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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路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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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宋琰醒时,天才刚刚亮,这时候便有人嚷嚷着过来让他们起来,一行人迷迷糊糊地被赶至外面,寒气入体,都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
云阴是程国的土地,地处南方,但并非就不冷,此时外面万物都覆盖着一层茫茫白霜,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这番美景可由不得穿着单衣的宋琰来欣赏。
外面放着几架囚车,这是张鹤林特地命人去附近的县衙找来的,霍十一负责让人进去后,走到张鹤林身边道:“哎,我总觉得不妥,他们又不是犯人。”
“囚车不是车吗?囚车透气又装得多,有什么不好?”张鹤林一本正经地答道,实则颠倒黑白,那模样十分不要脸。
霍十一被问得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不过张鹤林也做了件人事,知道他们见不得强光,不知从哪里搞了几块布来盖在囚车顶上,路上虽然颠簸,但是也还顺利。
囚车内的人因为冷抱成一堆,缩在一起取暖,唯独宋琰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边上,他与这里面的其他人不同,是从地牢上去的,白天在炼药室,晚上还是得回到地牢,与他们也没什么情谊,但这里面的人本就淡漠,平时都寡言少语,此时这种抱在一起的情景,已经足够稀奇了。
“拿去。”宋琰看着张鹤林支过来的酒,有些愣神,不明所以。
或许是看他也挺可怜,两只手被冻得像鸡爪子似的,张鹤林耐着性子道:“喝一口,能暖上不少,到前面给你们找厚衣服来。”
霍十一看见眼前的情形,心想:将军又干了件人事了。
面前的人没有立马接过酒,张鹤林手那么撑着略微有些尴尬,心想:他真是没事儿找事儿,这人可是害得槐汝缺了腿的罪魁祸首之一。
就在他要把手伸回来时,宋琰握住了酒,道:“谢谢。”他低着头一直盯着手中的酒,张鹤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想什么也不关自己的事。
“或许,我能治疗断腿。”宋琰突然开口说道,这语气太大,连着囚车里的其他人,也望过来,觉得他不是金刚转,怎揽瓷器活。
张鹤林也几乎是难以置信,军中那么多军医都没办法,连魏长斯都说只能那样了,他一个搞邪术的莫非会比他们强吗?
在别人看来,宋琰或许有些不自量力,但宋琰自己心里是有数的:“我知道一个可以让筋骨重生的办法,或许断腿也可以用。”看着张鹤林还是不相信的样子,他又补充道:“我们最开始本就以毒蛊为主,所知晓的医药方面知识并不少。”
张鹤林沉思了一会儿,问其他人道:“是他说得这样吗?”
众人点头,其中一个年长的人道:“我们确实懂医,我是不知道能让筋骨重生的法子,但他总是很有想法,还是可以试一试。”
“你先喝口酒暖一下。”张鹤林催促道,其实他也被说得有些动容,若槐汝的腿真能被治好,那自然是极好的。
宋琰之前从没喝过酒,他扒开塞子,浓郁的酒味一下子喷上来,他轻轻抿了一点,感觉十分辣舌头。
张鹤林看他那个样子,显然十分嫌弃,道:“喝大口的,那么点顶什么用啊?”
宋琰很听话地喝了一大口,那酒十分烈,喝下去就像一团火从嘴巴一直烧到了肚子里,他身上一下子暖起来了,就像有一道屏障把四周的寒气都隔绝在了外面。
张鹤林看着他苍白的面孔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血色,道:“你继续说你知道的那个法子。”
宋琰被烈酒暖得半天才缓过神来,顿了顿道:“太多了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需要几味药,有纸笔吗,我给你画出来。”
张鹤林骑着马一荡一荡的,心想这里哪有那玩意儿:“到前面的县城再写给我吧。”
又行了一日多,终于到了附近的县城,张鹤林给他们拿来了干净的厚衣服,又念及他们一群病秧子,决定在那儿修整一日。
宋琰脱去那件充满污渍看不清底色,不知穿了多少年的袍子,换上干净的粗布长衫,感觉是舒服了不少。
张鹤林推门进去时,发现宋琰真就是鹤立鸡群,他身形颀长,又长得好,一样的衣服在他身上,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顿时脑海里只浮现出:言念公子,温其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终是年少风流可入画,却也自成风骨难笔拓。
看见张鹤林愣愣地站在那里,宋琰只是抽走了他手中的纸笔,张鹤林也赶紧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肯定是鬼迷心窍了,但他很快安慰自己,在军中待久了的男人看见只猴都是眉清目秀,何况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小白脸。
宋琰看不见他这么多小心思,一直埋着头认认真真地写着:“这个要写很久,写完了我给你送过来。”
张鹤林“嗯”了声,就出去了。
边境送来了几封信件,也没什么大事,如今天下分为周国程国赵国,程国此次一败损失惨重,一时半会不会再来,赵国国小一直在韬光养晦,周国常年征战国土最大兵力最强,因为战争消耗了大量的银子,国家的钱袋子都被掏空了,本也该是休养生息,奈何程国事先挑事,不得不战,银子像水一样哗啦啦地流失。
张鹤林看着街上的成群的难民和乞丐,今年饥荒又遇上打仗,苦得到底是底层老百姓,喝着放了两颗米的水,人都肿得发亮了。这样的画面,越是远离金都就越明显。
自从宋琰说出了救张槐汝的法子,张鹤林对他们的态度一下就好了很多,他们的行动也自由了很多,就比如他们不想坐囚车了,也可以下来,只要不离开他们的视线。
但宋琰觉得张鹤林之前说得确实没错,囚车也是车,坐车总比走路好,他是赖在那个车上了,其他人偶尔会下去走走,坐在车上冷,动一动暖和了又上去,那囚车慢慢地越发不像正经囚车了。
就这么一直行了十多日,终于到了周国的都城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