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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重振夫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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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莱尔很久没有睡这么长时间了,长到他一度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在睡觉。
他在睡着时几乎完全感知不到外界了。
有可能是因为灵子量太低,也有可能是他并不擅长在睡眠中保持警戒——他三体健全时的习性是有一只完全清醒在外放哨,两只完全休眠。
他几乎就没有什么半梦半醒的状态。
感受不到自己,也感受不到别人,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他感觉有人好像在割他的手脚,剖他的肚子。
好奇妙。
好像有只手在他肚子里搅来搅去,他似乎还有人在边上吐槽:竟然胰肠脾胃肾都有,你又不吃饭,这东西长出来干嘛用的?
好问题,他还有生丨殖器呢,不知道为什么化形的时候也长出来了。
他心里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只手握上来,很是娴熟地撸了好几下。
艾莱尔:?
“真是装饰品啊?”声音似乎有点惊讶,但是又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不会连睾丨丸也是?”
他大概是变成了谁手里的标本,能被切开的地方都被比他体温更低的刀锋细细地划开。
滋滋滋滋——
“骨头这么硬?”
大概是电钻在钻他的头骨。
钻不开,在钻他的胸骨了。
艾莱尔试图动动自己的手指,但是失败了。真宫奏不在吗?他要是在怎么会让自己被掏肝又挖肾……
真宫奏不在他身边??!那在哪里?
该死,睁不开眼睛。他有点生气,试图强行醒过来,但是只隐隐约约听到一句“该死,要醒了!”之后意识彻底沉寂了下去。
他中间似乎又隐隐约约地醒过几次,因为他们之间的契约,感知真宫奏的健康状态似乎又在下降,他试图醒来,但是都被压制了下去。
是谁。
痛。
思考很累。
“睡吧。”
他听到有人温柔地在他耳边哄睡,然后一边在割他的喉管。
“……”他觉得这事不对劲,但是真的很困。反正他也没法子张嘴,不如睡觉——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有什么东西在变得不稳定……真宫奏的魂魄?
艾莱尔睁眼的时候整个都有点懵。
地下室里空荡荡黑漆漆的,他什么也看不清,手脚随便扒拉了两下,发现四肢的灵肉快被刮干净了,不远处桌子上一个在滢滢发光的玻璃瓶里,被挖出来的魄睡安安静静漂浮在里面。
艾莱尔:“?”
有了他意识的召唤,魄睡立刻不安地震动了起来,撞开了玻璃瓶飞回了他的肚子里。
从石床下来,扶着桌子和墙面颤颤巍巍地摸到门边的开关,房间亮起来的瞬间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然后看到架子上那一大堆瓶瓶罐罐。
他看看罐子里各种被切块的内脏和筋肉,又看看自己的骨架子。
不是。
他累得没劲发火,一挥手整个架子倒下来,不知道成分的溶液和碎玻璃铺了一地,该在他身上的东西也都听话地回来。
虽然还是少了一少部分,而且因为切得太碎,一时间没法完全归位。
走路都费劲的艾莱尔磨磨蹭蹭地在隔壁房间找到了被叠得整齐的钢皮——钢皮应该也被试图破坏过,但是并没有成功。
艾莱尔看着下摆些微的磨损想。
该说不说,虽然他的本身的防御很低,但是骨骼却异常坚硬,硬度还在钢皮之上,骨制的横膈膜和胸骨把他的魂锁和大脑保护得很好,使在他被剖成架子之后还有醒来的可能。
一旦魂锁再被破坏……他自己也不是很太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环视了一圈,没有窗户也没感觉到风,这里像是个地下空间。他准备离开这个房间时在桌角撞了下,安装得不太紧实的抽屉稍微滑出来了几公分。
他听到类似于纸张摩擦的声音。
勾出抽屉,是几十张需要给未成年打码的十八禁照片。
全是他被千刀万剐开膛破肚各个程度和角度的清晰记录,红彤彤还挺好看的。艾莱尔倒是觉得拍摄手法不错,只是多看几张就有点不太对劲。
每一张他的照片脸都入镜了,且毫发无损。
最糟糕的一张他的脖子都快被剔成松鼠桂鱼了,但是脸还是干干净净……就好像是故意要让人知道被解剖的是他一样。
艾莱尔有不好的预感,余光看到桌子上有成套装订的信纸,还隐约有着上次书写的痕迹。指尖在上面慢慢拂过,他很快读出了最上面的一句话:
真宫奏小姐,见信如唔,祝您新婚快乐。
?
谁新婚?
