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丧者[无限]》从0

44、错误规则

　　事情变得非常、非常、非常棘手。

　　秦月站在镇中最高的楼顶，靠着僵尸不同于常人的视力，将整个平安镇尽收眼底。

　　她心情有些复杂，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个“古代背景”“虐文套路”的副本，竟然会发展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剧情——

　　月光下，一些仿佛发了疯的人姿态怪异地狂奔着，一旦遇到正常人，二话不说冲上去就啃！

　　虽然人们极力挣扎脱逃，但他们的速度显然没那些怪人的快，很快就被它们给追上，然后在一声声惨叫中渐渐没了生息。

　　混乱之间，秦月还发现了更加可怕的情况。

　　有些正常人明明前一刻还在逃命，下一秒却忽然停了下来，浑身一阵抽搐后，就那么变成了怪物。

　　它们转变得很快，并且立刻就适应了新的身份，一转头找到附近的猎物，便低吼着追赶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人血气息，香喷喷的味道令秦月食指大动。但她现在还不饿，也没兴趣闯进那乱糟糟的地方去。

　　令人意外的是，那些香味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就像是臭水沟里的味道，让秦月忍不住地干呕了两声——和当初刘萧吐血时发出的气味一模一样，还比那次浓郁得多。

　　她皱了皱眉，心知这次事件是真的闹大了。

　　短短半个时辰，整个平安镇都已经沦陷。

　　一部分正常人无缘无故地变成了怪物，那些被咬死的也在不久之后重新站了起来，成为一群疯狂的行尸走肉。

　　没过多久，在秦月入目所见的所有地方，都再也看不到一个正常人类。

　　这些失去理智的疯癫怪物，像是电视剧里那些最低等的僵尸，完全没有自己的思维能力，只凭着动物一般的本能行动。

　　明明这镇上都没有活人了，它们却在不断四处游走寻觅，妄图再找到一只猎物填饱肚子。

　　因为失去了目标，它们的速度慢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奔跑，而是慢吞吞地游荡晃悠。

　　不过，速度虽慢，渐渐的它们还是越走越远，一个个的，从平安镇四面八方走出去，漫无目的地走向不同的方向。

　　一轮皎洁的圆月之下，秦月默默站在最高处，眼看着它们像病毒一样扩散开来，却毫无办法。

　　这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也许，在进入副本后的第一次选择中，她就已经触发了错误规则。

　　【虐文女主生存指南】

　　第一：请不要随意捡回身受重伤的男人，尤其是长得很好看的。

　　她照做了。

　　可如果当时她把刘萧捡回去了，是不是就不会引发后续的一系列诡异剧情？

　　哪怕刘萧依然会变成僵尸，她在他旁边守着，一定是可以第一时间解决掉他的，怎么都不可能发展成现在这样。

　　而且，她还可以从他口中套出话——皇帝给他的秘密任务到底是什么？

　　正是因为那个任务，导致刘萧变成了一只不人不鬼的僵尸。

　　她叹了口气，心想这一次的任务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最麻烦的是，触犯那些错误规则竟然不是当场致死的。

　　玩家一时半会儿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有没有犯错，只能像她这样，在事后很久才反应过来：啊，原来当时做错了。

　　就那一次的错误选择，导致后续剧情出现了截然不同的走向，玩家却根本无力弥补，只能耗费更多的精力，从更加复杂的信息里去寻找有用的线索，犹如大海捞针。

　　可惜，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秦月觉得有些头痛。

　　她又叹了口气，目光遥遥望向那些渐渐远去的行尸走肉，心里已然清楚的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因为那条河。

　　被僵尸刘萧咬死的几个杀手都死在河边，尸体在河水里浸泡着，伤口里的血液几乎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而那些混着僵尸毒素的血混在河水里流下去，有的被人从河边打走做饭洗衣，有的被鱼吞入，鱼又被打捞上来做成入口的菜。

　　还有各种乱七八糟让人想不到的途径。

　　这距离河水最近的平安镇，就成了第一个遭殃的地方。

　　每个人都是要吃饭喝水的，哪怕有一部分人家中有水井暂时躲过一劫，也会被其他发狂的僵尸咬死然后变异。

　　这镇中或许还有少量活人躲在屋内，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那些向着四面八方散开的僵尸，迟早会让周边的村镇一点点沦陷下去。

　　她对此毫无办法。

　　本来应该去找刘萧调查的，可那位世子爷的情况显然和这些最低级的僵尸不一样，他甚至有瞬移的能力，之前在宴会上也明显是保留了神智的。

　　一个像秦月一样，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又有理智的僵尸，如果想要躲起来，她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找到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刘萧显然是完全不知所踪了。

　　不过……

　　既然他保留了为人的智力，那么秦月就应该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她本来是打算先在附近找的，毕竟他身体状况不太好不会走太远。现在看来，已经没必要了。

