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七日谈·第三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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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步遐……？”魔女的手指在微热的掌心里渐渐失温。
“明月姑娘唤我所为何事？”狐狸眉眼弯弯。
“第一坊长老？”少年又重复一遍，像对方的回声。
鱼步遐笑了笑，却有些落寞的味道：“是，不过我已不在第一坊许久，现多居于人间，妳或可唤我远阳郡主。”
少年默。
她知道郡主是凡间皇帝为亲眷作封的称号，自然疑惑众人为何称呼鱼步遐为“小郡主”，却没想过这个答案包含了如此深的恶意。
她当过黑教皇，十分了解如何做一个上位者——
孤立妳的敌人，让众人相信她的无能，直到无人再愿意为了她背叛妳。
要用煽动的话语布施教徒，让众人无视她的智慧和力量，再用美和圣洁打湿她的愤怒，并纵容她对镜自赏。
那位名叫钱多多的第一坊掌门不知篡权多久，手段无趣而不光明，至少对魔女来说显见得拙劣。
将一个上界的大宗长老贬到下界去当宗姬，再没有比这还折辱人的事了。
细细算来，第一坊改换姓氏，天医阁鸠占鹊巢，解语楼传承断绝，天山隐世不出，妙来派后继无人……
于如此悠远的岁月变迁里，属于女子的天地竟全部覆没。
魔女和可怜的失败者对视，却无法在她的面容上找到悲伤。
带着诸多困惑，莉莉丝开口：“妳听过我。”
鱼步遐不遮掩，反以问句默认道：“明月姑娘是在问什么？”
莉莉丝没有立刻回答，她摸不准这女子掀开底牌是要做什么。
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除了三花猫和山姥，还能有谁呢？
那她……是三花猫派来的吗？
为了什么？让她重回第一坊？还是让妙来重见光明？
似是看出了少年的诸多疑虑，鱼步遐取下一根素钗，交到她的手里：“我与姑娘投缘，还望姑娘有空来远阳郡坐坐……”
莉莉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于是女子缓缓凑过身，用只有她们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月圆之夜快要到了，来共度良辰吧，明月姑娘。”
说罢，她不顾少年忌惮的神色，收回流连的眼波，目下无尘般迆迆然离去了。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鱼步遐走到一女子面前。
“龙吟。”她颔首。
“妳探过她了？”龙吟问。
鱼步遐笑了笑：“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那名叫作龙吟的女子仿佛求得了自己想要的所有答案，没有再提任何问题。
但鱼步遐看出了她的异样：“龙吟，妳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妳真的要那么做吗？”
“我不是龙吟。”却见那女子说。
鱼步遐便叹了声气。
“妳不需要分清我，我是我的影子。”女子又说。
鱼步遐想要去摸她的头，却被拂开了手，只好干巴地安慰：“妳母亲的死不是妳的错。”
“我不是为愧疚而生的。”女子语气平静，“我是要叫这天下再无苦果。”
顿了顿，女子补充道：“妳我都不过那人的棋子。”
鱼步遐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悲伤，轻声反驳：“我不甘作为棋子而死，她的手段太残忍，要牺牲许多人……妳难道情愿被她算计吗？”
龙吟却毫不犹豫地回答：“伟业本是以人命筑长城，我是为此而生的。”
她看向上苍，那里正有一轮月亮，与日同天。
“妳就接受歌谣的指引，将明月带去吧，我会……”
“遵循宿命的预言……”
“带来新的事件。”
……
莉莉丝最终还是坐下和刘心爱喝了碗粥，但她觉得上头一定克扣了采买钱，这小米汤剌嗓子。
刘心爱照例垂着头，什么也没说，仿佛跟着遭受的无妄之灾都不入她之介怀。
于是魔女想了想，从抢来的金银珠宝里找到一环和田玉镯，对着凡人女孩比了比圈口，而后招呼也不打地套了上去。
