闻铮铮回答道：“想不到秦飏是会用这么内敛的方式告白的人。”

　　孟亭一从没有想过秦飏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告白这件事，她咬着吸管尽力去想象，思绪刚起头就不知走向的停滞。
　　想不出来，根本毫无头绪。

　　“那你觉得他是会用什么方式告白的人？”

　　或许是十几年的熟悉让他们身处一方天地里从未看清过彼此，孟亭一转头望向闻铮铮这个旁观者。

　　闻铮铮边想边说：“秦飏啊，成绩优秀，但是性子很沉静，我其实一直觉得他很难相处的，倒不是说不食人间烟火，就是他身上沉稳的气质一直让我觉得除非势在必得，否则应该是不会主动去向女生告白的吧。”
　　孟亭一脑子里浮现出秦飏的模样，确实，真的很难想象他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太过于费劲的事情不会占据孟亭一过多的思考时间，她用力嚼着奶茶里的珍珠，注意力转瞬又被珍珠太过于劲道吸引过去，以及路旁一家想不起来被谁安利过的面馆。

　　孟亭一很怕一些费脑子的事情，所以常常听信别人的安利，作为懒得动脑但愿意付诸行动的实践家，踩雷也是常有的事。

　　不得不说，这家店的火爆程度真的超出想象，取了号，两人就坐在门口吃着小食等待。

　　当叫到106号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孟亭一抬头看向了门口，许是太阳光太夺目，就这么一眼，她突然就恍了神。

　　思绪被蒸发，飘飘悠悠回到那年夏天。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里，孟亭一不住的深呼吸着，抱着琵琶的手微微发颤，弹了那么多年的琴，这还是头一次准备在这么多人的环境里弹奏。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去艺考集训，想着在客流量这么大的地方演奏好，那么之后的各个演奏场面还不是信手拈来。

　　可是真正站在这里，孟亭一还是不安的望向四周。

　　你可以的，孟亭一。

　　再次深呼吸之后，孟亭一闭上了眼睛。
　　音乐带给人的不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欢愉，当她的手拨响琴弦，我该和音乐一起沉沦，她想。

　　选择的曲目不是琵琶专业曲目，而是她最喜欢的一位流行歌手的新歌。
　　扒了好久的谱子，终于能呈现出自己满意的一版。

　　随着第一声的响起，周围路人逐渐驻足，渐渐的，绕着孟亭一环成一个圈。
　　音乐此刻隔离出一小片天地，在音乐的覆盖之下，孟亭一按下心里的紧张，一定不能出错，她想。

　　大多数的事与愿违在脑海里闪现了一秒，却在下一秒落成现实。
　　孟亭一突然手抖了一下，差点弹错一个音，她心里一紧。

　　这一插曲，让本身就很紧张的孟亭一更加的不自信。

　　牵一发而动全身，心有了动荡，弹出的曲子也有了波澜。

　　竹笛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孟亭一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声音，空灵的乐声流出，适时的保护住琵琶的波澜，也安抚了孟亭一的紧张。
　　更意外的是，两个乐器的毫无任何预演的碰撞，竟惊喜的契合。

　　孟亭一睁眼看向那声音的来处。
　　只见少年身着白衣黑裤，挺拔如松，端端站在不远处。

　　人来人往的大厅内，悠扬的笛音、激昂的琵琶，两种古老乐音在空气中流通、碰撞，最终交融。

　　而那个男生，只一眼，孟亭一就记下了他的样子。

　　直到眼前这个身影同记忆里重叠。

　　“铮铮，我看到他了。”孟亭一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谁？”闻铮铮看着眼前女孩的眼睛，猛然想起那个曾听她提起无数次的灵魂的共鸣，“你是说之前那个在火车站同你合奏的那个男生。”

　　“对。”

　　“在哪儿在哪儿？”闻铮铮朝周围观望着。

　　“他刚进去。”孟亭一指了指店内。

　　“叫到多少号了？”

　　“106.”

　　看着自己手上110号的牌子，闻铮铮起身拉起孟亭一：“走。”

　　孟亭一反应不及，便被拉着走。

　　“前面是我们朋友。”闻铮铮用这样胡诌的理由走了进去。

　　“哪个哪个？”顺着孟亭一手指的方向，闻铮铮看着靠墙那桌确认道：“是那个蓝T吗？”

　　孟亭一点点头，但紧拉着闻铮铮的手臂：“别别别，别过去，太尴尬了。”

　　“还好跟他一起的是个男生。”

　　闻铮铮拍了拍她以示安慰：“宝贝，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犹豫就会败北，主动就会白给。你忘了上次是怎么错过的吗？”
　　她当然没有忘记，合奏结束后两人相视一笑，男生拎起脚边的背包离开。孟亭一傻站着，连上前说句感谢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直愣愣的望着对方离开。

　　“上一次我不在，所以，这一次，你必须把握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