　　她抓了抓凌乱的刘海，脚下一点，凌空跃起，自最高楼轻巧跃下，身形在月光下形如鬼魅，一眨眼的时间，几个瞬闪便离开了平安镇。

　　附近游荡的僵尸们对她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它们本质上都是同类。

　　出了平安镇，秦月直接向京都方向赶去——如果她猜得没错，刘萧一定是会回去的。

　　他保留了人类的智力，就一定知道他的父母是因为什么而死。

　　安王夫妻放弃了京都的荣华富贵，甚至放下脸面向皇后下跪乞求，那他们的儿子又怎么会对父母的惨死视而不见呢？

　　既然在这里找不到他，秦月就赶回京都去，守株待兔。

　　顺便，她也可以调查一下皇帝到底派刘萧去执行了什么秘密任务。

　　深更半夜的，不需要绕远路避开人群，一晚就足够她赶回京都了。

　　算起来，她总共也就离开了两夜加一个白天的时间。

　　抵达的时候天色刚刚微微亮，秦月一直没有休息，加上白天容易犯困，她不由感到一阵浓烈的倦意。

　　于是悄悄摸进皇宫后，她便躲在皇帝上朝的紫宸殿房梁上，闭眼小憩了片刻。

　　迷迷糊糊间，秦月又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但是很快，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将她从混乱的梦境里拉了出来，她猛然睁眼，却在一瞬间忘记了梦中的一切。

　　她愣了片刻，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了什么。

　　“清源山近日频频异动，附近百姓皆惊惶不安，谣言四起，恐有暴乱……皇上，微臣请旨，愿即刻赶往清源山详查！”

　　此时，紫宸殿内已经站满了人。

　　正值中年的皇帝在龙椅上正襟危坐，神情肃穆不怒自威，的确非常有天子的派头。

　　下方皆是文武高官，剩下的低品级官员在殿外候着，从大门内一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说话的是一名留着胡须的官员，看样子是个文官。

　　皇帝听完他的话，沉默了片刻才说：“此事朕另有安排，爱卿年事已高，无须为了此事奔波。”

　　官员们脸色微微变了一瞬，似乎对皇帝的话感到有些担忧。

　　接下来就是一阵劝谏，大部分人都希望皇帝能派在场的官员去现场调查，或者说明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另有安排”。

　　可皇帝三缄其口，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一分。

　　到了后面，他甚至发了怒，叫侍卫把一个死犟的官拖出去打了一顿。

　　其他人见状就不敢再说什么了，纷纷表示无事可奏，很快结束了今天的朝会。

　　在此期间，也有人提到了丞相大人和“亲女儿”失踪的事——他是负责调查此案的，可查出来的信息根本不敢放到明面上来说，只能暗示皇帝等下朝后私下聊。

　　于是，皇帝带着人去了御书房。

　　大白天的，宫里到处都是人，秦月不太好尾随，左躲右避的，晚了很久才到。

　　她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那也不重要，反正事是她干的，还有谁能比她更清楚呢？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查出那个秘密任务。

　　虽然通过早朝上的对话她已经大概猜到了，问题极有可能就出在那个“清源山”，但还是要亲口问过才能确定。

　　她悄咪咪躲了很久，终于找到机会把一个落单的小太监打晕过去，换上对方的衣服，假装送茶，进了御书房。

　　皇帝埋在案上十分认真的批奏折，对“小太监”放东西的动作毫不理会，直到一只冰冷得不似活人的手猛地掐在他的喉咙上。

　　他惊愕得唔了一声，没来得及大叫，就被一根手指按住了唇。

　　秦月脸上蒙了一张布，只露出双眼，轻轻的“嘘”了一声：“不想死的话就别出声。”

　　说话间，她故意用力掐了掐他的喉咙，惜命的皇帝便猛地摇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她就喜欢这种识时务的，问起话来比较方便。

　　秦月挑了下眉，冷声问道：“老实点，告诉我，安王世子刘萧在清源山查出了什么？你派他去的原因是什么？想活命就一五一十的交代！”

　　她这么问其实就是在诈他——让皇帝误以为她已经知道了一部分信息，却又不清楚她到底知道些什么，故而不敢撒谎。

　　皇帝喉头滚了滚，有些紧张，好半天才说道：“此时是万安国的隐秘……朕不能告诉你。”

　　秦月嗤笑：“如果你死了，守住这隐秘还有何用？”

　　她手里力道继续增加，掐得皇帝几乎喘不过气来，喉咙一阵发痒，憋得直咳嗽，连脸都因缺氧而红了起来。

　　虽然窒息的程度还很低，但他的确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他想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一边咳嗽一边摆手示意，那慌乱的手甚至试图探过来抓扯秦月脸上蒙的布。

　　秦月左手捏住了他的手腕，掐着脖子的手微微松了力，皇帝顿时抽了一大口气，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过了片刻，秦月见他缓过来了，慢悠悠地开口询问道：“现在想说了吗？”

　　皇帝低咳两声，目光沉沉地向着大门口瞥了一眼，似乎想要大喊求救，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不敢保证，在侍卫冲进来控制住这个刺客之前，他能从对方手里活下来。

　　毕竟，能避开那么多双眼睛潜入皇宫来到他面前的，一定有些特别的能力。

　　他叹了口气，脑海中思绪极快地转变，终于开了口：“清源山内藏有乱党，一些前朝余孽在那里练兵，意图造反。朕得知消息后便派了安王世子率人前往调查，没想到却害得他身受重伤……”