“这是……”
“送妳了。”莉莉丝没看她，就像丢垃圾一样送了一个礼物。
之前和三娘等人在湖边烤鱼时，她顺手刻了些防御符文上去，本想着配给即将外出历练的红豆或小米，但给刘心爱也不是不可以。
三个人的手竟然差不多大，明明这个干瘪黝黑的女孩比她们都年长一些。
“以后就没人能欺负妳了，我不在的时候也可以勇敢一些。”魔女将没动几口的白粥推给她，“要勇敢一些，知道吗？”
“嗯。”刘心爱说话立刻带上了鼻音，她怕好友看见，于是更加低下头去。
眼泪打在粥里，是咸的。
过去姐姐告诉她，东西再咸也不能出声，否则那些男人会发现她不是哑巴。
久而久之她也变得口拙嘴笨。
原来粥可以是咸的。
莉莉丝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不解风情且没有安慰的意思。
她看着手里的钗子，心中已有盘算。
周遭的修士再没有敢惹这两位的胆量，皆规规矩矩地进食。
她们中的大多数已经筑基，进公厨不是来吃饭，倒是来看笑话的。
怎料出丑的另有其人，他们只好树倒猢狲散。
地上的男修浑身浸在脏污的米汤里，唇边还有点灰絮，不知是粥水还是尘土。
他愤愤地瞪了二人几眼，后疾步走出门去，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心爱，”莉莉丝问，“今日弟子们还有别的安排吗？”
凡人女孩似乎很喜欢好友这么叫她，弯了弯眼睛：“下午还要测验境界。”
莉莉丝点头，压低了声音：“那一会儿吃了饭我们再去趟河边吧。”
刘心爱眨着黑豆色的眼睛。
“我的材料还够熬三鼎。”魔女握拳抵唇。
刘心爱一点一点石化，仿佛已灵魂出窍。
她似乎想要哭泣，但到最后也只是睁着那双黑而分明的眼睛，自我鼓气道：“好、好的！我会全力以赴的！”
连声音都变了形。
……
在晶蓝色的数据流中，“莉莉丝”睁开眼。
[天亮了，昨天是平安夜，没有人死去。]
[【火狼】得到了救治，生命值缓慢恢复中，预计在15个回合后脱离危险。]
虚弱的卡牌小人躺在他最爱的纱幔间，陷入深深的昏迷。
他露出的肌肤上有各类不明的伤痕，但最为可怖的还是遍布全身的长针。
就好像医者煞费苦心，只求他活着醒过来，至于他自身如何则无关紧要。
因为……
[【恶魔】审判了【天道之子】，后者受到致命伤害，触发【知己羁绊】。]
“说……”男人剔出了青年的长骨，“伤我儿者是何人，长何模样。”
阖着眼的天道之子身上见红，伤痕如抽节的竹般劈开了她。
那双苍白而柔软的嘴唇张着，却没有话语露出来。
男人狞笑，又拿着她的脊骨摁了回去，将溃烂的血泥挤出浆水。
青年很痛，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在痛。
良知告诉她要说出答案，但她想过种种，竟觉得那女子定有苦衷。
就像……
那双高傲的眼睛在月光下落泪，说感受到生命时很高兴。
要相信这样的人会滥杀无辜，很困难。
哪怕青年知道这亦正亦邪的人对自己不算喜欢……
但那夜她向她表白，说出三百年里如何困惑，她竟然心软。
“妳妈妈感受到妳时很高兴。”
她是说来安慰自己的。
明明她对自己不算喜欢。
还有……
她就站在泼向自己的仇恨之前，面容冷冽。
“我愿意在你们和这个世界之间当一座桥梁。”
说出这样的话语时，连看也没有看自己。
她不像，青年要执拗地说上百遍。
她不像传闻中的那样……
但这世间只有一个真相。
她不知道谁错了，所以无法决断。
隐瞒和坦白就像平衡木的两端，无论怎么选，平衡都将不复存在。
青年不敢试错，便更说不出来。
脊骨抽而复返，她匍匐在地上，一片残败。
她看到血水流到自己眼前，仿佛那就是脐带。
一切都早已注定，在此时此刻。
又或是在她出生以前。
永永远远。
永永远远……
高堂之上的神明冷眼看着卡片小人的话剧，半点感动也无。
恶魔撬不开天道之子的嘴，他们便仅可寄希望于火狼自己苏醒。
他们在等待一个人证，好让名声系统将【明月】和【莉莉丝】视作同一人。
以其现在的猖狂程度，和她只剩下7回合的寿命，只要开启判定，她定要声名狼藉并受规则反噬而死。
女巫死亡，吟游诗人谋划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那时候游戏自会结束，他们可重获自由。
他们不能、决不能让吟游诗人的计策成功……
那太可怕了。
而吟游诗人，众神的心腹大患，她正虎视眈眈。
