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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烟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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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桃是惊讶姜意画也只在西洲时远远见过顾辞一面,为什么一眼就能确认是顾辞,连她都不敢确定那是顾辞。
姜意画能一眼确定还是因为这位顾学长只穿了一件毛衣,如果他是穿着棉袄或者大衣外套她不一定能一眼确定,这个人的身材很有型,是那种冷硬中透着优雅美感的有型。
不是一味的追求硬朗,不浮夸,不生硬。
浑身上下仿佛是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贵气。
这个人的气度,她看一眼就能记住。
程桃趴在巴士后座的大玻璃前看了许久,正当她确定那就是顾辞想要下车的时候,巴士车启动了。
程桃到底不敢这个时候冲下车去,有些遗憾的坐回原位。
姜意画终于将画箱整理好了:“他好像和我们院的院长很熟。”
程桃也不知是发什么疯突然说了一句:“他和谁熟关你屁事啊!”大抵,她不想和姜意画聊起顾辞,或者她不想和任何女生聊起顾辞。
但很快程桃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应激了,她尴尬的动了动手指头,摸出包里的手机低头看起了手机。
姜意画只是单纯疑惑建筑学院的院长为何会和一个其他院系的学生很熟,而且刚才好像是院长先拉着那位顾辞说话的。
看着像是院长想搭顾辞的车。
哦,对了,如果刚才院长就是这个意思,那就是说顾辞就住在香城……
姜意画偏头看向程桃,她本想将这个告诉程桃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抵达J大姜意画睡了一路,程桃游戏外放的声音也吵了一路,当然还有巴士里时不时传来的说话声也吵了一路。
姜意画醒来的那刹那脖子有些僵疼,即使是开着暖气,这个天气也不该在车上睡着的,她有些后悔的伸手揉了揉脖子。
同学陆续下车,姜意画这才站起来背上她的画箱,提起她的行李包。
当她转身下车之际,面前站着一个人。
她不用抬头,只看到这个人的裤子与鞋就知道是白宛。
她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是过了很久才挤出几个干瘪的字:“不用了……”
可她的话音还未落,那人就夺过她手中的行李包,转身走下车。
他说:“你太慢了,我不想那么多人等你一个。”
姜意画没说什么,跟着他下车,只是她感受到手臂的疼,透骨的疼,大概旧伤又犯了,或者是明天又要变天。
可这一次她没有忍住手臂的疼,她的眼眶开始发红,终于她疼的说不出话来,抽吸一声,握着手臂蹲在了路上。
同学是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姜意画没有跟上的。
就在姜意画疼的快要倒地的时候,校停车场内走出的白毛衣的男生走过来,一把扶住她。
“没事吧。”温柔的声音带着倦意,他眼含笑意的看向她清隽无暇的脸庞,大约是愣了一会儿他勾唇一笑,“同学,我们是不是见过?”
“顾衫……”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女生紧紧的握住。
而下一刻他原本温柔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惶。
顾衫,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吗……
姜意画抓紧这个人的手,她不会认错的,这是顾衫,虽然他的容貌与过去有些不同,虽然时隔三四载,他的容颜在她的记忆深处变得不那么清晰。
但她依然确定这是顾衫,她记了这么久的少年。
而这时男生突然放开她,她因为没有了支撑,身子往后倒去,男生愣了一会儿,没有再去扶她,而是很快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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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医生在电话里说明天早上八点就能进行手术,她的手臂不能再拖下去了,本该三年前就进行的大手术拖到现在,她的这条手臂就只差废掉了。
姜意画挂断电话后,一直坐在书桌前发呆。
她的面前摆着的依然是那个文具盒。
她找了这么久的少年,改名成了另一个人,迥异的身世背景,就像是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顾衫、顾辞……谁才是他的本名。
恍惚间,就像那一年他出现在荀川镇,只是一场江南烟雨。
烟雨过后,桥还是桥,路还是路,而他从没有出现过。
程桃取下耳机,对着姜意画的方向喊道:“喂,你坐在那里盯着那个文具盒发呆很久了,如果真的有事我希望你去看医生,你这样很恐怖额。”
姜意画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向床榻,蒙着头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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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八点,市医院。
