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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沦为长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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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得赶紧也跪下,这辈子从来没有人对我跪过。一千两银子的消息已经让我头晕目眩了。嫁人这种事情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现在居然是嫁给有钱人,左看右看我都划算啊,万一真的顿顿不给饭吃,还有棍棒伺候,我就脚底抹油,溜走干老本行。别的本事没有,跑路的本事还是有的。我一咬牙道:“我答应!”
周太太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我也爬了起来。周老爷道:“既然姑娘答应了,最重要的是要保守秘密,不论碰到什么情况,姑娘一定都要咬定自己就是周文英。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姑娘的真实身份,这一千两银子就没有了。”
听到银子还有飞的可能性,我毫不犹豫一拍胸脯保证道:“周老爷、周太太放心,你们只管到周围打听一下,我小四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我回到破庙,对爷爷说了缘由,因为我不能不交待一声就离开爷爷,爷爷就像我的亲生爷爷一样亲。爷爷听了后,叹息了一声道:“去吧!你总不能真的就在这里过一生,或许这一去会有机会!”
我头一次听爷爷说这样伤感的话,我走的时候一点都没有以往潇洒的样子了。
周小姐果然是千金小姐,说话细声细气,走路一步三摇,真是我见犹怜。为了早日把我脱胎换骨,以便蒙混过关,我有幸和周小姐同吃同住。周小姐多才多艺,温文尔雅,教我什么都耐心十足,决不打骂,看在这一点上,周小姐的事情我也非要替她搞定不可。
一个月下来,我居然也可以背几首诗,认得不少字了。我一想到可以在小二、小五面前炫耀一翻,而且这个乞丐里最有学问的称号也更加的名副其实了,心里就忍不住的高兴。虽然我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了,但是那些琴棋书画和女红我还是学得一塌糊涂,当然最痛苦的事情并不是学这些琴棋书画和女红,而是和周小姐一起吃饭。每当坐到饭桌前的时候,我的口水立刻就奔涌而出,可是周小姐从来都慢条斯理,菜都上齐了,还要看一下子才动手,而且吃什么都是一小口一小口。最要命的是我必须看着周小姐吃一口我才能吃一口,据说这样才象千金小姐。这样的吃法真是越吃越饿,结果吃得比周家长工还多。幸好周太太说我长得太瘦,看起来不富贵,所以没有限制食量,但是她们告诫我到了将军家里绝对不能吃这么多,不然肯定会被怀疑是冒牌货。我这才知道原来千金小姐也不是好混的。
那个一步三摇的走路姿势真是难学,走得我腿脚抽筋。周太太看了直摇头,但是一时之间恐怕她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来接这个活了。我就算是死了,也绝对不会有人来跟她扯皮,所以无后顾之忧啊。
周小姐的如意郎君是表哥,亲上加亲的好事情,再者表哥也是知道这一事情原委的,自然是周老爷、周太太万分赞同。我来了两个月后,表哥就把已经改名换姓的周小姐接走双宿双飞。周小姐走了之后,我就正式成为周文英了。幸好周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周老爷夫妇,就只有贴身的几个丫头认识周小姐的模样,所以只要她们不说,就没有人知道我是冒牌货。
初一开始,周太太唤我文英,我还反应不过来,时间长了,我适应多了,小四这个名字已经离我远去。而且可以喊爹、娘,这样的感觉还真不错。
我在周府渡过了人生中最为幸福的三个月,吃得比我以往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穿得又轻又软,而且绝对保暖。美中不足的就是不能躺在空地上晒太阳,总是要学这学那。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周太太面色沉重的告诉我明天我就要去将军家了,虽然我学习得还差得太远,但是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
我不以为然,不就是演戏吗,我会。以前跟小二、小五在一起,在大街上听完说书的,一般我都扮演大将军,威风凛凛的那种。
将军不准周小姐带陪嫁的丫头过去,所以周小姐的丫头芙蓉也不能跟我一起去。周太太不放心的对我叮嘱了一夜,全部是要平日提点的要领。据我个人总结,无非是要听从吩咐,将军说往东,我就绝对不往西,再就是所有的动作都要慢,慢走慢吃慢说话。我困得实在受不了了,才放我去小睡了一觉。
次日一早芙蓉把我打扮了一翻,穿了件红色的衣裳,嘴巴和脸也涂得格外的红,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但是芙蓉说这样才喜气,到了将军家里人家才不会说三道四。我反正对自己好不好看是从来都不在意的,所以任由芙蓉摆布。
来接我的是辆青篷马车,只有一个赶车的车夫,根据我以往所观察到的出嫁场面绝对不是这个样子,不过没有关系,我本来就不在意这些。将军府当然不会在我们这种小地方,是在遥远的京城。刚上车时,我还沉浸在头一次坐马车的兴奋中,但是一个上午过去以后,我已经彻底失望了。无聊、寂寞,加上被颠簸得晕头晕脑,我唯一盼望的就是快点到京城。赶车的人对我不怎么理睬,我懒得理会他了,他又不是给钱的大爷,我犯不着看他的脸色。
三天之后,我终于到达了将军府。将军两个字我是认得的,而且据我所知我们大月国人少,军队也不多,只有一位姓高的将军,所以当我看到一扇朱漆大门上方高将军府几个大字的时候,以为可以进门了,谁知马车却经过没有停留。我忍不住问道:“难道这不是高将军府吗?”