棋子小人写下许多文字，却眼也不眨地将书页撕下扔到一边。
“不对，不对，它们全部无法承载火种碎片。”
[【吟游诗人】的【女书】术式开发中，当前进度【10%】。]
它将寻到的信物一个一个地丢开，焦躁不安地踱步着。
如果连传人遗留的信物都没有办法承载她们的神思，那还有什么更好的载体？
她思索着，神色越来越凝重。
连信物都不够强韧的话，那就只有……
她忽而噤声。
[【吟游诗人】已找到【女书】的谱写方法，当前进度【20%】。]
“莉莉丝”离开棋盘中央，有到女巫小人面前，摸了摸她的头，毫不吝啬地展示着自己的偏爱。
[【女巫】偶遇了【术士】，得到了【术士的信物】。]
竖着飞云髫的女子拜别她，转身迆迆然离开，走到婀娜多姿的舞娘面前。
吉普赛女人左右点着脚，像在蹦蹦跳跳：“妳好！妳是第三方！”
女子欣喜答应：“妳好！妳也是第三方！”
[【吉普赛娘】面见了【术士】，【吉普赛娘】发动【新月事变】。]
“莉莉丝”指向【明月事件】。
[请【术士】回答【吉普赛娘】：【女巫】是个男人吗？]
以纱覆面的舞娘忧心地问：“妳见到女巫了吗？”
术士转过身来，露出狡黠而洞察的眼：“是的，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
[【吉普赛娘】得到了答案。]
[【吉普赛娘】对讨论游戏感到恐惧，她召唤了【影子】。]
面容模糊的小人站了出来，挡住舞娘的容颜：“我是我的影子。”
术士叹了声气。
[【术士】与【影子】对话，【影子】受到【吟游诗人】的影响，拒绝透露其阵营。]
狐狸般的女子劝慰道：“妳真的打算为她卖命吗？”
面容模糊的影子斩钉截铁地转过身去，只留下毫无信息的卡背：“伟业本是以人命筑长城。”
[【影子】拒绝透露阵营的原因：【吟游诗人的寓言六】生效中。]
【寓言六】：
在精卫的指引下，村民们在大洪水淹没最后的乐土之前逃到了海边。
她们决定安居在葫芦船中，从此过着在海上漂流的日子。
忽然有天，一个名为月亮女孩的神子出生了。
她闷闷不乐地在葫芦船中长大，渴望冒险的她总想了解葫芦船之外的世界。
一只蝙蝠衔着树枝飞来，他说：“神女啊，大洪水已经退去了，快出去看看吧。”
单纯的神子相信了，她从葫芦岛走出，竟然看到了土地。
她觉得精卫一定是在欺骗她。
无论熟悉大海的精卫怎么劝说，她都不肯相信，那是一片随时会被海浪吞噬的岛屿。
就在某个星光闪烁的夜晚，神子离开了葫芦船。
她在小岛上遇见一位吉普赛娘，便说：“我看到了妳的影子。”
而吉普赛娘回答：“我看见了月蚀。”
世界告诉这个吉普赛女人：当月蚀发生，村民们会看见一个残缺的月亮挂在天空，她们将变得脾气暴躁、对她人不友善。
神子还来不及反驳，便被天神砍掉了头颅。
（待续……）
“莉莉丝”令所有卡牌背过身去，找到了大写的“441”号，将她凭空提了过来。
[【村民441】受到【女巫】和【吟游诗人】的双重影响 ，找到了自己的全新命运……]
[判定中……]
[判定失败。]
[【村民441】无法成为【女巫的学徒】或【药剂师】。]
[失败理由：缺乏解药。]
[阵营信息已更新。]
“莉莉丝”说，随着她抬起手指，场中亮起赤红而微弱的光芒。
——【好人阵营】——
【女巫】：莉莉丝。
注1：女巫拥有解药和毒药，女巫不可自救。
注2：女巫和盗贼互为知己，二人濒死时百分百触发羁绊“妳是我的另一半”。
【预言家】：明求越。
注1：预言家是伟大的先知，发动技能后，她将看到每张卡牌可能出现的命运。
注2：预言家失去了她的眼睛，技能已不可用。
【圣女】：崔嵬。
注1：黎明到来之前，守护世界的圣女可以净化并收留一位可怜人，被净化的人失去杀人的能力。
注2：圣女的技能只能发动一次。
——————————
还有一些闪烁红光的角色隐在牌堆里，面容和小字模糊着，看不真切。
——————————
【吟游诗人】
……
【猎人】
……
【村民352】
【村民354】
……
【村民441】
——————————
“莉莉丝”指向众神阵营，密密麻麻的黑色顷刻吞噬了红光。
——【狼人阵营】——
【盗贼】：仇星。
注1：盗贼抽到了狼人身份卡，必须选择成为狼人。
注2：盗贼受到了天道的祝福，生来即气运加身、仙途无阻。
【狼美人】：季折之。
注1：懵懂的狼美人会魅惑每一位和他相遇三次的神职。
注2：狼美人和丘比特互为情侣，二人同生共死。
注3：玩家洛千水为狼美人下注，二人同生共死。
【丘比特】：徐如意。
