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路边的野菊花》阿芒1024

23、第十七章,高中录取通知书(5)

　　关月月站起来，挺直了脊梁，诚恳地说：“妈，我求求你了，你就让我读书吧，这钱我以后赚了再给你。”

　　“以后？你上了高中还要上大学，到时还不是我供你，等到你来还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她自动把“给”换成了“还”，转而也用诚恳地语气说：“月月，我都是为你好，我虽然是你的后妈，可我这些年来对你也不薄啊，是不是？我不会来害你的。妈活了这么大岁数，走的桥也比你走的路多，吃的盐也比你吃的饭多，难道还比不上你的见识么？妈当然希望你过得好好的，说出去，也是我这个后妈的面子不是？我也是仔细为你想过的，女孩子上学太多，心思太活，未必是好事，昨天不是还说张家的女儿么，打扮得跟个妖精一样，说不定啊早就跟人那个了，多不好啊，将来怎么嫁人呢。我们小户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稳安耽，一家和和美美过日子。月月，你还小，老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你不知道一个人离开家到外面有多难，什么都要自己来。”满脸唏嘘的样子。

　　关月月说：“妈，我是去上学，又不是去干什么，天天在学校学习，哪里会有什么难处。哥哥不是还出门上大专了吗。”

　　刘娟说：“哥哥不一样，哥哥是男孩子，不会受人欺负的。就这，他连食堂都找不到，不像家里，我都给他弄好了。女孩子啊，如果办公室只有男老师一个人，都不能进去。”

　　这刘娟真是越来越扯皮了，关月月急着把话题引回来：“妈，不管怎么样，人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你就让我读书吧。”反正我花的也不是你的钱。

　　“月月，你也替家里想想，替我们想想，替你哥哥想想，他都已经二十六了，别人家男孩子二十六孩子都老大了，就因为我们家穷，你哥相看了这么多女孩子都不肯跟她交往，妈想把房子修整修整，让你哥娶个老婆。”

　　“妈，可是我得读书啊，你不能不让我读书啊，我读书跟哥哥娶媳妇是两码事，并不冲突啊！”关月月心里无比焦急和不安，闷得心口都发疼，自己能不能读书，却全在继母的一念之间。

　　“月月，你将来也要嫁人，你肯定也想嫁个好的好人家，是不是？你肯定不愿意嫁个没房子，没家具，什么都没有的人家吧，这是人之常情，你总能理解的吧。”刘娟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

　　“可是妈，我要读书，我一定要读书的，你就同意了吧，何况那是我爸爸十年前带过来的钱，并不是后来赚的钱……”

　　“水根，你快下去吃早饭，上班去。”没等关月月说完，刘娟就转头让水根下楼去，她不想他再听下去，再听下去难免被说动。

　　“月月，你不要再说了。”刘娟心烦不已，碰上这样的事谁也不会高兴，再加上关月月说用的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钱，她没有理由不给，但，她又有千万个的理由不给。

　　“妈，这么些年，我在家里从来没有忤逆过你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尽力做好，生怕你不高兴，我以为我是把这里当成真正的家的。我若是没有考上，我怨不得别人。可是，当年，哥哥没有考上，你找人托关系也要让他读书，现在我我考上了，我想要读书，我只用我们当日带过来的钱，并不是要花你的钱，你没有权力不让读书。”关月月脸色惨白，泪水涟涟，语气却是飘忽的：“你把我的录取通知书给我，我去找村里。”再说话简直气若游丝了，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断了。

　　刘娟听说她要去找村里，心思就“咯噔”一下，她不想把事情闹大，真要到了村里，书肯定得让她读，她这个坏后妈的名声也要传千里了，到时候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了。她说：“通知书我已经烧掉了，你去找村里也没有用。”

　　“啊！不可能，我不信。”可是细想想，继母还真不是做不出这事的人，“我今天没有见到通知书，也要看看通知书的灰！”关月月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不堪承受之重，却又轻得一阵风也能吹倒了，那张承载着她的希望、她的梦想的通知书真的被烧掉了么。她眼睛扫视着周围，突然间疯狂地走到床边，写字台边胡乱翻找起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娟倒松了一口气，作恶到底了，反而气定神闲起来，“你找不到的，我说了我烧了。”蛮横地转过头去，不去看她。

　　关月月忽然转过身来，抓着刘娟的衣服摇晃着她：“把我的通知书还给我，把通知书还给我！……”使劲地哭喊着，心里又急又痛，不相信又不甘心，简直都要烧焦了，两手不自觉就往刘娟身上拍去。刘娟猛得一把推开了她，“我的房间轮得到你来翻东翻西，现在连我也敢打了！”由着她倒在床上哭的撕心裂肺。

　　好一会儿，关月月站起身来，“我去找村里。”

　　“好，你要真去找，也行，我马上和你爸离婚，反正你说你不是说要花的不是你们当日从家里带来的钱么，压根没有我的事。”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阴冷却坚定。

　　关月月走到门口的脚步停了停，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快速走了，刘娟连忙跟了上来。

　　路上行人看着这一前一后追赶着的母女俩，纷纷侧目，有好事者想问刘娟是怎么回事，刘娟也不理，管自己追人。可是，村委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

　　再回到家里，关月月兀自进了自己房间，邻居张奶奶忍不住问刘娟：“你们怎么了？”

　　刘娟生气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发起脾气来了，没事，没事。”便进了屋。

　　张奶奶见问不出什么内幕来，心知刘娟是成心不想说，她要是想说，就如当年和菊兰的小争执也要说得人尽皆知，刘娟的为人和月月的为人她都清楚，除了感叹月月可怜外别无他法，也就撇撇嘴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