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独自飘着的时候》我爱肉夹馍

3、写一首歌，让你带回去

　　写一首歌让你带回去
　　“假如每天时间的流逝就好像倒置的沙漏一般，枯燥乏味的做着自由落体运动，直到另一个极端得到满足之后，再次翻转，周而复始，你会怎么办？”
　　路茫然点上一根烟之后，将塑料杯中充斥着酒精勾兑味道的劣质白酒饮尽，慢慢说着。
　　易碎无所谓的说：“那我能说句去他妈的，然后把这该死的玩意儿摔碎吗？”
　　“简单点来说就是，老子掀桌了，不玩儿了。”
　　路茫然吐出一大口二手烟后问了句：都会变的，不是吗？“
　　门外的冷风吹倒了还来不及收拾的空酒瓶，掉在地上，一地的碎片，他愣了一下，睁开将要闭上的眼睛，瞄了一眼，随后吐出烟雾。破碎的酒瓶子反射着红色的招牌灯光，就像鲜血茫茫的生活一样，似乎也没什么人真正关心着。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学校了。“易碎拿起包说着
　　“这么晚了，别回去了，今晚住我那里吧。“
　　昏黄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就像阴影一样，醉酒的人扶着树呕吐着，低声的抽泣着，风还在刮着，路茫然把易碎冰冷的手揣进外套的兜里，拉着她摇摇晃晃的向着黑暗的目的地走着。
　　“明晚我有场演出，就在学校门口的酒吧里，你可以来吗？“
　　“好，快要开始的时候你给我打个电话吧，我过去。“
　　这也不是易碎第一次与路茫然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度过漫长的夜晚了，只是从路茫然实习之后，这是第一次。
　　这是易碎第一次，如此走进路茫然的世界。没拉上的窗帘，乱糟糟的房间，放着桶装水的地板上还有未干的水渍，窄窄的桌子中间放着他的电脑，旁边是塑料瓶子灌水之后做成的烟灰缸，已经变得暗黄，黄色的液体里泡着好几根烟头，还剩半盒的黑色□□开着口随便的扔在合上的电脑上，而吉他放在没拉上拉链的琴包里随意的倚在窗边的墙角，琴弦上还别着拨片。
　　路茫然洗漱过后，就在床的一边躺下，入睡的很快，照进来的月光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一直在搅碎着易碎的脑海，她侧过脸来看着熟睡的路茫然，想起那年的夏天，燥热的空气在皮肤表面停留，留下粘稠的汗液，路茫然在舞台上踩着监听音箱，背着那把酒红色电吉他，有些疯狂的忘情弹奏着，像一台高速行驶的失控汽车一样，撞进易碎的世界里。
　　故事的发展就像山间的溪流一样自然而然的进行着，但易碎记得还在学校的时候路茫然很爱笑的，虽然有时候依旧会花费大把大把的时间在没什么意义的思考上，但现在的路茫然的眼里，除了她似乎少了很多的光芒，就像有一次在动物园亲眼目睹将死动物的眼神一般。易碎更加睡不着了，她起身拿起路茫然桌上那盒□□，打开窗，点燃了。
　　易碎没有告诉过路茫然她已经学会了抽烟，也开始和以前的他一样，经常性的站在天台上看着落日发呆，经常性的在每一个失眠的早晨看着美到心悸的日出点一根烟。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但那只是时间吗？倒不如说是生活，倒不如说是不断在老去的自我。易碎有一天这样在日记本里写着。
　　朦胧中易碎感觉到路茫然亲了她一下，穿上鞋子走了。片刻之后，易碎醒来，走进卫生间，看见那只属于她的粉红色电动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绿色的牙膏，米白色的杯子里装好了已经冷却至温热的水，易碎咧开嘴角轻轻的笑了一声，镜子里映着她的笑，眯起的眼睛，很好看。
　　易碎想着，路茫然变了，但也不变，不是吗？
　　易碎洗漱之后便搭着公交车回了学校，车间里的路茫然耳朵里塞着隔音的耳塞嘴里轻轻的唱着今晚就要表演的歌曲，路茫然想着，假如易碎会站在第一排的话，他一定要在气氛最为热烈的时候跳下舞台，抱着易碎的头亲她一口，那时候现场会是什么反应呢？管他呢，反正想到这里路茫然有些激动，就像大一的暑假骑着电瓶车在海边的公路上飞驰一般。
　　说起来这也已经是好久之前了，尽管如此路茫然还是开心的笑了，似乎这一点点的笑意也给这一天重复枯燥的工作增添了一抹彩色。
　　易碎回到学校后，看了会儿书便躺下睡着了，梦里路茫然拉着她的手在森林间漫步，阳光细细簌簌的射下来，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留下一片片的破碎的剪影，照在路茫然的头顶，路茫然回过头笑着对易碎说，快，看见了吗，我们要的一切都在那个尽头。那一瞬间的路茫然就像沐浴着圣光的天使一样，想到这个比喻易碎不自觉的笑了，醒来后，手机的电话铃在室友追剧声里，在另一个室友充满了荷尔蒙气息的尖叫声中刺耳的想着。
