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诸君》黑蓝色

40、丑年

　　丑年

　　隔日已经在道观中习惯一切自己来的子凝辞退要来服侍她的婢女，请他们将早餐留下后就自己对镜梳髻，平日随便绾发的她今日竟忍不住好好打理自己。

　　铜镜中模糊可见自己因一夜辗转反侧而黑眼圈暗沉，看着镜中那张脸，子凝又想起了玄瑀祺。

　　他长得真的和自己很像，相似的轮廓与眼眸，还有那黑的少见的发色。

　　早餐可以在这房间一人吃躲避与那两个人用餐的尴尬，但等一下还是要见到。子凝心跳的飞快，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用完早点的子凝远远的就看到玄瑀祺在人造小湖旁凉亭里等她，她兄长背对着她看湖面看的出神。子凝举步维艰的走过去，她走到离玄瑀祺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轻声对他说：“早安。”

　　玄瑀祺转过来浅而温和的对子凝友善一笑，神情像是自小开始就看子凝长大一般，那一瞬子凝几乎无法呼吸。

　　每一次都这样，她一靠近这个人、见到这个人，不知名的情感就会汹涌的滔天涌来逼迫她双眼泛红，让她慌张又不知所措。刚刚反复演练的对话内容吐出口中也变成哽咽的破碎”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玄瑀祺问道。

　　还在低头擦拭泪水的子凝感觉到玄瑀祺朝她走近轻轻的拥住她，他亲吻子凝的额，那吻轻如骚动的蝶翼。

　　“妹妹……”玄瑀祺用叹息似的嗓音喃喃说道：“我梦想着这样的一刻好多年了……”

　　子凝带泪闭上眼感受这一刻以及那熟悉玄之气息。

　　是了，这个人是她小时候偷偷幻想过无数次的那个，家人。

　　刚刚回到这宅邸的晏江旋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兄妹重逢的漫长拥抱，他有些楞的停下脚步，突然发觉自己有点多余。玄瑀祺和子凝抬头看他，玄瑀祺放开子凝对晏江旋招手要他过来：

　　“如何？各门派如何决定她的处分？”

　　“……只有两派对她下追杀令，分别是元宵死者的文门道院还有武道大会死者的门派。”

　　子凝眼中闪烁惊异的目光，“不可能只有这样，你做了什么？”

　　晏江旋对上子凝的目光，冷道：“这几年来我一直在为玄族和各门派解释真相，包括古玄之珠被盗而产生的他人冒用行径，他们多少知道妳的失常是因为有人背地里操纵和栽赃。”

　　“不只这样，你一定还做了保证一类的事情，“玄瑀祺问道，“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我说，“晏江旋撇开目光，一直带有不耐烦意味的神情染上薄怒，“我说我很早就爱上了顾子凝，她的行为有我做担保同时也不许其他人动她。”

　　三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子凝尴尬到起鸡皮疙瘩，玄瑀祺却爆笑出声。

　　“很早就爱上她！湖边那一次吗？哈哈哈哈！”

　　这不是还很严肃的状况吗？子凝才被玄瑀祺到笑出声的反应所震慑，下一秒晏江旋却也暴怒出声：

　　“不然还有更好的说法吗？我是玄族的保护者？反对的那些偏激分子不把我逐出联盟才怪！这样叫我以后怎么控制武林这一块的状况！”

　　他们两人一个猛笑一个猛怒的说了起来，子凝却一头雾水。

　　“怎么样？妳有恋人吗？”玄瑀祺笑着问子凝，没等子凝回答就直接回头去笑晏江旋，“你还真是罪过，等着被追杀吧！”

　　“等一下！先别提这些有的没有的！”子凝一片乱，她跳出来对晏江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保护者？为什么我儿时你会来倪山派后山？”

　　“我小时候被保护者救起并钦点后就一路追随妳哥，那是妳被顾元宥带走之后的事了。”晏江旋依旧冷淡而疏离。

　　“晏江旋资质极佳，和我形同手足，是所有保护者里少数几位可以进入玄族灵地、最接近我们的存在，他现在是墨华阁阁主，这妳知道吧？”玄瑀祺笑着解释，“至于几年前倪山派的那个少年也的确是他，我逼他陪我去的。”

