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他的小玫瑰》应有川

11、枇杷

　　余徵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睡衣，床头摆了一杯水。
　　那杯香槟有毒。
　　他断片了。
　　脑袋里的记忆只停留在拍卖场中跟韩予对峙，再往后的事情余徵就记不太清了，哦对了薛芒上车之后好像心情不大好冷着脸一直没说话……
　　余徵匆匆洗漱，连忙下楼。
　　张姨是这儿的保姆，不过来的时候不多，一般是做完饭打扫好就回去了。现在她正在厨房做早饭，桌上摆了很多早点。余徵惊讶，这么多？
　　“小余先生？起得很早啊。”
　　“不用不用，叫我小余就好了。”余徵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说不要这样叫他，太不合适了。
　　张姨被他逗得直乐，指了指桌上的早餐，“这些呀，都是薛先生让我做的，他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都做了一点，你挑你喜欢的吃啊，以后做早点就方便啦。”
　　余徵坐下咬了一口豆沙包，软甜的口感让他弯起眼睛，宿醉的头疼也好了许多。
　　张姨擦了擦手，“好啦，你慢慢吃啊。”
　　“嗯嗯。”
　　张姨今年五十多了，从薛芒小的时候就在他家做保姆，一直到现在得有十几年了。薛芒过的那些苦日子她也一一看在眼里，这么多年早就把薛芒当做亲儿子来对待了，每次见到薛芒挨打她都心疼的不得了。
　　所以薛芒跟她的感情也最好，他搬出薛家之后就把张姨带了过来，让他继续帮自己做些家务，但是不用全天，工资照给。
　　在薛芒身边这么久了，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薛芒把谁带回家的，所以看向余徵的眼神也就多了几分八卦的意味，“小余啊，跟薛先生待在一块儿不要拘束啊，他人很好相处的，啊。”
　　“嗯，薛……薛芒他人很好。”
　　张姨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那张姨问问你啊，你喜不喜欢他呀？”
　　“咳咳咳……”余徵刚在喝豆浆，听闻此言猛地一呛，脸都咳红了。
　　“慢点喝。”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夹杂着无奈与纵容的声音，“张姨，你就别逗他了。”
　　张姨笑着解下围裙，“好好好，你们小年轻讲话我就不掺和了，我还得回家洗衣服去呢，先走了。”
　　“嗯好。”
　　“张姨再见。”
　　张姨走后，别墅里又安静下来，薛芒自顾自坐下吃早饭，期间余徵不停地偷瞄他，薛芒忍笑忍得辛苦，最终还是在他额头敲了一记，“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谁说我看你了，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哟，都会还嘴了。看来这是没那么怕他了，好现象。
　　吃完早饭，薛芒把碗拿去厨房洗，余徵就跟过去。
　　“乖乖今天怎么这么黏人？什么事？”
　　余徵有些难以说出口，“薛先生，我昨晚喝多了，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薛芒闻言哼笑一声，“排除被我说了两句之后哭得满脸是泪和拼死抵抗不愿意上床睡觉非要我揉揉头才睡的话，确实没有。”
　　余徵瞬间脸红到脖子根。
　　半晌，他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假酒害人。”
　　“那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啊？”
　　“为什么喝酒。”
　　余徵心虚地抓了抓头发，转头就想走，被薛芒拉住了，沾着水的手握在他手腕处。
　　“说了就放你走。”
　　“我不怎么喝，想试试。”
　　“撒谎。”
　　余徵索性一闭眼，咬牙说了，“那个女人走过来的时候，我知道她要找我茬，我喝酒壮胆呢。”
　　薛芒这下是真的没脾气了，他找到的宝贝呀……怎么这么有趣？
　　“好了，下次我在场才能喝，听到没？”
　　“知道了。”
　　薛芒把碗放好，擦干手离开厨房，“这几天看你一直在忙，都没空休息，现在有空了，过来看看花园。”
　　薛芒家的别墅自带花园，正值盛夏，院子里的栀子花开得正好，沁人的香味弥散在空气中，连带着空气都带上了夏天的感觉，铁架上爬着绿藤，上面开着余徵叫不上名字的小花，粉白的，鹅黄的，像星星，又像宝石。
　　亭子是木撘的，下面摆着一张藤椅，还有一个石台，几张石凳。在亭子的东侧，摆着一个画架，还有一张铁艺的椅子。
　　余徵眼睛亮了一瞬，能看的出来他很喜欢。薛芒微不可查松了口气，喜欢就好，不枉费他一番心血。
　　“平时要是想画画的话，就来花园里画，下雨天就算了，在房间里或者客厅里都可以。”
　　余徵跑到画架旁，看了一下这个位置。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院子里的花朵和绿叶，阳光斜斜地打过来，把木质的画架染上一层金粉。
　　余徵自以为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掉眼泪的人，但是自从遇到薛芒之后，这件事发生的频率就在升高。明明自己以前也习惯了，但是接受到这份好意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热泪盈眶，他眼眶发红，连忙垂下眼敛去眸中湿意。
　　原来在长夜里踽踽独行久了，上天是会派一个人来把他拉出去的。
　　他突然觉得，原来我也是有人在乎的。
　　余徵自小父母双亡，到了孤儿院之后因为性格些许温吞，所以人家都不愿意跟他做朋友。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收养他，却划伤了他的眼睛，滚烫的血滴顺着脸颊滑落，到现在他还记得那可怖的热度。就像要把他的眼眶烫穿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虽然害怕，但是用几天时间消化以后，他觉得这也没什么。
　　他是只能看见黑白两种颜色，但他又不是瞎了。
　　不过再回到孤儿院生活，孩子们对他的态度就从不冷不热变成了完全疏远。
　　他至今记得那天的场景。
　　孤儿院的除夕有些尴尬，因为老师也有自己的家庭，也需要回家过年，好在那个时候孩子也不多，院长就留了下来陪他们一起过年。这些孩子已经很苦了，院长心软，给他们每个人都买了礼物，用彩纸包了起来。
　　年夜饭过后，涵州下了难得的一场雪。
　　所有人都在为这场雪惊叹，因为它实在少见。
　　余徵也不例外。
　　而且他很高兴，因为雪是白色的。
　　在看雪的时候，他和他们是一样的。
　　看到的都是那一片白花花的世界，那是纯洁的，美丽的，孤傲的，耀眼的色彩。
　　院长给他们发礼物，包装都一样，所以可以自己挑。
　　到余徵的时候，院长问他要哪个，余徵说白色的。
　　孩子们看着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周围一下子安静了。
　　院长愣了一下，然后拿了一个红色彩纸包着的礼物给他，余徵笑着说谢谢，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天之后，孩子们都说，余徵是小瞎子。
　　那个冬天，涵州也再没下过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