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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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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说要吃螃蟹罐头。
太宰治说要喝酒。
太宰治说他想从横滨最高的楼跳下去。
织田作之助一一答应,二话不说在太宰治腰上捆上绳索,然后把他从路标塔大楼的顶部推了下去。
结果就是太宰治刚被织田作捞起来就把一整天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然后举着大拇指说谢谢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不问他之前为什么会忽然晕倒,太宰治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是哪一个织田作,除了临死前的那几分钟,织田作从未试图踏入他的自我防卫圈。不过也许正是这样,才会成为朋友吧。
太宰治收拢了脖子上的红色围巾,他今天难得没有缠绷带,偶尔风浮动围巾的时候,织田作可以看见苍白脖颈上伤口,像是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只是划到一半,又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
“你想过吗,如果有一天死去?”
太宰治坐在栏杆上,轻快的晃动着足尖。他的声音温柔而缱绻,像是黑夜来临时即将熄灭最后一抹暖阳。
织田作之助说:“有时候会想,但生死并不由任何人自己掌握。意外每天都在发生,其实现在也许比明天更重要。”
“那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太宰治再次问出那个他无数次问过的问题。
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因为他是如此与众不同。
“我无法给你答案。也许根本没有意义,但这也是最大的意义。你是自由的,太宰。”
织田作看向太宰治,那双眼睛里的疲惫与哀伤太过浓烈,仅仅只是看着,织田作就莫名感觉到难过。
可他们萍水相逢。
可他们对彼此一无所知。
太宰治笑了笑,依靠着旁边的柱子:“织田作,我有些困了。”
织田作之助还没来得及回答,太宰治就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安稳,像是做着一个美梦。
织田作想,他的梦里应该有很多很多的向日葵,他会睡在上面打滚。身上不会再有无法愈合的伤口,那些疤痕不会再在每个雨夜折磨着他。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身上,有斑驳的光点。风吹动他睡着时的微卷发梢,乖的出奇。
有金色的蝴蝶栖息在他的手上,扇动着翅膀,像是在亲吻他的指尖。
这种美丽的事物很少亲近人类,它指引着死亡,热爱着灵魂。
织田没有打扰太宰治,想来是阳光太刺眼了,不然为何眼睛有些疼。
流浪者在庄重的教堂的高处弹着吉他,曲不成调,洋洋洒洒随手一拨,和他的人一样,随意的不像话,惊起广场上承载着圣洁的白鸽。
就这样飞远了。
*
太宰治种的向日葵长得很好,估计过几个月就可以开花了。
太宰治依然没心没肺的喝酒吃螃蟹罐头。织田作依然是那个付钱的冤大头。甚至为了太宰治的向日葵更好的照射阳光不得不换了一个更大,阳光更好的公寓。
太宰治确实很擅长得寸进尺,也很擅长让人放下戒心。
织田作喜欢看小说,太宰治知道。
他时常问织田,如果以后要写一本小说,会怎么写。主人公应该是什么样,最后有没有死去。
织田说,他没有那种打算。
太宰治则是说,假设一下,假设一下啊。
织田作之助拒绝假设,强行拿走对方的酒,表示你不能再喝了,然后得到一个可怜兮兮的眨眼。
他们一起参加夏日祭,太宰治带着狐狸面具,穿着蓝色和服,看花火在空中绽放,映红了黑色的夜。太宰治手拿着焰火往前走,人流密集,灯光温暖。
织田作任务的时候,太宰治不仅可以跟着,有时候还能给几个小小的建议。
他们很少谈论有关自己的事情,只是说今天天气真好,今天的螃蟹好吃。
他们永远会两个人点三杯酒,一杯放在旁边空荡荡的位置上。有好奇的人询问为什么从未见过这个第三人,太宰治也只是笑了笑说他很忙。
织田作的异能从未对太宰治起过作用,这个黑衣青年像是一个特殊的例外闯入他的世界。但织田作也知道,例外不会久留。
织田作给向日葵浇着水,太宰治从外面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束花,发梢上落满白色的花瓣。
他说,今天的风好大,折断了一枝花,送给你吧。
织田作记得说这话的时候,他在笑,明朗又安静,看向他的目光像隔了很多很多年。