　　“今晚有空吗，晚饭一起吃吧，我在餐厅等你。“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路茫然，但对易碎来说，却像心口突然被子弹击中一样，脑中一片空白，愣了几秒之后易碎刚要开口拒绝，电话那头却说，我会准时在那里等你。
　　易碎完全清醒了，虽然她现在的头发很乱，虽然她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虽然她的困意还在。但她完全醒了，比任何时刻都清醒。她开始坐在桌前化妆，化路茫然都还没有见过的浓妆，因为她知道对于路茫然来说她化不化妆都是一样的，但对那个人来说，不一样。
　　傍晚六点的时候，下课的学生开始涌出校门，拥抱着门口的夜市，上一刻还算人丁稀少的小摊前如今人声鼎沸，年轻的气息如洪水猛兽般扑面而来，易碎走过人群，穿过一条条街巷，最后在一家装潢精致，闹中取静的餐厅前驻足，就好像做思想准备一般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才跨进门，门口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半弯着腰向她问好，易碎走上二楼。
　　他如同往常一样，西装革履，发型一丝不苟，在看到易碎后颇有绅士风度的为她拉开了对面的椅子，伸手示意易碎坐下。
　　当易碎落座后，他伸出手来想要握住易碎无处安放的手，但易碎低下头躲开了。
　　“这一周我很想你，你也知道的，平时很忙。“男人整了整衣衫，看着易碎躲闪的眼神说着。
　　“要吃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吗？“看到易碎没有回应之后，男人率先出声想要破冰。
　　“都可以。“易碎紧握着手机的双手放在双腿之间，轻声的说。
　　手机响了，是路茫然给她的电话，易碎没有接，路茫然发来短信说还有四十分钟就要开始了。
　　餐厅的音箱里放着慵懒又暧昧的爵士乐，声音若隐若现，包围着餐桌前的两人，男人往易碎的酒杯里倒了些红酒，随后他举起酒杯想要与易碎碰杯。
　　易碎招手示意服务生，她说：给我来一杯冰水，谢谢。
　　男人的脸上笑容僵住了，不悦的表情在一瞬间出现又消失，他柔声的问着易碎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易碎没有说话，待到冰水上桌，她喝了一大口，咽下，几秒钟之后，好像做好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一般，易碎抬起了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语气坚决的说：我们不要再见了。这是她很少出现的情绪，哪怕是在路茫然那里也是一样。
　　易碎提起包，起身走了，矫健轻盈，如同春天温暖的风一样。她走下台阶，走出大门，风吹过来，伴着汽车尾气，伴着沙砾，易碎迎着风走着，同时泪也流着，睫毛膏和眼线黑黑的往下流。易碎想起了很多事，关于路茫然，关于炎热的夏天，关于落叶的秋天，关于宅在家里的疫情期间。
　　很快，她就走到了路茫然今晚演出酒吧的门口，吉他的失真声音如海浪般一波又一波的朝着她袭来，路茫然少年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易碎跑了进去，她跑进卫生间，以最快的速度卸妆，很着急，很用力。
　　演出来到中间最高潮的地方，台上的路茫然依然像从前一样弹着吉他，但是眼神却好像一直在台下寻找着什么。
　　易碎挤不进前排，在后排抬头看着路茫然，挥着手跳起来，比从前任何一次看他演出跳的都高。
　　路茫然看见易碎在挥手了，于是朝她眨了眨眼，也挥了挥手回应。前面的观众都在跟着拍子跳着，合唱着。
　　易碎听出来了，这是路茫然写给她的第一首歌。但，她已经忘记了歌词，忘记了歌名，但她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唱着，虽然跟不上。
　　这一秒的易碎，舞台下的易碎，素面朝天的易碎，热泪盈眶。
　　其实，一切都没有变，不是吗？易碎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说

　　这篇，是写着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