姜意画坐在蔡医生的办公室外,蔡医生正在打电话,办公室里陆续进去几个医生,他们检查过姜意画的手臂,也看过了姜意画的病例。
“这种手术不及时导致的习惯性骨折基本没办法根治,但如果不彻底治好的话,以后恶化到截肢都有可能……”
医生们的话从办公室里传来,姜意画听得有些麻木。
她知道这个蔡医生其实是姜学斌的朋友,姜学斌以前是大案组的警官,他的朋友很多。
从她一次都没有对蔡医生提过她父亲做过警察,而蔡医生准确说出她父亲曾经的职业的那刻她就知道了。
可是后来姜学斌从大案组退下来,没有再做警察,之后因为母亲的离世姜学斌从此一蹶不振,再之后失踪八年。
再回来,她听亲戚说姜学斌是在海外赚了钱开了公司。
她不确定,也没有想过去找姜学斌确定什么,她只是当故事在听。
她本就是一个连听自己的事,都能当故事来听的……麻木又无心的人。
她的母亲年长父亲七岁,母亲的一生身体一直很不好,却给了她一个健康的身体。母亲离世的时候父亲一直在哭,她的记忆里从未见过姜学斌哭。
母亲的温柔是她的童年里最温暖的记忆。
母亲的画,母亲给她织的毛衣,母亲亲手给她捏的陶碗,现在都摆放在她的房间里,陈列如新。
她的一生很短,但一生到死都充满了温柔与幸福。
她没有看到父亲的一蹶不振,也没有看到奶奶的失明,上天没有给予她长寿,却让她走时晴天万里,处处和睦。
当一个女孩在过早的年纪里失去最爱她的母亲时,她就会变得什么也不在乎,无论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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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意画的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手术之后有一个住院期。
蔡医生问她手臂疼不疼,她摇摇头,比起以前,这真的不算什么。
手臂刚断的时候才叫疼。
次日清晨,刚醒来就听护士小姐姐说走廊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J大建筑系的。
“是……我的同学,麻烦小姐姐让他们进来吧。”姜意画没想到她昨天刚找辅导员请好假,今天同学就来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自愿的,有的只是服从安排。
抛却那一丁点社死感,同学们来看她,也足以令她感动。
程桃将买来的水果和零食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慢慢一大包床头柜也没有放下。
看着一大包的零食,姜意画没忍住笑了。
生活环境使然,虽然她和程桃不见得能成为好朋友,但这个女生又不是坏人,有时候还挺搞笑,所以她对程桃有时的无礼与反复无常没有真正生气过。
“你笑什么,突然就做手术,突然就住院了,吓得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白宛走过来一把拽住程桃,低声提醒:“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靠,白宛,你……”程桃的手刚刚抬起来就被白宛捏住了。
“姜意画刚刚做完手术,你安静点,还有,我让你买水果和蛋糕牛奶,你买那么多膨化食品和辣条是什么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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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意画回到学校是半个月以后,这时北方的春天悄然而至。
艺术系自习室前的几株她不知道名字的花卉开出了花苞。
姜意画刚走进自习室,几个同学笑着走过来,其中有个眼熟的对她笑道:“好久没看到你过来了,我的朋友想买你的墨块,请问有现货吗?”
这几个同学是书法专业的学生,他们从国画专业的学生这里了解到有个建筑学院的女生在出售一种很好的非遗手工墨块,用过之后感觉不错就找了过来。
“有,有的,你们要多少。”
她的墨块比网上便宜一半的价格,艺术系的很多学生都愿意找她买,基本上找她买过一次后,就会长期找她了。
她说着加了这几个同学的微信,将现有的墨块的照片发给他们,每块墨的大小重量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
仅仅一会儿成交了大约十几单,交易金额一千上下,也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
意识到了什么,姜意画对那几个同学说:“去我宿舍拿墨块吧。”
几人边走边说,有人问她有没有手工颜料,还有手工宣纸怎么样,姜意画对他们一一介绍了。
长洛墨,荀川宣纸,原本以为走不出H省的两样县级非遗,却意外的在J大艺术系的同学的朋友圈内火热起来。
究其原因有两个,一是手工,二是对比起来价格非常便宜。
姜意画下一次去拿快递的时候用的是新买的拖车,她从宿舍走廊前走过的时候几个宿舍的人都吓了一跳。
“姜意画在干什么?三八妇女节买东西也不用这么疯狂吧?”不知情的难免吐槽一句。
“……你还不知道吧,她最近卖的东西在艺术系火了,我听人说,她一天能赚七八百块。”
“什么?”那位同学大叫一声,“咱们辅导员不是说了大一生禁止一切兼职包括禁止微商!”
“嘘,你小声点,她们寝室听得到的,虽然是这样,但你敢举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