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7.

      岑远陪了我一整天,距离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还剩十二天。

      他在事业上升期,做了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决定,他到公司把所有工作都移交了,放弃了拼尽努力抢来的项目,拱手将胜利送给对手,一切都因为我。

      而我,似乎已经被公司辞退了,因为什么我记不得了,我周围的一切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改变,但因为岑远在我身边,这些都变得无所谓了。

      他带着丰盛的晚餐回到家,告诉我:“从今天起,一直到我们的纪念日结束,我都陪着你。”

      我起初难以置信,觉得他在开玩笑,我于是笑着说:“那真好,两个无业游民,咱们却街头卖艺吧!”

      “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我想登山,想去看海,想跟你拍很多情侣照,想你陪我看日出。总之,能跟你在一起的事我都很想做哈哈哈哈!”

      “好,”岑远笑着伸手揉我的头,“我们今天就出发,唔,海离我们更近些,那就先去海边。”

      我眼睁睁看他掏出手机准备买机票,终于觉得他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等等,”我伸手按住他即将付款的手,“你,真的……你是彻底放弃工作了?”

      “不算,我只是请了十二天的假期。”他说的可轻松,可是只有我知道,他为了往上爬费了多少力气,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又有竞争对手,请假就是把机会交给了别人。

      “对不起。”

      我真的太自责了,自己工作莫名其妙弄丢了不说,还成了岑远事业上的绊脚石!

      “宝贝,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们结婚了,这几年该买的房也买到了,我们也有一点存款,没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你,是老公的错,甭自责啊,可把我心疼坏了。”他的话说着说着不知道蹦出哪个地方的口音,我眼里还含着两汪眼泪,就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最终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不过去的都是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在曾经一起晒沙滩浴的海边,住在曾经住过的酒店,神奇的是,我们居然又选到了之前住过的那间房。

      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路边的烧烤摊也支了起来。

      我们在旁边的小卖部随便买了点零食,准备留下肚子晚上吃烧烤。

      我俩抱着零食往沙滩走,沙子还是温热的,有小孩拿着小铲子堆城堡,父母就在旁边给她打下手;也有年轻的小情侣在互相给对方拍照,或是在沙滩上画一颗爱心,写的都是对彼此的欢喜………

      后来人越来越多,烧烤摊传来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开,我不自觉将目光转向烧烤摊。

      岑远看见了,他突然从我身边跑开了,我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融入人群。

      他去给我买烧烤了,我知道,可他站在烧烤摊前回头冲我笑,让我等他。烧烤的烟雾自他身后丝丝缕缕浮起,彷佛将他整个人往深渊里带。

      有那么一瞬间,这一切在我眼里变成灰白色,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岑远身上,我眼中的他没了生机,笑容也逐渐模糊。不过好在只是一瞬间,但足以要了我半条命,恢复色彩的下一秒,我整个人向后栽去。我听见岑远叫我的名字,余光里他拼命拨开人群朝我奔来。

      还好,我心想,他还是鲜活的,还是那么真实的爱着我,如此,就太好了!

      我放松身体让自己倒进柔软的沙地里,岑远大概真的吓到了,他扑到我身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我笑着去握他的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抖什么呀,我就是觉得沙子太软了,想试试躺下是什么感觉。”

      “你他妈吓死我了,真没事吗?”岑远一边说一边伸手把我翻了个面,去检查我后背有没有被磕到的地方,“你怎么是个傻的吗,沙子再软你这样倒下去也疼啊,你不能慢慢躺下来?都奔三的人了,连三岁小孩都不跟你这样直挺挺往下躺吧?”

      我听他在我耳边像我妈一样叨叨叨不停,觉得最近心里空的一角像被什么填满了一样,不自觉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我翻身坐起来一把把他紧紧抱住:“所以,以后死了,我一定要走在你前面,我已经没办法自己生活了。”

      “说什么傻话呢,什么死不死的。”他回抱着我,一只手轻轻抚着我的背,语气老大不高兴。

      “我说真的,岑远,答应我好不好?”

