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却道天凉好个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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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阴雨连绵，叶桑宁窝在阳台小沙发里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盯着手机发呆，屏幕停留在微信好友申请界面上，微信签名处是那熟悉的“占得人间一味愚”。
“姐，我的好大姐，敢情我给你打电话就在这听你呼吸？”电话那头的男声抱怨着。
“陈清绪你给我安静点！我还没想好微信好友申请要不要通过呢！”
“大姐，你有啥想不明白的，这孟秋言现在和你是同事，你俩还要一起过项目，我看你不通过申请那才是心里有鬼吧！”
认识陈清绪，还要从叶桑宁伦敦读本科时说起。靠着做医疗器械发家，作为家中独子的他算得上是个潇洒的小太子爷。自高中起，陈清绪便在英国读书。可是，不同于那些不务正业的海归富二代，他那会儿和一众海外留学生一样，淘二手家具，买超市五点后的折扣菜，硬着头皮一周赶五篇论文。
大一下学期的选修课，教授发起了一场临时辩论，主题是讨论国家发展情况与言论自由程度的相关性。在英国大学，大多数的中国学生更倾向于利用应试教育中获得的数学优势选择就读商科学院，而传媒学院，对于第一语言不是英语的中国学生而言，无论是表达还是写作都充满了挑战。陈清绪是个例外，由于高中便在英国，他语言功底扎实。不过他从不是上课会主动发言的积极分子，他幼稚地认为，那样一点都不酷。在那场课堂辩论上，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绝不是中国学生的主场。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一个中国女孩高高地举起了手向教授示意要发言。陈清绪看到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一双忽闪的大眼睛带着一股倔意与不服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叶桑宁，乌黑的头发衬着雪白的皮肤，像个洋娃娃。此刻，这看似娇气的洋娃娃正逻辑清晰地列举着自己的观点并有条不紊地一一论证，虽然发音与用词上仍有很多不足之处，但足以让在座的西方同学清楚地听见这个来自中国的声音。
“嚯...这么虎。”陈清绪转着笔略带欣赏地看着叶桑宁慷慨激昂的结束发言。
教授似乎对这中国女学生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叶桑宁入座后教授兴致高昂地环视着其他同学：“Anyone else？”
“Come on…it’s worth a try, isn’t?”教授鼓励道，其余的几个中国学生依旧低着头不给任何回应。
“Sir，May I？”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陈清绪，第一次，主动举起了手。
“你说的也是，那我通过了？等等，我通过好友后第一句应该说点什么？“叶桑宁无休止地纠结把陈清绪的意识从回忆中拉回。
“我说叶桑宁，想当年我们好歹也是传媒学院二壮士，也是通过舌战群儒结下的过命交情，你现在就让我帮你分析这个？怎么年纪越大越扭捏了。”陈清绪痛苦地想要终结这个话题，听手机那头没有搭话，他收起了嬉皮笑脸的口吻，略带试探地问道:“所以…孟秋言这次回国，是彻底回来不走了？”
“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我不知道。”
“你再这么敷衍我，我可挂电话了啊！”
“我没有敷衍你，清绪。” 叶桑宁缓缓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黯然，“我不曾想过他会回来，就像那时候我从没想过他会离开。那时候年纪小，把离别看得比天大，偷偷抹过几把眼泪让你们看笑话了。”
“桑宁，你别这么说。“
“你听我说完。其实你说得对，加个微信没什么好纠结的。这几年我已经慢慢接受了，有些人的出现可能只是为了陪你走一段路。车到站了，便是要下车的。现在哪怕他回来了，可于我而言已是物是人非，他不是那时候的孟秋言，我也不再是那时的叶桑宁，更何况那时在他眼里我们也只不过是朋友罢了。你问我有何打算，现在的我只想过好自己的人生。”
咖啡厅
这场雨下完估计是要降温了吧，孟秋言思索着。若不是因为方才一通电话，本来此时的他应该已经健好身在回家的路上。绵绵细雨滴落在咖啡厅的玻璃窗上，仿佛将城市的繁华都隐匿在了这片雨雾中。孟秋言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他拿起一看，“你已添加了叶桑宁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下周catch-up会议前我们能不能找个时间先过一遍专家咨询会的邀请名单？”孟秋言正准备点击发送，突然又觉得周末一上来就聊工作似乎略显刻意，像是没话找话。此时，一女子踩着精致的高跟鞋身着浅杏色大衣走到孟秋言桌边，缓缓落座。
“秋言，好久不见。”
孟秋言这才眼神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发现眼前人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
“好久不见，林芮。”
