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炬之火 ABO》棋子灯花

8、第 8 章

　　半年后，秦筠和韩昱举行了婚礼。

　　婚礼很简单，在学校与公寓间的公园里。高大的梧桐树下，平静的湖水边，阳光柔和明亮，秋天是如此温柔的季节。参加的人数不多，都是他们最重要的亲人和朋友。

　　妈妈握着韩昱的手，沿着红毯在婚礼进行曲中慢慢走向秦筠。

　　秦筠穿着军装，英俊地让人不敢直视，却又会恋恋不舍地将目光移回来。每走一步，韩昱内心的情感也一分分激荡起来。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本以为他的心绪不会再为这些仪式化的东西波动，可是真正站在这情境里，他最爱的人，在红毯尽头等他，眼泪又开始不自觉地涌出。

　　秦筠，我好爱你。奉上我此生最充沛的爱意、最漫长的等待和余生所有的时间。

　　一切都中规中矩，甚至没有什么亮点可言。可是两心相许，幸福就像潮水将一切都淹没。

　　秦筠接过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他们互相戴上戒指，他们亲吻，他们额头相抵，他们感受到彼此的眼泪。

　　秦筠说，“我爱你。”

　　韩昱哭的更凶，“你永远都不要丢下我。”

　　秦筠说，“我会比你多活一天。”

　　韩昱搂紧他的脖子，“今天太幸福了，我害怕。”

　　秦筠侧头就可以吻到他的脸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知道的，我一诺千金。”

　　或许分离的阴翳不止影响到韩昱，多多少少还是影响到秦筠。因为爱除了要抵御生和死，还要抵御时间，秦筠想要给誓言加码。

　　一次胡闹过后，韩昱即将沉沉睡去的时候，秦筠突然说，生个孩子吧。韩昱没太在意，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似乎要和多年前标记去除的后遗症对抗，开始积极造人。

　　秦筠和体力和兽性逐渐凸显出来，韩昱才惊觉这么久了，秦筠还是有他没见识过的部分。按理说，他们对彼此的气味都没有那么敏感了，而且发情间隔延长，应该不会过于黏糊才对，可是不知是不是心理弥补生理，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们都能天雷勾动地火，dirty到不做人的地步。

　　可是生育力下降是客观存在的，如此努力韩昱也吃不消了。终于又一次秦筠逮住他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求饶，“佳哥，再这样下去，我PTSD没好，又要ED了。”

　　“有我在，能让你ED吗。”

　　“孩子的事，就让他顺其自然吧。”

　　秦筠想的是，天有不测风云，假如有一天他们不能陪伴着彼此走到最后，这个孩子可以陪着韩昱。这个主意打的终归有点投机，他一边剥衣服一边说，“行啊，这次完了就顺其自然。”

　　韩昱还是被搞的很惨。

　　后来他们很久都没再提起这件事，直到韩昱因为肚子疼去看消化科，才做梦一般知道自己怀孕了。

　　秦筠到超声科的时候，医生正拿着耦合剂往韩昱肚皮上挤，就像挤沙拉酱一样。探头一贴上去，恰好看到胎儿的四腔心在跳动，秦筠一瞬间几乎不敢呼吸。即使躺平了看，韩昱的肚子也不是很鼓，不过有点小肚腩的样子，他有点想不到小孩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医生问，“你没察觉到他动吗？”

　　韩昱看了秦筠一眼，摇了摇头。

　　“没事，第一次做父母总是糊里糊涂的。”医生移动探头，他们又逐一看到了胎儿的头，躯干，脊柱和四肢。

　　肢体在羊水里面微微地动，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韩昱看着屏幕，真的觉得小孩在里面动，肚皮都变紧绷的感觉。

　　“从径线上看，已经18周左右了。”

　　秦筠和韩昱挺惊讶的。二人掰着指头往前算，大约就是他们决定顺其自然那时候吧。

　　走出医院，还是如在云端，轻飘飘的。秦筠揣着报告笑的不能自抑，韩昱并肩走在旁边，嘀嘀咕咕，“我不是在做梦吧。”彼时他们相识整整八年了。

　　因为这个不知情，韩昱的孕期度过的极其顺利，几乎没有承受什么身体不适和心理负担，甚至在刚刚跨过早产的界限时，产程就发动了。

　　上一个还留有印象的冬天是他临出国前去秦筠的房子告别，面对着本该和自己是一个气味的雪，只觉得人生一片苍茫。而眼下又是一个要在韩昱生命里刻下印痕的冬天，不同的是，他的人生在渐渐趋于完整。