      他知道我很少叫他全名,一般这种时候,代表我确实很重视这件事。

      \"好。”他轻轻叹了口气,微微偏头轻吻我的脸颊:“我爱你。”

      “我也爱你。\"

      真正相爱的两个人,在生命尽头,不论谁先离去,折磨的都是剩下的那个人。在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里,他永远护着我,爱着我 ……

      8.

      我们的第二站在在北边一座城市,那里有一座很有名的山,很多年前我和岑远刚认识的地方也是这里。

      我俩其实都爱登山,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把全国有名的山都登了个遍。

      但是这里无疑对我俩都是更有意义的。

      缘分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那一年,我们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在同一天,从不同的城市来到在这里,单枪匹马,只为少年一身热血。

      看日升起的那一刻,万丈霞光,人群中却偏偏落入了彼此的眼。

      时隔十几年,再次来到这座山下,许许多多的东西都变了。

      山峰被云雾缠绕,鸟鸣声从半山腰传来,隐隐竟带了丝哀绝。我听着听着不自觉入了神,站在景区门口迟迟迈不出下一步。

      我看见岑远从我身边走过,他回头看我,脸上带了点儿差异,无他,我大概又哭了。

      我最近总管不住情绪,好像有什么在消失,或许是生命,我很不正常了。

      “怎么又哭了?不哭了,每次看到你哭我真的心都碎了。”岑远伸手给我擦眼泪,他眉头紧锁,眼神里全是对我的心疼。

      “远哥,我真的很幸运遇到你啊 。”我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

      “远哥也很幸运遇到林深,我们都很幸运,所以啊,我们该开开心心的。”

      “好。”

      我们好像都在逃避什么,他不问我为什么哭,我也看不清我为什么哭。我觉得鸟的叫声太悲哀了,五月的风也太冷了,傍晚的夕阳很孤独,人群里的我们不真实。

      9.

      我们用十天的时间去了很多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我们拍了一堆照片,曾经在一起的时候觉得日子很长,没想过拍什么照片,如今我总觉得看一眼少一眼,跟他相处的每一帧都恨不得拍下来存着。

      回去的路上我们买的机票,大概要飞两个多小时。

      上飞机的时候我的困意突如其来,靠着岑远的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们最初相识的时候,看着太阳彻底升起,周围的游客都慢慢准备下山了,唯有我们,似乎都在等彼此开口要一个联系方式。

      我的性子多少内向了些,犹豫了好久也没鼓起勇气 去问他,好在岑远先开了口,我心里如释重负的同时更是欢欣雀跃。

      此后,我们经常在线上聊天,从最初的小心翼翼打探对方的喜好,到后来约对方去登山,看球赛,偶尔他陪我追个星。

      我们的关系暧昧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谁都没具体表态。

      我很难受这样的关系,他的态度总给我忽远忽近的感觉,终于在我毕业准备找工作的时候,我忍不住告诉他我喜欢他,想去他的城市工作。

      结果他过了很多天都没回复我,我即气愤又无力,也不想跟他有什么关系了,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回我消息,这样我只会更难堪。我删了他的联系方式,迅速在其他城市找了个还不错的工作,换了地方也顺便换了一张电话卡。

      但是忘记也不容易,毕竟我们也算半个朋友了,更何况我是真的很喜欢他。虽然删了联系方式,可我早已将他的电话号烂熟于心,每次拿起手机我都忍不住想给他打电话。

      为了彻底忘掉这个人,我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拼命工作,仅仅一周的时间,我整个人就瘦了一圈,那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然觉得,自己真不适合爱一个人,别人还没投入,自己都快陷进去了。

      我忙忙碌碌过了一个月,全身心投入工作确实让我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想起岑远的次数,他的样子在我脑海里也逐渐模糊。

      就在我觉得我跟岑远已经彻底告别了,以后的生命里都不会出现这个人时。

      一天夜里,我下班回出租屋,走到门口,看见一个人蹲在走廊上,这一层有四个租客,那人带着行李,灯光昏暗,我也没看清是谁,猜想大概是谁的朋友。

      不过我往门口走的时候,可以感觉到那个人一直盯着我,这让我心里毛毛的,在口袋里掏钥匙的手拿起又放下。

      那人突然开口了:“林深?”