艾莱尔觉得自己脑子噼里啪啦跟有炮仗在放似的,踹了两脚墙壁没踹开,让自己强制冷静了三秒之后开始向外扫描。
只是他的视野不到十米,穿透了两层天花板还没到地面歘得就黑了。
这点距离就超负荷暂时失明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好像那个一掰就断的豆芽菜,弱地很好笑。
虽然过一会儿应该能自己恢复,但是艾莱尔感觉自己有点等不及了,他回忆起刚才看到的楼梯,目测应该是能通向地面,便按照记忆里扶着墙慢慢往外走。
他的猜测是对的,在慢腾腾地走了三四十个台阶之后,他终于摸到了类似于门的物体,这次好歹是让他踹开了。
阳光温暖地铺洒了过来。
好像已经夏天了。
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睡着之前真宫奏穿的还是长袖,他睡了有这么久?
没办法直接依靠视野找到人,艾莱尔开始用起来这多少年也没真正起效过的使役契约,不错,好歹还能感应个方向。
只是看不见着实不适应,会动的活物他还能避开,原本就有的树木房屋倒更容易撞上去。响转用了两三次就累得他膝盖发软。
太好笑了。
艾莱尔没忍住给自己腮帮子来了一巴掌。
大概撞墙撞了七八次之后他似乎来到了类似步行街的地方,周围虽称不上人声鼎沸,但是被密集的魂魄包围他还是感觉的出来的。此时他的视力稍微恢复了一些,眯着眼模模糊糊能看得清马路和人群。
他不由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他周围毫无所觉的人类差点被他这下抽出魂魄,十几个人没站稳噗通地跌坐了下来。
艾莱尔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口鼻走远了些,倒下的人缓了半分钟才晃晃脑袋站起身。
真宫奏离他很近了,可能只有两三百米。
更近了,对方似乎也感应到他,正在快速往这边靠近。
视野渐渐清晰,面色苍白的真宫奏正在朝他狂奔而来,他身体状况似乎已经很不好了,只跑了这么点距离就已经开始喘气。
艾莱尔看到跟在他身后下意识想搀扶的五条海斗,又看到在真宫奏迎风奔跑时衣摆紧贴躯干显露出微微凸起的小腹。
‘祝您新婚快乐’几个字在他脑海里砰地炸开。
连是谁把自己弄成这样都没劲想的艾莱尔自然也没脑子反应过来,人类的男性根本不可能怀孕,他只是感觉自己耳边的炮仗更响了。
他在思考之前选择了动脚。
真宫奏更快地冲上来抱住了他,可能是想阻止他动手,但是也慢了一步,他扬腿的劲风直接把五条海斗抽飞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仆从惊叫一声追了过去,大呼小叫地呼唤着五条海斗的名字。
还活着,只断了条腿,他抽轻了。
理智降低到基准线以下的艾莱尔想冲过去再补一脚,却发现抱着他的手跟钢箍似的。
真宫奏勾着他弯腰,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明明什么声音也没出,但是在发抖。
好像一下就泄了气的皮球,艾莱尔左手轻轻摸了下他的后背:“嗯?怎么了?不怕不怕。”
“……”真宫奏似乎涨了嘴,但是没说得出话。普通人看不见艾莱尔,只能看到一个女孩朝着虚空抱着什么,再加上刚刚倒飞出去的五条海斗,周围不明所以指指点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有很多人在看你。”艾莱尔说。
埋在他怀里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和黑眼圈的眼睛,和憔悴地有点脱形的脸颊:“爱看就看。”原本较高的声调此时无比嘶哑,松开臂弯之后就开始扒他钢皮的衣领,艾莱尔下意识捏住。
碎肉和内脏都是乱七八糟塞回去的,除了魄睡基本都不在原本的位置,钢皮一拉开里面跟屠宰场垃圾桶似的,正常人看一眼都得掉SAN,何况现在精神状况堪忧的真宫奏。
“这不好吧,光天化日的。”艾莱尔试图用调戏转移话题:“别人看不到我倒是无所谓,你不会在大街上挺着肚子要对我发丨情?”
真宫奏被他捏着手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松手。”
还是第一次被真宫奏用命令式语气的艾莱尔愣了下,下意识地想照做,但还是控制住了。只要现在敷衍过去他找到时间空隙把内脏拼好:“这么久没见面以来就扒我衣服是不是……”
抓着真宫奏手腕的左手被不知名的力量一下弹开了。
这什么?
真宫奏又来抓他的领口,艾莱尔下意识想挡。真宫奏停下动作,抬头盯着他。
褐色的眼睛令人联想到干涸的血迹。艾莱尔伸手碰了碰他眼角的水渍:“看过就不用再看了。”
那些照片应该已经被寄过来入了真宫奏的眼,艾莱尔不知道具体是哪几张,亦或是那时已经被剖成什么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看的样子:“我现在不是站在你面前了吗?拼好就好了。”
他应该拼好再出来找人的,而不是把钢皮外面装得大概正常就急不可耐地冲出来。
真宫奏依旧紧紧捏着他的衣领。
“不是,你俩……”在仆从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过来的五条海斗看看他又看看真宫奏,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无比无辜:“你俩最好快点找个地方安顿下,这里闹市区搞这么大动静,等会总监部的人要来了。”
艾莱尔恶狠狠地瞪过去。
“他帮了我的忙。”真宫奏伸手把他的头掰回来,视线还盯着他脖颈和衣领交汇的位置。
他脖子应该拼好了……吧?
