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悬月明》木辛雨文

2、天启年

　　我阿娘是城中的舞姬，是卿语楼的头牌，名唤武沁，阿娘曾经一舞动京城，一举获得天衢国的花魁，当时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地痞流氓，无一不想一亲芳泽，一睹容颜。阿娘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姑娘，阿娘喜欢跳舞，而舞姬是做的下三等的勾当。
　　今年是属于天衢国的真正的第一年，准确说是启稹辅政的第一年。启樾刚做主上时，启稹边封当年为天启元年。
　　一朝天子一朝臣，阿娘的爹爹曾侍奉过当今皇上的侄子——启樾。如今是启稹把持着朝政，启稹也不过志学之年，也就是十五岁的年纪，身后幕僚甚多，多是前主上的追随者。世人传闻，前主上启天阔正值盛年便患上不治之症，主上位置是留给启稹的，但不知为何到了启樾手中。那启樾也就龆年之纪，黄口小儿，无人放在心上，终觉不成大器。那世人啊，还是多巴结启稹多一些。
　　这一年，启稹几乎断了启樾的左膀右臂，大有削权夺势之意。外公家便是其中一支力量，今天权势滔天，明日便做任人践踏的蝼蚁，确实让世人议论纷纷。启稹所下旨意：男子斩杀，女子官奴。短短八个字，改变了一个家族，纯纯是应了树倒猢狲散的俗语。
　　恨吗？怎能不恨。
　　阿娘那时也就14岁，豆蔻年华，外公把她许给了启稹一个手下得力武将，名唤汪乾。已有想与启稹交好和谈之意。阿娘跟我说：她从未见过汪乾，但梦中已见过多次。当时我便不解，便问：是像爹爹入我梦中一样吗？我也从未见过爹爹。阿娘不语，笑笑说：你还不懂，我只愿你此生不懂。
　　我听过很多故事，在卿语楼，因为我是阿娘生在这里的。天衢国的第二年也是我的第一年，原来阿娘在来之前贬为官奴之前已有两个月身孕。还未出阁，已私怀孽种，若是外公知晓，定是一尸两命，给汪府一个交代。阿娘一直说，是她害了武氏一族。如果不是当初她一定留下我，武氏也不会遭此横祸。阿娘跟我说的很少，多的是我从姨娘们那里听到的。
　　天启五年。
　　姨娘阿香俯下身对我说：“小沐，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我忽闪忽闪了小眼睛说：“沐沐不知，香姨娘知道吗？”阿香说：“你是从阿沁肚子里爬出来的，咿呀，那天啊，下的雨可大了，阿沁疼的不行，差点晕过去，还说杀了我，把她拎出来，无论如何都要保她。啧啧啧！真的是惨绝人寰。”我没想那么多，也没听出重点，扑到她的肚子上，拍了拍，便问：“那香姨娘的肚子里也会爬出另一个沐沐吗？”阿香愣了一会，什么话也没说，突然大声笑了起来，说：“啊哈哈哈哈，沐沐我在煽情，你在逗姨娘笑，是嘛？”说完，便将我抱起来，看着楼下怔怔说：“沐沐，生在这种地方，一定要慢些长大呀！”我吧唧亲了阿香一口，阿香说：“你这小机灵鬼，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接客了。”
　　阿香姨娘生得美丽，也就之比阿娘大两三岁，肤若凝脂，乌发如漆，美目流盼，一双狐狸眼，有时灵动，有时妖媚，一颦一笑皆能慑人心魄。时常着一袭红裙，红牡丹紧身广袖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线系成牡丹花式样，鬓发低垂旁插一束碧玉瓒凤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阿香姨娘是住在卿语楼的二楼，我时常去找她玩，不过多的是她将我拒之门外，说：“沐沐，你走远些，一会姨娘去找你啊！”
　　也是那一年上元佳节，阿娘在我四岁的时候，做了一曲青莲舞，在莲上作舞，身段轻盈，步步生莲，整个天衢国皆为之狂。不少王侯贵族，掷千金甚至是万金，想再看一舞，世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武家大小姐武沁作舞，定美不胜收。
　　自此之后，阿娘一夜之间，栖身花魁，也使卿语楼名扬千里。阿娘也改了名字，是卿语楼的头牌，卖艺不卖身，世人自此不知武沁，只知叶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