      我浑身一震,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心就开始怦怦跳。

      我强装镇定转身看他,在昏暗里打量他,身形瘦了许多,我的语气有些冷漠:“你有什么事?”

      “林深……我找了你好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

      我的手在门把手上暗暗握紧,面上依旧无动于衷,如果只是想跟我做朋友,那我也不缺这么一个朋友。

      他看我不说话,几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把我抱住,下一瞬我感觉颈边落了一滴水迹:“对不起林深……”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心终究软了,伸手去回抱他,“你就当我什么也没发,你如果想做朋友,那我们……”

      “我也喜欢你!”他突然打断我,“很久很久了,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没安好心,我以为跟你做朋友,等到够了解你了,我就会厌倦,可我越了解你,越控制不住喜欢你。”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我是独生子,我父母……总之,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还喜欢我吗,我还有机会跟你在一起吗?”

      我缓了一会儿,那时真的感觉自己在做梦,有什么比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更让人欢喜,我不确定我们有没有未来,但在同性婚姻合法的时代,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爱和勇气,我们就有可能结婚,我们的关系会受到法律上的承认和保护。

      我最终选择赌一把,我自始至终都清楚自己,是爱岑远的。

      梦境跳转,是我们结婚的场景,我爸妈,妹妹,还有他的父母都在场。尽管他父母非常不赞同我们结婚,可在岑远长时间的说服下,他们还是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

      我们的婚礼没有遗憾,双方父母、亲朋好友都到场,该有的祝福一句也没少听。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圆满的地方,大概是他的爸妈提前离场了。

      婚后岑远和我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就开启了蜜月模式,撂了工作,用婚前奋斗的积蓄走遍大江南北,感受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当然光那点积蓄也不够我们霍霍三年的,我们更多的是去一个地方就找一份小兼职,挣点零花钱。

      一边挣钱一边享受在不同环境下工作的快乐,当工作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挣钱,我们的幸福度也节节攀升。

      后来我们为了凑钱买房,又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节假日的时候我们也会抽空去一趟双方父母家,当然,我们去的更多的是我父母家里。

      岑远的父母始终是不待见我的,他见不得我受白眼,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去。

      我在梦里把我们这十几年生活的点点滴滴,捡最重要的又重新回顾了一遍。

      飞机降落的时候出了阵巨大的颠簸,我听见周围乘客的惊呼,岑远也在耳边叫我,但是他们的声音都很远。

      我听见有人说飞机起火了,似乎还有爆炸声,一股热浪直扑面门,我和岑远顿时被掀飞了出去……

      到这里,一切都戛然而止,耳边是岑远低沉而温柔的声音:“林深,飞机到了。”

      他用手轻轻拨弄我额前的碎发,我在巨大的不安中从梦里挣脱出来,心脏疯狂跳动,我摸着他没有一丝温度的手,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五月底的清晨,风还是冰凉的,丝丝缕缕细雨飘落下来,模糊了我的眼。

      我任由岑远牵着我往前走,看着他的背影时而真实时而虚幻,我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我们好像活着,又好像死了。

      10.

