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三寸半[穿书]》厉九歌

5、第 5 章

　　宝璃一个急刹，猛地在一丛燃烧的枯草前停住。
　　跳跃的火光映入她的眼底，她脸上慢慢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系统，这可真是这两天最大的好事了！”

　　好不容易重新飘回来的系统呵呵一声，对宝璃的乐观表达出了强烈的鄙视。

　　宝璃已经习惯系统的阴阳怪气，对此不以为意，她抹了把脸上的汗，理智回归，忧愁道：“糟了，我不知道怎么保存火种。”

　　系统：“放心，很快你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宝璃不明所以地看着它，等到正午，她终于明白了系统的意思。随着日头越攀越高，这片山谷也变得越来越热，许多晒得干枯的植物忽然就燃烧起来，东面的那片林子也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把大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

　　提前有所预料的宝璃此时已经跑到了那片瀑布附近，幸亏昨天那股风是把她朝这个方向刮的，否则她一定会被渴死累死在半道上。然而这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原本是很宽的一道瀑布，如今只剩下正常人手指那么宽的细细一条，而瀑布下那条河的水位也在不断下降，宝璃已经能看见许多河鲜挤在水底，争夺着越来越狭窄的空间。

　　她原本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现在也热得无法思考，脚下的地皮好像成了热锅，每走一步都是滚烫的。昨天一整天都在逃命，宝璃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今天又被晒得几乎脱水，她的嘴唇已经干得起皮了，脸颊也被晒得一片通红，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条瀑布，脚下不停地往前跑。

　　好不容易跑到瀑布前，宝璃仰头去喝水，刚刚吞了两口，头顶的清凉忽然没了，她茫然抬头，发现瀑布断流了。

　　***
　　贺若迟也被热醒了，他所在的地方无遮无挡，烈火一样的炽阳肆无忌惮落到他身上，等到正午时，黑色的衣角甚至冒起了烟。

　　对于修士而言，无论是严寒还是酷暑都无所谓，然而他现在修为全废，血肉之中残余的灵力都要用来修复经脉治愈伤口，也就没有余力去抵挡炎热，况且他体质特殊，昨天的伤口今天已经结痂，若是画符设阵，还要自残取血。

　　罢了。
　　贺若迟靠着山壁，百无聊赖地想，反正他这人命硬，晒不死。

　　“呵呵，我早就说过了，你这么个小人在沉渊是活不下去的！”
　　讥讽的话语远远传来，贺若迟耳朵微微一动，他抬眼望去，就见那个三寸大的小妖恹恹坐在一丛干枯的花草下，精致的小脸苍白憔悴，像……一颗即将蒸发的露珠。

　　这么一个小东西，再过不久就要被晒干了吧！也许再过不久，她就会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
　　彩云易散琉璃碎。心中一瞬闪过这句话，贺若迟便又垂下了眼，然而他能闭上眼，却闭不上耳朵，修士的身体耳聪目明，那处的声音仍是无比清晰地传入他耳内。

　　“只要你听我的，好好做任务，就不必吃这些苦头。”

　　宝璃被晒得头晕眼花的，她觉得自己又热又累，快要喘不上气来了，眼前似乎还出现了冰块和西瓜的幻影，她声音蔫蔫的，“我好好做任务，你会给我冰块和西瓜吗？”

　　系统一听有戏，立刻道：“当然！”为了加大诱惑，它紧接着抛出更多筹码，“不止是冰块西瓜，积分商城里多的是好东西呢，只要肯好好做任务攻略反派拿到积分，就能在商城里买到功法秘籍、法宝灵石……”

　　宝璃现在眼里只有冰块西瓜，“那你快给我呀。”

　　系统：“你先去做任务啊！”

　　宝璃有气无力道：“我这样怎么做任务？”

　　系统看她小脸发白、头发凌乱，身上还脏兮兮的，也觉得这个样子无法攻略反派，便道：“行吧，那我先赊给你一部分，你恢复了体力要赶紧去做任务！”