忽然有一天,织田作说,他不想当杀手了。他想成为一位作家,在海边写完他想要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兜兜转转又到了这一幕,转折或者是放弃,所有人都只是命运洪流中的一只蚂蚁。
太宰治当时迷迷糊糊的几乎睡着,他是挣扎着睁开眼,看向织田作之助,看见他手中被撕去结局的书,顿时明白了一切。
如释重负,好像身上的石头终于放下。
太宰治说,既然织田作找到了自己的意义,我也要去找我的了。
离开的时候,他说,不用太记得我,只要偶尔想起来觉得熟悉就好。
太宰治没有带走他的向日葵。
除了向日葵,这里没有任何能证明他来过的东西。
织田作有些难过,又不知道在难过什么。
他们萍水相逢,不过都是生命中的过客。可不知怎么的,却成了回忆里的常客。
有时候,他梦到他揪住另一个自己的衣领,让他把枪放下,枪口对着的,是太宰治。青年好像无法呼吸,下一秒就要死去。
这样的梦境经常发生,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但作为局外人的他却一次也没能阻止另一个自己举起抢,说出那些让人难过的话。
醒来后织田作时常会想,等到下次见面,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两个人要点三杯酒,为什么我的异能永远无法预知你的下一步,然后再一起去lupin喝一杯酒。
可是横滨很大,有人遇见,有人分别,他们没有再遇见过,一次也没有。
*
几年后
侦探社和Mafia合作了。
织田作之助作为侦探社的一员,贡献了自己在海边的房子给大家相聚。其实本来是Mafia安排更好,毕竟财大气粗,但是人争一口气,气势不能落下。
森鸥外惊讶的发现这小小的房子周围种了很多的向日葵。
中原中也问他怎么了,森鸥外说,我以前也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他很喜欢向日葵。不过已经过了很久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当初的向日葵种子种下。
谁知道呢?
谁都不知道。
织田作一直住在这栋房子里,收养了好几个孩子。他曾经和太宰治说过,他会在这里写小说。他想,如果那个家伙有一天又无处可归,应该能找到这里。
身为侦探社的一员,他有很多事要做。但他总觉得,温柔的青年有一天会推开这扇门,说:“一起去喝酒吧,你请客。”
中原中也带来的猫在向日葵上打着滚,太阳暖烘烘的照耀着这里。
森鸥外饶有兴致的问着织田作之助新出的书讲述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说,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温柔又懦弱,胆小又强大。
他拥有一屋子的向日葵,却选择在开满向日葵的屋子里自杀。
森鸥外笑了笑,指了指远处问,那种下这些向日葵的人也是这样的吗?
织田作愣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摇头。
他想说,不止如此。
他想说,种下这些向日葵的人叫太宰治。他的眼睛是温柔的鸢色,喜欢缠着绷带,总是围着一条红色围巾。
他喜欢喝酒,喜欢吃螃蟹罐头,喜欢笑。
他有很多很多故事,可是从未向任何人诉说。
可是织田作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看见远处,几只猫咪在向日葵上伸着懒腰。
芥川和中岛敦又在较劲,红叶和泉镜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国木田依旧在写着那本笔记……
他想,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啊。
——
无人知晓的故事
——
“你好啊,太宰,我是来自未来的你~”
太宰治拦住要跳河的少年。
少年的眼睛死寂,安静的看着忽然跳出来的某人。个子很高,苍白又温和。他的身体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好像马上就要消散。
“有什么要问的吗?我马上就要走了。”
“你找到生命的意义了吗?”小小的太宰治问。
“唔——”太宰治思考了一会儿,“没有。”
小小的太宰治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好像失去了兴趣。
于是太宰治蹲下身,拥抱住了年幼的自己:“你会遇见很多人,温暖的,利用的,陪伴过你的,最终失去的。这些成为束缚住我们的枷锁,我们因此活下去,又因此被困住。”
于是我无法离去,直至那些执念不能支持我的存在。
“那你可以带我走吗?”小小的太宰治握住他的手。
如果不能选择,那是不是可以就这样死去。
我们是自由的,我们终会自由远去。
树叶上忽然落下一片湿润。
又下雨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