      回家后的第二天,医生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最近怎么样。

      我避开岑远去阳台接电话,我说:“挺好的,吃得好也睡得好。”

      医生的语气也轻松了很多,他说:“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定期复查。”

      “好的,谢谢医生,我过几天就去。”我有点抵触去医院,但是既然身体情况有所好转,那还是要定期复查的。

      我有很严重的失眠症,从前岑远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几乎夜夜难眠,不过最近确实好了很多。

      挂断医生的电话,我看向窗外的城市,内心涌上一股恐惧感,像是失去了什么。我想,父母身体健康,爱人也在身边,就连失眠的症状也有所好转,家庭幸福美满,唯一可能是失去了工作,可我确定自己并不会因此产生恐惧,那到底失去了什么……

      不敢独自待着,我转身进屋去找岑远了。

      夜里我们相拥而眠,半梦半醒间,岑远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明天就是五月三十一日了。”

      11.

      今天是五月三十一日,天空阴云密布,晚间睡下时忘了关窗户,我在阵阵冷风中睁开眼睛。

      我整个人平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泪水哗啦啦从眼角流下来。

      仍在地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我没去理会,我整个人不敢动弹,也不敢将视线转向旁边,我害怕看到的依旧只有我一个人。

      可不知是谁锲而不舍,电话响了一阵又一阵,我盯着天花板有些无奈地想,大概又是我那老母亲,所有的梦都该破灭了。

      我僵着身子起身去捡地上的手机,果然,来电显示“妈妈”。

      我按下接通键,将手机贴在耳边,我妈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怎么才接的电话呀,我和你爸都急疯了,我们已经收拾东西过来了,深儿,听妈的话,乖乖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什么也别做,好吗?算妈求你了。”

      “妈,我好痛苦……”我头痛欲裂,“已经两年了,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深儿,别哭,妈知道你痛苦,你等等我们,最多半个小时,好吗?”

      “……嗯。”

      当我的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我爬到床底,把那个深蓝色的盒子捡起来,里面赫然是一枚有些焦黑的戒指。

      我们没有去海边,没有去爬山,没有一起看日出,他也没有请十二天假期,没有戴戒指,没有在我哭的时候哄我……一切,都是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所产生的幻想。

      两年前的五月三十一,岑远出差,为了赶回来过我们的六周年,买了清晨的一趟机票。

      飞机降落时出现事故,落地三十秒遍发生了爆炸,整个航班的人员无一生还。

      我接到消息穿着单薄的睡衣赶过去,在蒙蒙细雨里,看到的是事故现场一片焦黑,周围都是家属在号啕痛哭。

      我恍然置身于一个荒诞的梦境里,脑子里一片空白,任由冷风细雨吹打在我身上,我看着事故现场,似乎看见岑远笑着朝我招手。

      处理事故的人很快将残骸中遇难者的遗物整理出来,我恍恍惚惚跟着众人去领取遗物,那时交到我手上的,是密封袋里装着的一枚戒指,上面大概还沾着岑远的血。

      我想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定然是拼尽全力护住这枚戒指的,他知道爆炸必将摧毁一切,他浑身上下唯一可能给我留个念想的,就是这枚小小的戒指。

      此后的每一天,我如同生活在人间炼狱,我的神经饱受摧残。我说过,我不适合爱一个人,从前没有开始,为了忘掉他都差点去了半条命,如今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没了他我已然陷入绝境。

      12.

      我抱着戒指在床边浑浑噩噩不知多久,有人拿着钥匙开了客厅的门,随即是卧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我将毫无生机的眼神转过去,门外的母亲泪水顿时滚了下来,她一下扑到我身边,把我抱进她温暖的怀里。

      父亲默默走进来,把呼呼往里灌冷风的窗子关上了。

      我哑着嗓子对他们说:“爸妈,都是儿子不孝,连累您俩这么大岁数了整天为我的事以泪洗面。”

      “儿子,别这么想,你不用有负担,我们知道你难过,你怎么想的都跟我们说说,或者咱们配合医生好好吃药,总能好起来的,啊?”她用手轻轻顺着我的背,也有些泣不成声。

      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余光里父亲在悄悄抹眼泪。

      我不是简单的失眠症,我自己知道,他们也知道,我说:“我不想吃药,这样我还能看见岑远,我每次吃完药以后他都不在了,就这样挺好的。”

      “我每次都在想,如果那时候没让他尽量赶回来过我们的纪念日,他是不是就不会坐那趟航班了。纪念日我们一起过了五年了,错过了一年也没什么,可我当初为什么说那句话呢?”