　　宝璃睁大眼睛看着它，下一刻，砰的一声轻响，一个盛着冰块和西瓜的小碗就降临在了宝璃面前，小碗很小，只比茶杯大那么一些，西瓜片很小很薄，有多小呢？只有两根手指并起来那么大，有多薄呢？只比纸张厚一点，但对于宝璃这么个三寸大的小人来说，这片西瓜是她的两倍大，简直像一张巨大的薄饼！

　　冰块的凉意和西瓜的甜香扑面而来，宝璃精神一震，一改之前半死不活的状态，她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咔嚓一声咬住了露出冰面的西瓜。
　　“好甜！”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光球就在旁边绕着她转，围观她一口接一口吃完了整片西瓜，吃得脸颊和肚子都是鼓鼓的，再来张躺椅就要变成咸鱼了。它道：“你吃好了就快去反派身边吧！天气这么热，你要是去给他送冰块，他一定会感激你的！”

　　它说完，却听噗通一声，宝璃整个跳进了小碗里。
　　系统都傻眼了，它看着在小碗里快乐翻滚的宝璃道：“你干什么？”

　　宝璃泡在冰水里冲它招手，“洗凉水澡呀，你要一起进来吗？”
　　说着她抱起小块碎冰，满足地贴在了脸上。这整个世界几乎热成了岩浆炼狱，只有这枯黄花草下有一片小小的桃源乐土。

　　系统盯着宝璃在小碗里翻腾的样子，忽然又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你答应我要去做任务的。”

　　宝璃正尝试在水里浮起来，闻言点头，“对呀！”

　　系统看她这毫不犹豫的样子，心中不祥的预感更浓了，它忽然道：“你在骗我？”

　　宝璃想也不想道：“对呀！”

　　系统气炸了，更气的是宝璃居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你怎么能骗人？好孩子是不能骗人的！”

　　岂料宝璃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样子，她甚至举起一根手指在光球面前摇了摇，“好孩子是分人的，对付你这种拐带妇女的恶棍不需要讲诚信！”

　　系统：……
　　贺若迟也沉默了。这大抵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胆的小妖，明明性命都握在别人手里。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我把你弄过来，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宝璃支起了耳朵，神色也认真起来，却听系统冷笑了一声，“呵呵，我跟你解释这些做什么，怪我之前对你太过温柔了，才把你惯成这副样子。总之一句话，你要是再不去攻略反派，我就要惩罚你。”

　　宝璃半点不怕它，昂起脖子盯着它看。

　　光球在她面前悬停一会儿，突然吐出一个声音，“电击惩罚！”

　　下一刻，一道闪电凭空落下，狠狠打在了宝璃身上，三寸大的小人浑身一抖，接着便脱力地瘫软下去。

　　那一小碗冰水已经被系统收回，湿漉漉的小人就趴在滚烫的地面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力气重新抬起头来，那双一直以来都盈满生机的眼睛此刻也亮得惊人，“我告诉你，我不会屈服的！”

　　系统冷冷道：“电击惩罚！”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宝璃浑身哆嗦起来，身体麻木僵硬，脸色白得像蜡，可她的眼神依旧倔强，“我就知道你是个坏人！你终于暴露真面目了！”她的声音已经已经因为疼痛而沙哑，可是她的神态和语气又是那样笃定而自豪。

　　是的，她在为自己的坚守而感到自豪。系统看出了这一点，但它却只觉得可笑，“你是疯了还是圣母病发作？为了维护一个恶毒反派，竟敢这样跟我对着干，人家可看不到你的伟大，更不可能被你感化！”

　　经过两轮电击，宝璃浑身都在疼，可是她不肯示弱服软，她吃力地用手肘撑着地面让自己抬起头来，“跟他没有关系，我就是不愿意！”

　　系统怒道：“你凭什么不愿意！”