　　“那时你也在？”子凝不敢置信的看着玄瑀祺，“可是我从来没有察觉到你！”

　　“我司幻术，一般人看不见我也感觉不到我，这也是妳清明那一次跟丢我的原因，“玄瑀祺不好意思的歪头一笑，“我老是为了近距离看妳做一些露出马脚的事，但现在的确除了馥南宫和皇族之外没有人知道也没人相信玄族有第二个幸存者。”

　　子凝看着眼前两人，纠在一起的那些让人不解之处都渐渐清晰，但她突然想起元宵那一战与四个死者，那个她百思不解、很早就想知道的真相！

　　“元宵那一战呢？死去的那四个人到底是谁杀的？那一战我真的走火入魔了是不是？”

　　玄瑀祺神色一暗。

　　“因为没人教妳怎么用玄之力所以容易走火入魔，他们要的就是这一点，让妳陷入危险引我现身在世人面前好叫天下一起狙杀我，“他顿了顿，神色阴暗的看向晏江旋，“但我们没想过他们敢那样激烈的使用古玄之珠摧动妳体内的玄之灵力，非玄族用那个珠子会被反噬。”

　　子凝想起她陷入昏迷前感受到的那股温柔的力量，那个怀抱如此熟悉而温暖……

　　“是你对不对？”子凝拉住玄瑀祺袖管，恍然大悟的睁大眼，之前一直弄不清的谜团今日终于解开，“是你进入玄火中心把我带回安全的城内！因为是你才不会被我的玄火烧到、还让大家都看不见我们！”

　　今日已经不再如昨夜那般下倾盆大雨，但天仍阴阴的飘着毛毛雨丝。在微凉的风中，子凝很快就从最初的惊喜沈淀下来，她突然想到这也代表躺在她身边的死人是玄瑀祺杀的。

　　“妳醒来时身边两人是我杀的没错，他们是无辜的，但他们看见了我，不得不杀，“玄瑀祺轻声道，“抱歉，让妳受到那样的指控。”

　　“那其他两人呢？被玄火烧死的墨华阁合人？”子凝转向晏江旋，“那时你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恐吓我！”

　　“整个墨华阁都是玄族的保护者，但没有人知道，我总得要装一下吧？”晏江旋不屑的了一声，斜眼冷看子凝的迟钝，“他们都是被馥南宫用古玄之珠杀死嫁祸给妳的，死去还被栽赃到想要保护的妳身上，他们不知道会有难过。”

　　子凝定定的看着晏江旋脑中乱成一团，颊边的发丝被风轻轻吹动。他们两人告诉子凝的真相是她始料未及的，加害者和被害者对调了位置。

　　“妳希望我们之后如何称呼妳？”玄瑀祺突然这样问道，看他的神情好像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妳要保留原名顾子凝，还是要回归最初我们的姓氏玄和辈字？”

　　“辈字？”

　　“我们这一辈的辈字是瑀字，不过瑀字辈全族也只剩我们两人了。”玄瑀祺开玩笑般的说道，语调却是难掩的苦涩。

　　“所以我的名字是，玄瑀凝？”子凝呆呆问道，“凝字是白羽观给的，还是玄族？”

　　“是父亲和母亲，他们想好久一起取的，你出生时我十岁了，记得很清楚。”

　　“我……”子凝思考着，“我将姓氏改回玄，但我想保留白羽观辈字。”

　　玄瑀祺没说什么只是微笑，子凝看得出他的落寞与失望，但子凝说什么都不想割舍与白羽观的牵绊。

　　子这个辈字伴随她多少日子？它代表她曾是白羽观的一分子，也让子凝想起她与子遥青亦一同度过的那些密不可分的时光，当然还有更多更多，白羽观的大家还有那些点滴。

　　她放不了，她只愿意做”玄子凝”，她不愿舍去一切过去的牵绊将名字改为完全向着玄族的”玄瑀凝”。

　　玄族是子凝的根，但她的茎她的叶她的花，却是在白羽观的明媚阳光生出的。她在那里学会说话和代面化魔，她在那里和同伴相遇、和子遥相恋。

　　就让她将白羽观的辈字，作为一生与她相随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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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瑀祺问子凝愿不愿意加入他们一起复兴玄族，一起超渡变成妖异的家人、去灵地维护与支持灵眽，并期望有朝一日能够一起回到长玄山上的祖地。