      “傻孩子啊,”母亲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泪,她坐下来看着我的眼睛,“有些劫难我们是躲不过的,这不怪你,岑远也不会怪你,他那么爱你,就算你没说,他也会回来的。”

      “您说的对的。”我举起手中的戒指,看着上面斑驳的黑色痕迹,眼底聚起一团水雾“爸,妈,我还没跟你们说过,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是我先告白的,不过那时候他还没说服他爸妈,我的告白也就石沉大海了。”

      “后来我想忘了他,我就拼命工作,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仅仅模糊了他的长相而已。我知道自己不适合爱人,他问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他了。”

      “我当时就想,大不了以后他厌倦了,或者我们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我一个人万劫不复,可我不后悔。”

      “可是爸妈你们知道吗,自从我们确定关系,一直到他死去,十二年,四千多个日夜,我没有一次后悔过当年的选择。”

      “即便到如今,我也不后悔,你们如果不那么爱我该多好,我就没什么牵挂地去找他了。”

      “我不想我痛苦的时候你们跟着痛苦,这两年你们头发都愁白了,可我还是最了解我自己的,我好不了了。如果没有这枚戒指,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把他从事故现场带回来,但它在我手上,他就在我身边。”

      我的话对两位老人无疑是剜心蚀骨的,我都知道,我也不想的,可我已经没了装出我还能继续活下去的力气了。

      我的世界快要被黑暗吞没,我整天死气沉沉,什么事都做不好,继续下去我自己痛苦,他们更痛苦。我想岑远了。

      “今天是岑远的忌日,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突然开口。

      我从痛苦中抬头看着他,父亲布满沧桑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我说:“好。”

      13.

      从墓园回来的时候,母亲的视线一直盯着我的右手无名指上,那里戴了十四年的戒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有着斑驳黑色印记的戒指。

      我那枚,被我留在了墓园里,而我手上这枚,将陪我走过今天最后一夜,随我入殓。

      我唯一放不下爸妈,临走前交代妹妹替我好好照顾爸妈,还有,如果有时间,也替我去看看岑远爸妈。

      我给妹妹交代了许多事,这些都会在明天一早发进她手机里。

      做儿子我是个不称职的儿子,做哥哥我也是个不称职的哥哥,我不求获得他们的原谅,只希望他们能忘了我好好生活。

      两年渐入绝境的生活终于接近尾声了,我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我再最后看一眼我跟岑远一起生活过三年的这间房子,眼皮越来越沉重,所有声音都随我远去。

      虚空中出现一个人影,我看到他的时候泪水又淌了满脸。

      他飘然来到我身边,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温声问我怎么了。

      我眼神企图往他脸上聚焦,试了三次也没能看清他的表情,我就听见他语气一遍比一遍焦急,我也着急,看不清他。

      我说:“远哥,我没事,你拉着我。”说着我就抬起手,想拉他给我擦眼泪的手。但是拉空了,我很难以置信,又试了一次,还是没碰到。

      我眼泪流得更凶,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他的声音也感觉跟我隔了一段距离,我手焦急地往自己脸上抓,除了碰到一手泪水什么也没触及到,我语气不自觉颤抖起来:“远哥,求你了,你拉着我,你拉着我…”

      就在我情绪近乎崩溃时,我终于拉到岑远的手了,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回归了,我又听见岑远的声音,在我耳边,他说:“宝宝不哭,你哭得哥太心疼了。”

      我就知道,我把他从事故现场带回来了。

      正文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