赶车的人哼了一声道:“这里虽是将军府,小姐却是不能从大门进的!”
哦,我了然,不过没有关系,就是钻狗洞进去,我也不介意。
不一会到了偏门,门虚掩着,方便府中的下人们进进出出。对这样的门我最熟悉,因为我很少会跑到深宅大院的大门口去讨饭,一个乞丐站在大门,多半惹人厌恶,不说讨到饭,不被狗追得满街狂奔,就已经是幸运了。偏门就不同了,碰到好心的下人,说不定就会把府里剩下的饭菜倒给我们。
进门之后,方觉庭院开阔,苍翠掩映,幽深谧静。这里的时而也有仆妇穿过,但是并无嘻笑吵闹之声,大家都低声言语,不象周府之中常有丫环们叽叽喳喳,家仆也是粗声大气。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太安静,热闹的地方才有机会。
我以为我会见到的是将军,结果见到的却是管家高无全。高无全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一看就是历经风霜,绝对不是常年享福的人。看看周老爷就知道什么是富贵相貌,脸上的皱纹浅浅的,眼神也是温和的。以我的聪明才智猜想,他八成是当初带着几个孩子投奔周家的家仆,光看他那冷冷扫视我的眼神就知道,在我与他绝对没有私人恩怨的情况下,这样看我,必定是为这段过节。
他不开口,我可不耐烦了,我本来想说的是你还用了周家二百两银子呢,怎么说我也是债主,不过我忍住了,我还不至于白痴到自讨苦吃,象他这样有过忠心护主记录的家仆,多半是很有地位的。我露出了自认最讨好的笑容道:“全叔,文英初来乍到,请您多指点!”说完,我自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高无全却哼了一声道:“周姨娘,这里可比不得周府,往后事事都得按高府的规矩来。”
我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周姨娘就是我的称呼。虽然远远比不上小四这一名字响亮,不过称呼是无所谓的东西,总比被叫狗杂种的时候好听一百倍了。一路上我已经把高将军的样子想过无数次,所以我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将军呢?”
高无全不屑的看我一眼道:“将军哪里是说见就能见到的。莫说将军现在在边关,就算将军现下在府中,将军也未必马上就召见周姨娘。”
“在边关!”我惊叫,心里暗道既然不在府中,何必急匆匆的把我从周府弄过来,害我这么快就离开那个美好的地方。显然我的惊叫引起了高无全更大的不满,瞪了我一眼。我也突然醒悟现在的身份是周家的小姐,这样不矜持,岂不是很容易就露出马脚了。我赶紧极力摆出了淑女姿态,轻言慢语道:“既是如此,一切听凭全叔安排!”
高无全继续冷着脸道:“高府可不养闲人,周姨娘也不能例外。今日暂且先安顿下来,明日一早自会有人安排。”
不就是干活吗,我不介意,我只介意能不能吃饱。所以我毫无疑义。
我被丫头小屏带到了内院的一间偏房,如果用这一间和周小姐住的房子来比,真是又脏又破又黑,但是如果和我住的破庙一比,就算得上豪华了。脏是绝对脏不过破庙的,再说谁听说过怕脏的乞丐。破就更不能和破庙相提并论了,就是黑了一点,不如庙里敞亮。不过黑的地方睡觉更舒服。
我进了房间刚一屁股坐下,忽然看见小屏吃惊的看着我,我醒悟,小四可以不怕脏,可是周大小姐怎么能这么不怕脏呢。所以我又赶紧站起来,一边装模作样的拍着屁股一边道:“这里灰太多了,看来要打扫一下才行啊!”
第二天我就深深体会了什么叫做不养闲人。
我被安排每日早上打满厨房所有的水缸,每一口水缸都大得惊人,本来我以为我是被当作丫鬟用的,谁知我干的是长工的活。如果我没有在早饭之前没有打满第一口水缸,那么我早饭—两个可爱的大白馒头就不能落到我的肚子里;如果我没有在午饭之前把所有的水缸打满,那么我的午饭就没有了着落。这都是我的致命弱点,所以我绝对不敢有半分懈怠,一定要及时干完。好在我以前除了讨饭,也会接些卸货装货的活,所以就算我个子小一点,力气还是有的。午饭过后就是劈柴,堆得象小山一样的柴火,真不知道为什么将军府为什么每天需要这么烧这么多的柴,看来家大口阔的确不是一件好事情。照例是干完才有晚饭吃,所以我只有认命。谁让天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饭呢。
我发现依据我目前的干活分量抵得上两个周府长工干的活,将军府有了我真是赚翻了,吃一份粮,干两份活。虽然出力气的事情对我而言不足为惧,但是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得起床对我而言绝对是挑战,以前我可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但是考虑到每顿饭都踏踏实实的等着我,房子也比破庙更遮风挡雨,两相抵消,不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