注1：丘比特拥有一把爱之弓，将指定二人为情侣，情侣必须同生共死。
注2：丘比特继承了太阳的血脉，当丘比特献祭足额生命，濒死角色可以再存活1~30个白天。
注3：丘比特可以被选为情侣之一，当爱侣死亡，丘比特将殉情；若丘比特没有死，则以神职的身份回归好人阵营。
【恶魔】：季合道。
注1：恶魔和狼人一起行动，杀人当晚能够查验死者是否携带技能。
注2：恶魔是玩家洛万河的忠实信徒，当玩家洛万河献祭足额气运，恶魔将听到神谕。
【野孩子】：空。
注1：野孩子在醒来时会指定一人为榜样，当榜样死亡，她会失去人性与狼人为伍。
注2：她没有姓名。
注3：野孩子模仿了榜样“可恶的宗教老爷爷”，偷取技能“星图”50%，可将人以特点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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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狼人牌站在数据流照不到的地方，昏暗着，同样看不清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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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兄弟】
……
【火狼】
……
【厚皮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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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丝”厌恶地睨视乌泱泱的黑色，对熙攘的狼人阵营十分不满。
于是她小指轻勾，场中多出第三种颜色。
——【第三方】——
【法官】：世界意识。
注1：世界意识担任游戏主持人，身份为法官，每日早晨需要播报昨夜的情况，应保持公平公正。
注2：世界意识在真实世界中存在化身，又被称作火种、天道、世界之灵等。
注3：世界意识与真实世界中的生灵深深联系，若世界意识涣散，真实世界将崩塌。
注4：生灵产出“士气”时，世界意识将受到鼓舞，凝聚时间增长不定单位。
注5：世界意识会选择受其影响最深的角色为自己的形象。
注6：世界意识偏心好人阵营。
【潜行者】：解娇娥。
注1：当满足特殊要求时，潜行者将参与投票。
注2：若被潜行者投票的人没有死，潜行者将在夜间亲自动手。
【吹笛子的人】：小米。
注1：身世悲惨的女孩，她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
注2：受女巫影响，欲望正在孵化中……（剩余1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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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丝”看向鹅黄色的中央，那里有着许多熟悉的面容，绝大多数的她们在真实世界中有着家喻户晓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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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赛女人】
【吉普赛女人的影子】
……
【术士】
……
【乌鸦】
……
【通灵人】
————————
[阵营信息已更新完毕。]
世界意识说。
[游戏正在继续。]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七日谈·第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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