　　他还试图向下编，秦月却毫无预兆地掐紧了他的喉咙，下一秒，捏在他手腕上的左手猛然用力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皇帝的腕骨竟被她活活拧断！

　　因为他的喉咙被她死死掐着，他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像一条被扔在案上的鱼一般，大张着嘴，从喉间溢出一时极低的“呃”。

　　剧烈的疼痛和彻底窒息的绝望感令他双眼都鼓了起来，求生的欲望无比强烈，整个人不断地挣扎，却又因为缺氧而四肢无力，完全挣脱不开，毫无作用。

　　秦月冷眼看着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眼看就要窒息而亡，才终于微微松了手。

　　久违的空气如同救命良药，争先恐后地钻进肺里。

　　皇帝缓了好一会儿，才猛地一咳，从濒死的绝望中缓过劲来。

　　与此同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我劝你想好了再说。再敢有一句假话，我保证，你的喉骨马上就会像腕骨一样断成两截。”

　　“我……我说……我说！”

　　皇帝汗流浃背，彻底被治服了。

　　虽然那个秘密非常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命。

　　正如对方所言，如果他今天死在这里，那秘密再重要都没有意义了。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等刺客离开后，他再派人去抓回来杀了灭口便是。

　　他用力吸了几口气，总算用嘶哑的声音乖乖开口：“半年前，清源山下的山村……”

　　没花多少时间，秦月就得知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半年之前，清源山下的小山村忽然感到一阵地动，起初人们都以为是“地牛翻身”——也就是地震。

　　但这震感越来越频繁，从半个月一次逐渐发展到每一天都有发生。

　　人们感到奇怪的同时，也担心旁边的清源山会因为震动而倒塌，将山下的村庄彻底淹没。

　　于是村长组织了一些胆大的村民，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每一次地动时都去寻找震感来源。

　　最后他们终于发现，每次震感出现的时候，清源山内的某一处都会发出不知名嘶吼。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来自山体内部，仿佛在那山内埋着一头非常恐怖的怪兽，它每天都在尝试挣脱束缚，因此才令清源山周围不断地动山摇。

　　有人提出向下挖掘找出那声音的来源，但村里人数不多，又都忙着种地，谁有那时间呢？

　　况且——挖开一座山？那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事吗？

　　倒不如让村里人抓紧时间搬走更合适，总不能就这么等着，等到某一天山体倒塌，他们和整个村庄一起被掩埋吧？

　　于是村长将此事上报，县令觉得这事稀奇有趣，亲自过去查看。

　　偏偏就那么倒霉，就在他去的这一天，山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只形容怪异的野猴子忽然从树上尖啸着扑下来，四肢都抱在了县令脑袋上。

　　然后，在县令极度惊恐的怪叫中，它咧开嘴，露出一口十分诡异可怖的尖牙，一口咬在了县令的眼珠子上。

　　当着十来个村民的面，县令被猴子活活咬烂了脑袋，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死在了那里。

　　其他人吓得落荒而逃，并将此事传得更加离奇。

　　跟随县令过去的捕快带着尸体赶回镇上，把来龙去脉告诉了师爷，师爷和仵作查看了县令尸体之后，连忙上书禀告给知府。

　　知府本来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只以为这事一起野猴杀人案，下令让捕快们去抓捕杀人的野猴，并挑选了合适的人选就任县令一职。

　　令人没想到的是，过了大约半个月，已经被安葬的那位县令，坟包居然被刨开了，尸体不知所踪。

　　新任县令前往勘察，竟发现那坟包是从内部破开，其中的棺材板更是布满了深深的划痕——明显是被人从里面活生生用指甲挠坏了钻出来的。

　　这新县令一边上报，一边命人寻找尸体，没想到就在当晚，县上就乱了。

　　皇帝说到这里，脸色一片阴沉：“那无头县令，竟然出现在了镇子里东走西撞……他连脑袋都没了，却还像活人一般四处走动，甚至试图伤人！”

　　秦月能想象到，看到那幅场景的人们会被吓成什么样。

　　好在，无头县令是在半夜才出现的。而百姓们那个时间都睡了，只有打更的更夫和巡逻的捕快还在活动。

　　最先发现的是更夫，他当场惨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两个巡逻的捕快听到动静赶过去，就看到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场面。

　　年轻的捕快晕了，老捕快好歹撑住了，连忙跑回县衙禀报。

　　这么大的怪事，地方官员当然是不敢再隐瞒了。

　　于是这事终于一层层上报过来，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哆哆嗦嗦地看向案上被压在最下方的一张纸，对秦月说道：“那上面有怪猴画像……是当初在现场亲眼见过的人所画。”

　　秦月命令他拿出来，他只剩一只手能用，慢吞吞抽出纸来展开，一只形容可怖的怪猴便随之出现在二人眼前。

　　猴子身体并没有什么特殊变化，只是两只眼眶黑得像涂了锅底灰，眼珠子则是猩红的颜色，而它呲着的那一口牙，竟全部都是细细密密的尖利獠牙。

　　秦月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僵尸除了是人之外，还可以是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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