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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江南江北 山河永寂(一) ...

  •   鬼王溟渊执意在要我在鬼门多留两日,他说:“你的手臂不是在掉进幻境的时候刮伤了吗?至少等伤养好再走。”

      其实手臂上的伤只是小事,我只是担心我的离开会给家里的人带来麻烦。

      鬼王却说:“该来的麻烦早就来了也不少你一个,况且你离开这么多天他们早就发现你失踪一事,何必忙着回去。”

      我转念一想,他话是断然说的没错的,况且我现在还没有确定我要不要再回一次龙宫。如果回去了,一来不知道该怎么跟父王解释我的失踪,二来如果天帝下的禁令还在的话,恐怕我就没那么容易出来,我又到哪里去找紫霄。

      然而我却想错了,鬼王溟渊可没有那么好心特地收留我。

      我住在一个别院里,或者说那段时间我被软禁在一个别院里,每日除了自己房门就只有房门后的一个花园可以逛逛,若是再想往别处逛逛,拉开大门,外面便是黑漆漆一片,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我直觉这处别院只是鬼王捏出来的一个独立的空间,后来也证实了我的这个想法,我在鬼门的时候又见过扬羽一次,那次被蒙上了眼睛,我以为我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等黑布扯下来时,扬羽就躺在离我不远的黑珊瑚床上。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金刚石,地面是紫水晶铺成的,光鉴的能够清楚的照出人影。我猜那应该是间密室,金刚石里有生灵的味道,是用来修行的密室。

      事实上,你的确无法将杀人无数这个字眼与鬼王溟渊联系起来,可是那些鲜明的生灵味道又不得不使我对他产生警惕。

      我想起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与他还像朋友一样在月下饮酒聊天,谈吐之间他给我的感觉少了很多王者与生俱来的霸气,那些幼稚的疑问和言语,更像是未醒人事的小孩。

      他跟我描述过他的母亲和兄弟姐妹,正如他之前所说他的兄弟姐妹很多,我原以为他们也都是鬼族的成员,没想到却是二十四节气。他说我的个性特别像他的小六,谷雨。

      根据我从书上看到的,我说他的父母是伏羲大帝和大地之母女娲,他笑着罚了我一杯酒,纠正我错了,他的母亲乃是万妖之母荷姜。

      谁也不能想象这话给我造成的震惊,鬼王溟渊却很满意我那时因震惊而表现出的困窘的模样。他借着酒意,细长的手指浸了酒水,在空中比划比划,寥寥数笔,我还以为他是要表演戏法,没想过金光一闪,空中显露出一幅展开的卷轴。

      他揉了揉额头告诉我:“她去世多年,我都快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卷轴飘进我的手中,我捧着它细细端详画中女子的模样,画中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跟他长的很像,只是脸比他的脸略短些,两腮也略饱满,流云缎子似的头发一直沿至膝盖,乌云鬓上只绑了一圈半红半白的花骨朵,简单大方,额间仅垂着一颗五彩的珠子,身上再无更多玎珰玉石添彩。

      我觉得这身打扮恰到好处,那样的容貌仅仅是容姿端华倾国倾城也是亵渎,更多的装饰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她穿的是极其张扬的红色,因为皮肤白身材纤细,所以像雪中红梅似的十分惹眼。

      我将卷轴还给了他,心想难怪他说我跟他本出自一脉,我们龙族最开始也是从妖族演化过来的,而且在上古的时候,妖族可是一个大族,名声可没有那么坏。

      他收回卷轴后,又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产生了奇特的兴趣,我想那天一定是他喝多了,所以话也特别多,他说他对人与人之间的羁绊,还有喜欢这种感情,比较琢磨不透。

      “思念这种东西,难道比力量还要强大吗?”

      他这样问我,我也答不上来,目前为止我只喜欢过一个人,但这种喜欢还没能让我放弃掉理智,也许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原因使在亲情上我更容易冲动些。我只能说,对我而言我只在意本来属于我的,如果那东西我很喜欢但它并不属于我,失去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结果那天谈话一结束,他竟特赦我去看一眼扬羽。

      此时扬羽静静的睡着了,神色很安详。

      我心疼他脸上已经开始溃烂的皮肤,用手擦了擦他的脸,惹的满手脓血。

      我告诉他,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我出去以后才知道那段时间鬼王溟渊不让我出去的原因,鬼门和天界终于开战了。原来我离开两天以后天军又来搜查了东海,我与扬羽本就是一母同胞,扬羽带着阴兵鬼军杀入天庭时已经被很多人亲眼证实,他是活罪难逃了,而我莫名其妙的消失更坐实了我与扬羽都是一丘之貉的罪名。