　　宝璃大声道：“就凭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我不是害人的刀！”

　　系统怒极反笑，“我早就跟你说过，贺若迟是大反派，是大恶人！弄死他怎么算害人？这明明是铲除祸害！”

　　宝璃：“我不信你！”

　　系统不敢置信，“你凭什么不信我？要不是这个反派搅乱了规则，我就不必来这里，也不用把你弄来做任务，他害得你不能回家……”

　　“害我不能回家的不是他，是你！”宝璃用力吼了回去，“是你把我从父母身边夺走！是你一直逼着我做坏事！我不知道贺若迟是不是坏人，但我知道好人一定不会逼着我去伤害别人！”吼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嗓子也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可她就是不肯屈服，不止不肯屈服，她还用力撅起嘴，就像抗日电影里那些重刑加身依旧血性不改的英雄一样，朝着系统喷了下口水。

　　而系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没有躲过，看见系统中招，宝璃莫名骄傲高兴，心气儿一松，她就昏了过去，意识模糊时还有些遗憾，好可惜，她的口水太少了。

　　火曜之日就在宝璃的昏睡中过去了，夜里气温回落，宝璃下意识缩成一团，她的身体又痛又冷，她还做了个梦，梦里有对面目模糊的夫妻，他们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宝璃一看见他们，就委屈得不得了，在梦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妈妈、爸爸……”

　　细微的哭声随着夜风传了很远很远。
　　贺若迟也在夜色中凝望着她，许久许久。

　　仿佛只是一个刹那间，天亮了。
　　然而日头并未从云层后钻出，相反，厚厚的阴云织成细密的巨网笼罩住整个沉渊的天空，一道闷雷响起后，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

　　在这瓢泼大雨中，贺若迟自然而然回想起了一些不太令人高兴的往事。

　　——贺若迟，你不过是下贱出身，你扮什么清高！
　　——贺若迟，你一个泥腿子，你还有功夫去心疼别人？真叫人笑掉大牙了！

　　贺若迟在大雨中站了起来……

　　轰隆一声雷响，宝璃没被巨大的雷声惊醒，反而被巨大的水柱砸醒了。
　　是的，对于一个三寸大的小人来说，正常人眼中豆大的水滴在她眼里都是水柱级别。
　　这么大的雨，她从醒来到坐起来就被砸了好几下，她不敢抬起头，生怕水柱把自己眼睛给砸瞎了。

　　“这难道是水曜之日吗？”前两天她从系统口中套出了七曜具体的名称和类别，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她深知再过不久这里也许就会被淹没，于是站起来立刻就往高处跑，然而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以致于跑出去没两步，她就被接连不断的水柱砸倒。

　　系统：“再不答应，你就要死在这里了，你不怕吗？”

　　宝璃咬牙不吭声，她的目光四处逡巡，希望在大水涨起来之前找到一块浮木。

　　系统语气恨恨道：“只要你答应，我立刻就能治好你的身体，还能给你一个保护罩，你不仅不会再痛，还不用担心沉渊的七曜轮回。”

　　可是她的痛苦又跟贺若迟有什么关系呢？她凭什么为了私心而去折磨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人？就算贺若迟是个坏人，她也没有折磨他的权力。
　　宝璃觉得自己好像在被绑匪拿枪指着威胁去害人，她决不能开这个口子。
　　“虽然我控制不了别人，但是我能控制我自己。”宝璃爬起来又再一次被水柱砸倒，可好歹她又前进了几步，“你想害我一辈子良心不安，我才不会让你得逞……”

　　扑通一声，宝璃又一次被水柱砸倒。她抹开湿漉漉贴在脸上的头发，但奇怪的是，这一次并没有水柱接连砸落。可是雨没有停啊！

　　宝璃小心翼翼地仰起头，然后她发现，一只巨大的手挡在了她上方。
　　她愣愣地抬高视线，隔着滂沱大雨，对上了贺若迟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