　　秦筠载着韩昱慌里慌张地赶往医院，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要落雪。

　　生的时候已是半夜。逐渐强烈的疼，攀登到韩昱人生所能忍受的极限，余烬尚未过去，下一波已然到来。一开始他根本忍受不住这样的疼，毫无克制地叫出来——这样的场合下也根本无理智去克制。带着痛苦的高音盘踞在房间上空，要破空而出。

　　医生厉声道，“不许叫！孩子会缺氧，你也会肠胀气。好好配合！”

　　夜晚的灯光使人头昏，韩昱侧头去找秦筠，满头是汗，额发打湿了。双手搭在产床的把手旁，甚至没有力气伸上来。“老公，我好疼，你快把他弄出来，我不要生了。”

　　听到那声‘老公’，秦筠更是六神无主，“医生，医生……”。医生什么，半天也没说出来。

　　产科医生盯着监护仪，“唯一能让他早点出来的人就是你自己，宫缩时你好好用劲。现宫缩时胎心下降，但是还能恢复。你再任性下去，小孩子真的要缺氧了。”

　　韩昱将所有将要出口的口申口今喊叫咽下去，头偏向远离秦筠的那一侧——他看到他，就想去依赖，就更加软弱。手一丝力气也没有，腿不住在打颤。每一秒都在崩溃的边缘，和等着秦筠醒过来的时候一样，精神的凌迟，身体的凌迟。他不知怎的竟有了骂人的力气，“秦筠，我信了你的邪，要和你生孩子。你快滚出去。”

　　秦筠眼眶红着，手虚扶着他的头，甚至都不敢真正碰他。他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流出都不为所动，但韩昱开始隐忍用力的样子，让他的心瞬间裂成碎片。他不想让韩昱韩昱受一点伤害，但是这一次又是因为他。

　　产科医生开始急了，“他不会用劲。”直接站到产床旁嘱咐韩昱屏气，然后宫缩来的时候帮忙压下去。

　　韩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撕裂了，肚皮压着肠子直接碰到了后腹膜脏器的感觉。直到这一刻他才隐约意识到生一个孩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孩子的头卡在那里，一点点被挤出身体。头出来后，身子随之出来，他甚至听到后面羊水一股脑泼在产褥垫上的声音。几秒钟之内，他察觉到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新的人。

　　孩子出来就一直在哭，甚至都不需要刺激。医生都很高兴，说哭的这么有力气，呼吸道都不用清理，直接把羊水吐出来，不愧是歌唱家的儿子。

　　那边是孩子在哭，这边秦筠站在韩昱旁边，也激动地红了眼眶。他把头靠在韩昱颈侧，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

　　医生将孩子身上的羊水擦干净，“爸爸要不要剪脐带？”

　　秦筠摆手，“不要不要，你们剪。”然后低下头接着哭。

　　孩子出来之后的宫缩痛跟之前不可同日耳语，韩昱稍稍活过来。他看着秦筠，觉得很新奇，忍不住嘲笑他，“秦筠，你快34岁了。”

　　“韩昱你真行，我可是为你哭的。”

　　“那是你欠我的，我以前为你哭过多少次。”

　　处理好一切，韩昱从产床上下来躺到床上去休息，孩子体检后被抱到他们身边。房间的灯调暗了，让他们休息。

　　韩昱看着宝宝，还是像看一个陌生生物的幼崽。他去按自己的肚子，比之前瘪下去很多，难以想象他就是从那里出来的。“筠哥，恭喜你老来得子。”

　　秦筠拭去他额头的汗水，轻轻捏着他的脸颊，“小昱，谢谢你。”然后重重地亲上去。

　　这么郑重，搞的韩昱脸红了。他哎呀一声，然后低头去逗小孩，逗着逗着就沉沉睡过去。

　　小婴儿刚出来的时候哭的厉害，这会儿倒安静的很。虽然看不见，只有朦胧的光感，但直直地看向秦筠，让他内心很是动容，这就是做父亲的感觉吗。小心地伸出手指头，戳在婴儿又软又皱巴的脸上，还能闻到羊水混着血的味道。秦筠趴在床头，一会看着宝宝，一会看着韩昱，渐渐也睡过去。

　　外头落雪了，在昏黄的灯光下。在这个静谧的初雪的夜晚，有他们一家三口最美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