      如果当时我立刻回去,估计我会被当场斩杀,对我而言最欣慰的事是父王竭力保住了母亲,但是不得不接受绶带,亲自带兵上阵杀敌。

      事态发展的如此之快,俨然是我没有想的到的,鬼王溟渊每日可以在我房间里坐着安静的下棋,他人都可以不在战场上,只要轻轻拨弄几颗棋子,战场上就是一派风云变幻。我被困在这里,所有的一切消息都是从他口中听到的,无法亲眼看到惨烈的厮杀和血流成河的一幕,于我而言是幸也是不幸。

      溟渊说:“你每天在这里晃过来晃过去,晃的我眼睛都花了。”

      我没好气的抱怨:“老爹他一大把年纪了,分明就是去送死。”

      这时房门突然一开,一场大风浩然正气的灌了进来,我以为我说错了话惹恼了他,一个激灵打直了背。

      溟渊的确是看了看我,衣袖一挥关上了房门,埋头又关注到他的棋盘上去了。他指尖的黑子一直没有落的下去,这一步似乎思量了很久很久,他眼睛里翻腾着冷厉,排山倒海一浪接一浪。

      这一枚棋他似乎思索了老长一阵,狐疑的目光又把我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才把棋子慢慢的按向棋盘。

      “走吧。”

      “撒?”我怀疑我听错,抬头看着他。

      他快速走到房门前拉开门,右手凌空一举,多了一件紫光闪闪的法器。我朝门外看了看,那风景在一刹那间又发生了变化,原本的亭台楼阁消失在红色的漩涡之中,好像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将之全部吸走。

      外面又变成了一开始我进入无境的模样,除了空气中飞舞的红色火星和我脚下踩着的白色地板砖,什么都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走!”

      他抓住我的衣服前襟往下跳,我低头一看又是万丈深渊,本能的往后一缩脖子。鬼王溟渊这下倒没在与我客气,见我不老实,一掌劈在我的后背上,手轻轻一推,把我朝那个漩涡中心推了过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跳了过去。

      离那团漩涡越来越近时,我才发现那其实是只火凤凰,他脚踏凤尾,轻灵的跳上它的背,伸出手来拉了我一把。

      我握着那只手,心里猛然一抽紧,连呼吸都变的难受,待站稳以后不悦的拍开了他的手。

      溟渊察觉出我神色疏离,远离了我几步,一边理着衣领一边说:“在阳光下光靠元神行动不便。”

      我蹲坐在那只硕大的凤凰背上,没有再说话。

      凤凰“嘶鸣”一声,宽大的翅膀拍了拍,笔直往上冲,因为冲击力太大,而它又是垂直向上飞,所以我不得不抱紧溟渊的大腿。

      我听到头上传来一声嗤笑,立马拿衣袖遮住我发烫的脸,支吾道:“一点儿都不好笑。”

      溟渊果然没有再笑,我仰起头透过手指缝看他,看到那张属于扬羽的脸神色严肃,表情孤傲。我还是情不自禁的将头紧贴在他的膝盖处。

      无边的黑色像一块幕布笼罩下来,会让人觉得自己是笼子里的一只鸟,然而凤凰是不死鸟,没有什么可以轻易拦住它的前进,它用它的爪子一划,黑布上出现了一道月牙状的光线。

      光线刺眼,我眯起了眼睛,溟渊将斗篷盖在我的头上。

      当冲出那道月牙状的通道时,我有被挤压的错觉,但很快那种压迫感就消失了,随着头顶的斗篷被扯去,大好河山尽收眼底。

      我们还站在凤凰的背上,凤凰挥动着翅膀,缓缓的往下降。

      刚才离的太远,只发觉大好河山的美丽,却没有发现河山下的惨烈,说是浮尸遍野并不为过,到处都是残肢断节,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兵刃,到处都是死掉的天兵鬼怪。越往下降越是闻到浓烈的夹杂着各种恶臭的血腥味。

      那一条条血水已经不是单单是红色那么简单,各种颜色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异常浑浊,而且流经之处草木灼烧,不复再生。

      我捂住口鼻强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原以为只是天兵跟阴军的兵刃交接,看来我错了,他既然说他的母亲是万妖之母,我怎么会忽略掉他还有号令万妖的本领。

      这场仗看来不会那么轻易结束,恐怕一不小心会演变成为一场旷世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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