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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让今晚再延长一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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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今晚窗子没关紧,闯入室内喧嚣的风为明天的暴雨预警,同时不知带走了什么。
陈寄再抬头时满脸泪痕,强压情绪使得他青筋暴起,满脸通红。
他起身去合上玻璃窗,窗子上映着他的脸,他现在这幅模样实在太颓废了。
他抽出几张纸擦了擦脸,回到病床边。
陈寄忽然想起什么,笑了笑:“刚还说天气好的时候要你出去走走,外面就开始刮风了……”
是啊,老天爷就喜欢和我们作对……
陈寄捧着我的手,滚烫的液体顺着我的胳膊流在被子上,就像一把刀把我剥皮扒骨,心痛如绞。
我不再伪装,正正看着他,一贯温柔内敛的少年也曾有意气风发的时候,如今却像做贼一样偷偷潜入,只为向睡梦中毫无感知的人说几句对方可能永远都不会听到的悄悄话。
让今晚再延长一些吧……
我伸着胳膊,艰难地带动着沉重的身体,好不容易才碰到他额前的碎发,还能察觉到他身形一震。
“哭什么,我还在……”
可他却被我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惹得哭得更激动了。
抚了抚他的脑袋,这胳膊实在太过沉重,手上还扎着针也不方便,索性收了手。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带着哭腔说道:“真不乖……”
“那我乖乖的,你也要乖乖的……”
我俩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还是笑好看……”
兴许是今天确认陈寄陪在身边,难得困意来得如此迅猛,没多久就睡着了。
陈寄体力不支,撑着守了会儿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凌晨长沙下起了大雨,打在玻璃窗上,聒噪不已,我被吵醒了,只是身上轻飘飘的,然而困意沉沉。
仿佛有股不知名的力量驱使我从被子里抽出手,搭在陈寄的头发上轻轻拍了拍,末了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要好好的”便沉沉睡去。
心电仪陡然发出长鸣,陈寄猛然惊醒,还没搞清楚状况,没一会儿值班的医生护士就轰然闯入将呆滞的陈寄推出门外。
陈寄有一瞬间的耳鸣,所有声音都失了真,医生护士们嘴唇张张合合,他愣是听不清一个字。
陈寄扒在门上紧盯着里面的状况,看医生给病床上安静瘦弱的女孩做一系列抢救措施,最终也没见女孩起来犟着嘴骂他不乖。
医生护士们面面相觑,摇了摇头:“死亡时间2018年6月1日04:23。”
那一刻他心里的太阳落了,连带着那些星星一起跌入黑暗。
是夜,五楼的某间病房内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那是怎样的痛彻心扉,旁人无法感同身受。
只是有一天网络上忽然数词条飘红,掀起热浪,无数网友为某个女孩的离世哀悼,也为某个男孩的深情打动。
某位不知名网友只是出于好奇,记录身边所见所闻,将一场葬礼以文字形式记录了下来,配图一张,发表在自己的动态上,不料越传越广。
“#你敢信,这既是葬礼,竟也是婚礼#
男孩为去世的女友举办葬礼,满堂的玫瑰花,摆满了女友的相片,而正中最大的相片前摆放着一枚钻戒,音箱里循环播放着女友最爱听的歌。
无尽言语,无尽悲伤,无尽浪漫。”
……
李霜站在院子里望着陈寄的背影,想劝他向前看,可惜一切话语对他来说都太过苍白,没有人能做到像他一样热爱一个人,也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热爱。
然而往后的日子里他只能拥抱着回忆独自思念昔人。
她还记得收拾遗物时,陈寄竟然从茶几底下翻出一大盒纸鹤,纸盒底部藏着一罐纸星星,他抱着盒子又笑又哭,眼泪浸湿纸鹤,沁出些墨迹。
李霜提醒他才发现,颤抖着双手擦干泪痕,拆开纸鹤。
娟秀的字迹代替他爱的女孩诉说着浓浓爱意。
“最好的陈寄,最温柔的陈寄,我最爱的陈寄。”
“今天也要好好的!”
“让我猜猜今天你有没有很想我。”
“我们结婚吧!”
陈寄握着彩纸泣不成声,怀里方方的小盒子硌得他心口生疼:“你也太狠心了,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那一个个愿望终究实现不了,无尽长夜里,他爱的那个女孩从此完全消失,再不归来……
封棺前陈寄最后看了眼他心爱的女孩,最后的吻附带了他全部的爱。
李霜眼尖,发现二人手指上均戴着戒指,心中了然,不禁心疼起眼前这个温柔的男孩,同时也埋怨着命运的不公,怎么好人总是没好报呢?
某一天某上市公司的女老板在地铁站外捕捉到一个温文内敛的男生,上前搭讪浅聊。
“有兴趣交个朋友吗?”
“不好意思啊……”
男生抬手,女老板才捕捉到他指节上的戒指,玩笑道:“英年早婚啊,肯定特别幸福吧?”
男生浅笑点点头,不愿多说,女老板也识趣很快离开,只是离开前给他塞了一张名片。
黄昏之时,淡云蔽空,喧闹的街头,有个少年怅然傻笑。
又是一个月初,陈寄听了李霜的建议不再荒芜度日,拿着女老板的名片和自己的简历去了那家上市公司面试,成功受聘。
陈寄捧着一束花来到墓园,在山脚下碰见了李霜,一路上和她聊了聊各自近况。
陈寄将花束轻轻放在空地上,笑道:“你都到天上了,身体肯定特别健康吧,要是你不喜欢这花就给我托个梦,你都已经好久没有到我梦里来了……”
李霜接了电话急需处理项目,安慰了他两句很快就走了,独留陈寄一人还坐在碑前,望着相片哼唱她最爱听的歌,讲最近遇见的人事物。
正式着手工作免不了出差,第一个项目就要去深圳与那边的合作伙伴磋商。
想起来还没带她去看过大海,正好跟她说一声。
某一天海岸边人来人往,时不时有路人驻足讨论木椅上坐着的男生,他孤身一人,只有身侧的相片勉强算是陪伴。
灯火通明,行人匆忙。
男孩哼唱着动听的旋律,没人知道那是相片中的女孩最爱的歌。
晚风渐凉,回想在这繁华人世间走走停停20余载,也不过是南柯梦一场。
潮起潮落,一切事物都将终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