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路边的野菊花》阿芒1024

21、第十三章,高中录取通知书(3)

　　刘娟看着这个在自己家呆了十来年的女孩子，不错，她是很乖巧，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只有李明才是她的孩子，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才是她辛苦克服妊娠反应十月怀胎忍痛生下来的孩子，才是她一脉相承的骨血。而这个一直被她说成是外地人拉出来的杂种的女孩子与她而言不过跟邻居没多大的区别。她看着关月月的眼泪也有一丝动容，但仅仅是一丝动容而已，这不足以动摇她的决心，她没有必要花大力气去培养一个别人的女儿，何况还是她最看不起的外地人生下的。

　　只是，今天这张录取通知书有点烫手，因为是三中的，很多人想考考不上的，这传出去她这后妈是被人戳脊梁骨的。她多么希望这张通知书不曾存在过，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张职高的通知书。刘娟叹口气，说：“月月，我是为你好，女孩子读那么多书真是没什么用，万一你到了学校跟那些坏孩子学坏了，你妈我怎么对得起你和你爸呢。”话虽然说得义正词言，却是连自己也觉得空洞无物。

　　关月月泪眼婆娑，言辞却激烈：“那是学校，是三中，是个好学校，哪里就个个是流氓了呢。我都还没有去上学，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学坏呢！你见过多少上了那些好的高中最后变成流氓的呢！”

　　刘娟听了，心知月月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但是她决心已下，这个女孩子不过是个旁人而已。于是她说：“月月，话虽是这么说，可是真要等到那一天可就晚了！你没看见么，陈二家的孩子打群架、偷东西，都已经坐牢了，做父母的总不能等到那一天才来后悔吧，！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表面上温温顺顺，其实骨子里野得很，水根，我可都是为了孩子好啊，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你这个当爸爸的哭都没地方去哭。水根，你说是不是，我一切都是为了月月好啊，！”

　　关水根听了有些茫然，他自己不识字，走到哪里都只能干力气活，那些有点文化的拿个笔拿个计算器天天干干净净不流一滴汗工资倒拿得比自己高，可是没办法，谁叫你没文化呢。他本意里觉得孩子既然考了个好学校，就该让她去上，可是看到刘娟脸色，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要是说得不合她意，晚上又叽叽咕咕一夜，不仅如此，在以后的日子，有的没的她总翻出来老歌新唱、旧事重提，说个没完，好像家里养了只饶舌的鹦鹉。愣了愣，终于让他想到还有几个姐姐姐夫和外甥，孩子上学到底也是大事，李明那时没考上大学，刘娟不也找了她的姐姐姐夫来商量，最后托关系走后门才上了个大专。月月考上的三中，她也有所耳闻的，听说是不错的，这毕竟也关系孩子的一生，不访找他们商量下，于是他小心说：“要不……要不……找她姑姑们来商量下？”

　　刘娟一听，倒吓了一跳，平常温温吞吞百依百顺的男人今天竟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这要是让他们都知道月月考上了三中，还了得了，那还不得跳着脚戳着脊梁骨骂她啊，自己的儿子没考上托了关系走了后门死活也要上个大专，如今月月考上了那么好的高中，竟然不给上，大耳括子扇过来都不过分。自己那么多年努力经营的一个继母的好名声将被唾骂声给代替（也是她自己觉得是好名声，群众的眼睛却是雪亮的啊）。思及此，刘娟眼珠一转又说了：“水根，女孩子能认识几个字就行了，读那么多书反而不好，你看张家的女儿，父母辛辛苦苦供她读大学，结果呢毕业了不愿意回到这里来，非要在市里找工作，离家远了不说，找男朋友千挑万选，嫌人家高了矮了胖了瘦了，衣服不够挺括，鞋子不够干净，还说什么素质不够高，事情那么多，到时候，在市区找个老公，就住在市里了，父母想见一见女儿，都攀不到。女孩子嘛，到了年纪，安安稳稳找个婆家，离父母近点，年纪大了照顾也方便，多好啊。我看啊，月月这学不用上了，过些天我跟她大姨说说，上班去吧，自己人，也好有个照应。”

　　水根听了又一陈迷糊，刘娟说的也实在是有道理的，女孩子安安稳稳才是正道，又听说要帮月月说到李明大姨的厂子里去，自己人有照应，就更心安了，既然自己人有照应，断不至于下车间干苦力活。竟然什么说不出来了，倒是一旁李明，吃下去一碗饭后，说：“三中是不错的，考上大学的希望很大。”刘娟一听儿子居然帮着外人说二中不错的，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在李明脑袋上敲了一记：“死小子，哪里就是三中了，别乱说！”

　　关月月也傻了，明明拿的是三中的通知书，怎么一转眼变成不是了。只道是这个继母一时说错了，更正说：“是三中。”

　　刘娟突然间计上心来，蛮横地说：“什么三中，三中那是什么学校，是你关月考得上的么！你有这样的成绩么，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呢。”

　　李明诧异了：“不是说三中么？”

　　“什么三中，你看到通知书了？一群人，乱琢磨，我跟你们说，我一切都是为了月月好，为了咱们这个家好，水根，我是后妈，说出去，人们总说我这个后妈偏心，但你是他亲爸，你说，万一月月将来心越来越野，到时候翅膀硬了，飞出去了，像她妈那样一去不回了，你会愿意是这样的结果么！说啊，你说啊，你们非要到了那一天才会承认我今天说的话是对得么。水根，你说啊，你说话啊！“刘娟言辞凿凿，情绪激动，满面通红。

　　关水根在她一连串的说啊说啊中终于败下阵来，呐呐地说：“是啊。”刘娟得到水根肯定的答案后“哗啦”一堆饭碗，径自走上楼去，留给众人一个决绝的背影。

　　盛夏的黄昏气温很高，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叫着，是那么不胜其烦。李明坐着不知道怎么办好，每当这种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像只呆头鹅，只能傻傻的看着月月哭。他搞不明白不是说三中么，怎么一恍又不是了呢。他起身拿了块毛巾给哭得不能自持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