艾莱尔心道你出来地好啊,把真宫奏的注意力稍微扯走了点,他胡乱地朝对方点点头表达了赞许,连忙牵着人往外走。
“你准备带我去哪里?”大概疾步快走了两分钟,真宫奏突然开口问。
艾莱尔一个急刹。
这不是回家的路吗?他明明感觉是这边。
没有广域扫描开不了全地图的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并没有什么方向感。
明明他俩是轻轻牵着,但是艾莱尔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捏得越来越用力。
“为什么不用黑腔?黑腔不是能直接达到任何你去过的任何地方吗?”
好问题,他连响转都基本不能用了哪来多余的灵力开黑腔。艾莱尔抬头望天:“我好像睡了很长时间,很久没见到这么好的太阳天了——”
“你自己知道吗?你只有两种情况下话会很多。”真宫奏两只脚钉在地上,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一种是你想毒舌犯贱戳人心窝子的时候,另一种是你心虚但是又不想撒谎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
“……”不要在他脑子转不动的时候这么步步紧逼啊,艾莱尔紧急调用剩下来那一点点灵子在钢皮里转魔方,希望在真宫奏发现之前把肉块移动到它该在的地方,但是效率显然不是太高。
艾莱尔听到那不太齐整的心率,微微皱眉:“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不要太……激……”动还没出口,被揽住后腰几个闪身出现在了他们家阳台的栏杆上。
好像是那个叫什么‘苍’的术式。
速度很快,挺不错。就算他不在了也能跑得了路。
?
想什么呢。
艾莱尔差点想伸手摸摸自己头壳是不是被钻破了导致脑筋出了问题。
不知道是因为真宫奏走太快了还是因为身高差,被拖进客厅的时候艾莱尔还踉跄了下。
他被很轻的推进沙发里,看到真宫奏弯腰来够他的领子,艾莱尔很做作地双手抱胸,很不熟练地来了句矫揉婉转的“不↗要↘啦。“
真宫奏的眼皮很缓慢地眨了两下,听到他的拒绝直起身,而后随手伸进衣摆里掏出个特制的小枕头扔到一边。
“行,那你自己脱。”
艾莱尔:“……?”
这台词好像在哪里听过。
听着真宫奏沉重的呼吸声,抬头看着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怔了下,声音低下来:“很快就恢复了。”
“我不想强迫你令伤更重。”真宫奏捏紧的拳头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给我看。”
艾莱尔从来没见过真宫奏这样。和那次在国外质问他和阿呼带着失望的愤慨不同,这次则是更深沉纯粹的怒火。艾莱尔知道这个怒火不是对他的,但是被着困兽般的眼神震了下。
他一层一层缓缓掀开钢皮。
真宫奏努力收缩呼吸的胸腔立刻停止了,那对漂亮的大眼睛里瞳孔被强光扫射过似的瞬间成了麦芒大小。
都说不要看了,这一看SAN值就要掉到警戒线以下了。羊尾也就算……以后真宫奏不会看到他就做噩梦吧?
真宫奏伸出来的手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像是想来摸摸。
这就别了,艾莱尔赶紧把衣领穿回去:“我又不是人,没事。”
“疼吗?”
真宫奏摇摇晃晃的,看上去比他还虚弱的样子。艾莱尔伸手扶住他的腰,目光在那个被扔出去的小枕头上扫了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该告诉我的?”
“……”真宫奏死死地盯着他,这次丝毫没被他拙劣的转移话题技术忽悠过去,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自问自答:“你有痛觉,当然疼了……当然疼了。”
跟自虐似的,这句话自言自语地重复了十几遍。艾莱尔感觉到真宫奏的精神状态堪忧,想把人拽到怀里又换了个方向。
真宫奏没被他拉动:“我去杀了他。”
“?”
感受到面前人暴涨的杀意,艾莱尔愣了下反手抓住他:“谁?”
“真宫凉。”
这有真宫凉什么事儿?
艾莱尔完全没想到这时候会从真宫奏嘴里吐出来一个他从来没放在眼里的人类:“你?杀人?”
“我不能杀吗?”
不知道是不是系因为真宫奏站着他坐着,艾莱尔觉得自己的气势有点被压制了,他听着真宫奏咬牙切齿的语气,用了点力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我好像睡了很久,你先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告诉我吧。”
“我先杀了他。”真宫奏说话的声调都还在发颤,像是压抑到极点了:“不对,应该严刑拷打,让他把把你弄成这样的人吐出来……死之前我会把他带过来。”
艾莱尔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真宫奏,感觉脑瓜有点嗡嗡作响:“带过来干嘛?”
“你现在很需要人类的灵魂吧?”真宫奏伸手,从他的断角一直抚摸到下颌:“就算是垃圾,也要让他死得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