　　那时子凝看着玄瑀祺久久无法言语，她正被需要、而且她被认定是玄族不可或缺的一分子，这样的他们还有着共同要完成的目标。

　　这是一直漂泊和被排斥的子凝极少遇见的情景，也是她长久以来在心中最深处的渴望。

　　于是，子凝说了”好”。

　　大概只有子凝自己知道那一个好字中究竟包含了多少决心与温柔。

　　但还是有些事需要去解决，她回白羽观一趟将东西打包请墨华阁合人帮忙带回今后要居住的宅邸。虽然追杀子凝的门派只有两个，但大伙少不了一阵担心的询问，子凝解释了玄族的事情请他们不用担心，但子凝没有提到哥哥的存在。

　　大家都对这么戏剧化的发展感到惊讶。

　　但他们关心完正经事后却又开始贼头贼脑的问起子凝和晏江旋的事，尤其是女性朋友们问的最认真、反应最激动，一群激动女中又以爱美色的子柔最失控。子柔猛掐子凝，样子之凶猛让一旁也想来问怎么回事的女人们都倒退三步不敢再靠近。

　　“妳这只兔子明明就有可口养生美少年了，妳为什么还要染指我兼具成熟性感美型与好身材的晏江旋！什么时候染指他的？他可是我做梦都会流口水的极品妳懂不懂啊！配妳这不懂品尝美男的兔子真是浪费啦！”

　　“为什么男人被妳说得像美食一样！妳这白羽观猥琐女！白羽观之耻！”子凝一边被子柔勒的口吐白沫一边反击外加澄清：“而且我和他根本没什么好吗？见过没几次！”

　　“怎么会？莫非是一见钟情？”子柔把子凝的脸抓近细看，“这张脸是不错但还差我一点，怎么会呢？”

　　“我呸！管子柔！妳滚！少在这闹！”几个白羽观”我爱美男”协会的资深师姊杀气腾腾的来了，她们插腰兴师问罪道：“有消息说顾子凝妳武道大会那几日要去和白君喻幽会时巧遇晏江旋，妳整个人扑向他还用自己的头发捆住他不让走！指证历历啊！师妹妳这样怎么行呢！”

　　“什么？妳还认识白君喻？”子柔当场提起子凝的领子狂摇，“我们姐妹这么多年为什么不介绍给我啊浑蛋兔子！妳瞧不起牛吗！”

　　“管子柔闭嘴！没见识！美男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追美男的方法好吗？”

　　另外一个师姊接腔：“对呀对呀！有用头发捆美男这道术怎能藏私？子凝我们封妳当我们协会荣誉会员，快教教我们啊！”

　　“谁用头发捆他啊！”子凝激动到喷了眼前子柔一脸口水，这谣言到底是怎么传的把她传的跟长发变态妖怪一样，“我只是不小心让头发缠上他的令牌！”

　　“缠令牌更好啊！含蓄点好！”子柔擦掉脸上口水两眼精光，“快教我们啊！”

　　“是呀是呀！这样我们白羽观的姑娘出去一定混的风声水起呀！”

　　“快教我们呀！师妹！”

　　子凝沉默了，觉得自己无法跟眼前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沟通。为什么学会用头发缠令牌就能混的风生水起？这样外面的人一看到白羽观雌性生物不就快躲？谁想动不动就被长发缠令牌呀？上面都是卡死的头发，脏死了！

　　当机立断，子凝瞬间变成兔子，跑！

　　“追那只兔子！吼嘎嘎嘎──”女人们狂吼，动作一致的带上面具化魔追杀兔子去。

　　于是山上砍柴摘野菜的百姓都看到这一幕奇景，不只豺狼虎豹们追着一只黑兔子跑，连鸟呀牛呀马呀鸡呀这些不吃肉的动物也追着那只可怜的兔子跑。无法理解的百姓们当场出了一身冷汗，双手合十猛念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