林芮是孟秋言在医科大读书时的同班同学，其实那会儿他们也算不上是朋友，因为一直只有她单方面地常常找孟秋言请教课业上的问题。想当年，孟秋言在大学也算得上是学神般的风云人物，一路跳级考上了医科大学，专业课成绩永远第一，更重要的是还有着一副俊俏书生的好皮相。开始那会儿，学校里打孟秋言主意的女孩儿可真不少，但慢慢的都放弃了，因为这位“俏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压根就对男欢女爱的事不感兴趣。
如果说，暗恋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长跑比赛，那林芮算得上是始终坚持在跑道上慢慢与其他选手拉开距离的努力型选手。不同于那些一上来就递情书表白的女孩子，林芮对孟秋言的追随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始终都是淡淡的，这可能也和她内向文静的性格有关。她知道孟秋言虽然在感情上木讷，但是在学业上从不吝啬帮助别人，于是乎，每周她都会瞄准机会隔三差五的去图书馆请教孟秋言题目。时间长了，偶尔借着感谢他辅导的由头请他喝杯水，他也不会刻意拒绝自己。两个人真正熟络起来，是后来他们一起去伦敦参加伦敦国王学院的交流。那时听说孟秋言报名了这个项目，她也毫不犹豫地跑去辅导员办公室申请参加。在英国，毕竟身处他乡，留学生之间自然多了份互相照应，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倒也慢慢熟悉了起来。其实，无论是国内还是后来去了伦敦，林芮对孟秋言的一片芳心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奈何这秀才眼中只有手上的书本，像是个呆木头没有半点回应女生的意思。
林芮一直以为，人无完人，可能学霸在恋爱这方面开窍得会比普通人晚些，只要她坚持，终究能盼到铁树开花的那一天。哪怕后来有了叶桑宁，她一开始也只是觉得那不过是孟秋言照顾的一个妹妹罢了。可是，现在想来，当年对感情没开窍的人究竟是谁呢？到底是谁不懂爱？这几年以来的无数个夜晚，她细细回忆着在伦敦的那一年，慢慢的她意识到了当时的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那时的孟秋言，分明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古灵精怪，伶牙俐齿的女孩。
“上海的秋天可真冷啊，不像我们深圳，出门披个薄外套足够应付了。”林芮抿了口咖啡，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俊朗，可是又似乎和读书那会儿完全不一样了。
“确实是要降温了吧，”孟秋言浅笑答道，“所以你这次是从深圳来上海出差吗？”
“嗯，公司派我来上海盯一下办事处的设立，估计会待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后面开始应该会忙得抽不开身，所以想趁着刚到上海抓紧和你这位老同学见上一面。你过得怎么样？我听他们说你现在在君承。”
“嗯，我现在在君承市场部。”
“我还以为你会留在英国呢，毕竟那时听说你在那里很受mentor赏识。”
“在英国工作只是暂时的，我父母在上海，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回来的。”
“到底是因为叔叔阿姨还是因为叶桑宁？”林芮脱口而出，意识到问了不该问的，却已来不及收回。
孟秋言微微一愣，只是看着窗外，没有作答。
“秋言，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怨我当年未经你同意便擅作主张把你要去南安普顿的事情告诉了叶桑宁？”林芮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着眼前这望着窗外的男人，可能因为今天是周末，他没怎么打理发型，任由那微卷的刘海垂在眼前，一双眼睛陷在淡淡的阴影中，令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林芮，我没有怪你。”安静了好一会儿，孟秋言开口说道。
“那时是我不对，我承认自己有私心。我只是觉得你是个不爱热闹的人，想想那时叶桑宁这个小丫头，天天在你身边活蹦乱跳，看你常常无奈地揉着太阳穴，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安静秀气的女孩子。我....”
“都过去了。”孟秋言打断了林芮的话，“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林芮。提前告诉桑宁南安普顿这事我不怪你，虽然那时我确实心中有着自己的计划，但当时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重要了。”孟秋言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咖啡，虽然是笑着说出这番话，但笑容中却带着苦涩。
孟秋言所说令林芮心中充满讶意。
有喜欢的人？她喜欢的难道不就是你吗？那可是叶桑宁，她那时怎么可能喜欢别人呢？难道当年还发生了什么事？
“秋言，她…她怎么可能喜欢上别….”
“不过我还是想纠正一下你刚刚说的话，”孟秋言突然抬起头，非常认真地看着林芮，“我从没有说过自己喜欢安静的女孩子。当然，我喜欢叶桑宁也不是因为她有多么活泼。”
林芮微微一愣。
“文静也好，开朗也罢。这些从来都不是我喜欢她的原因，我倾心于她，只是因为她是叶桑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却道天凉好个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