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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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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的雨季,小雨淅淅沥沥落在窗户上,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气息。
森鸥外撑着一把伞,手里抓着装满食物的塑料袋。暗沉的天空没有飞鸟经过,金发的女孩蹦蹦跳跳跟在身侧,时不时会踮起脚尖好像要跳舞。
“爱丽丝,我真是不喜欢雨天啊。”森鸥外拍拍身上的水汽,“干什么都不方便呢。”
推开诊所的门,他收起了伞。
“你就骗人吧,林太郎。你明明最喜欢雨天了,这样来看病的人就会变少,你就会很清闲。”女孩叉腰反驳道。
“哈,有吗?”森鸥外耸肩作无辜状,“我以为在你心里我不是一个会推卸工作的人。”
“你明明就是!”女孩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森鸥外笑着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坐在窗沿的黑衣青年。
青年是几天前忽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你没听错——天上掉下来的。
不过这家伙运气比较好,被挂在了树上。没有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如果不是那棵树,森鸥外怀疑那天自己经过的时候会看见一些比较血腥的画面。
那天刚出门,他就见青年倒挂着身体,红色的围巾缠绕着身体。看见在一旁站着啧啧称奇的森鸥外后,似乎是有些惊讶,但很快就似乎想通了一样扬起一个讨喜的笑。
“先生,可以帮帮我吗,我下不来。”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久病未愈的沙哑。
“嗯……虽然我很想帮忙,但如你所见所见,我正赶忙回家。”森鸥外似乎是有些懊恼的回答,但眼中却没有一丝焦急的模样。
青年却没有生气,而是继续好脾气的说道:“不会很费事的,毕竟您也没什么事干。”
“嗯?”森鸥外有些意外了,“你这个猜测可是让我有些不开心了。”
“不是猜啦,您的诊所今天就我一个客人。”
“为什么这么肯定?”
“您觉得一个诊所外面挂着一个人,会有人来看病吗?”
“……”
好像确实有道理,普通人肯定是会害怕的吧。不过这个家伙来得很诡异啊。
森鸥外抬头看看天空,上面并没有遮挡物。而且从落下的角度来说,青年是垂直落下的。所以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所有证据表明他是凭空从天而降的。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青年似乎有些无奈,因为倒挂时间太久而显得很虚弱,“这不是因为什么奇奇怪怪的异能。”
异能者……这家伙知道他是异能者。
森鸥外的眼神晦暗不明,终于开始正视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你调查我?”
对方眨眨眼,无辜的表情和刚刚控诉爱丽丝的森鸥外简直是如出一辙:“怎么会?我可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但青年又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森先生你想知道更多,就把我放下来吧。这样很不舒服诶。”
未知而危险的东西总会引起人的兴趣。于是森鸥外不仅放下了他,还带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回了自己的诊所——表面上的诊所。
“我叫太宰,太宰治。是一个流浪者。”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捧着森鸥外沏的一杯热茶。青年的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身形高挑瘦削,鸢色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声音像是空旷穹顶的风。
“那你认识我吗?”森鸥外一边猜测着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一边提出最初的问题。
为什么知道他的身份,又为什么忽然出现。
太宰治笑了笑,像是一只狡诈的狐狸:“认识哦,不过森先生你现在可能不知道。”
“现在?”森鸥外捧着爱丽丝的童话书,书页正翻到一篇童话,白雪公主躺在水晶棺椁里,带毒的苹果滚落在一旁,“那就是未来我会知道了?”
太宰治歪了歪脑袋,
好像思考了一瞬间。
“大概吧。”
*
“欢迎回来,森先生。”
太宰治的头靠在窗户上,很困倦的模样,眼角的睫毛是沾着慵懒的泪水。
意识到森鸥外回来后,头也不抬的敷衍说道。
森鸥外将伞收好,挂在一旁等待下一次使用。
“没有吃午饭吗?”
桌上的食物依旧如他离开时一般,色泽黯淡,没有减少。
“感觉不到饿了。”
太宰治无所谓的回答。
森鸥外注意到,他说的是“感觉不到饿”,而不是“不饿”。看来胃肯定是出问题了,那就不太好了。
“像胃病这种小毛病,疼起来可是要人命了。”
“又能怎么办呢,毕竟已经受损了。”
“那就及时止损。”
“可是已经习惯放任自己堕落了。”
太宰治摊手叹气道。
森鸥外本来就不是真的想劝诫,而对方的言语里也满是敷衍,他也不再坚持。
“这样的吗?”
“是啊,是这样的啊。”太宰治轻巧的从窗沿跳下,瘦削的身子半边淹没在黑暗里,“我曾经吃一箱苹果,从快烂的苹果开始吃,结果最后吃了一箱烂苹果。”
“看来你及时止损的方式不对。”
太宰治赞同的点点头:“所以倒不如一开始就让它烂掉。”
总好过等待到最后,得到的全是不想要的。
森鸥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爱丽丝云里雾里的听着两人的对话。什么苹果?苹果和胃有什么关系?奇怪的大人。
金发的女孩异常不满自己被忽略,插着腰鼓着脸:“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的家人不会担心你吗?”
“我说了,我是一个流浪者,流浪者是没有家的。”太宰治好看的眉眼弯弯,漂亮的鸢色眼眸中盛着笑意,却并不温暖。
森鸥外双手抱臂倚着墙壁,眼眸垂下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可是没有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你总有父母吧?”爱丽丝瞪着眼睛发出怀疑的声音。
“有啊,总要有人把我生下来啊。”
“那你父母呢?”
太宰治回忆了一下那对善良而普通的夫妻,他们即使拥有像他这样乖戾的孩子,依然不曾丧失对未来的向往。但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声音更是记不清是温柔还是粗糙。
“他们都好好的作为平凡人活着呢。”
爱丽丝更不解了:“那你既然有家人,为什么不回去?”
太宰治将目光转向森鸥外:“大概和森先生不回去的原因一样吧。”
森鸥外没有回应,低头拨弄着桌上的盆栽。平凡的满天星的花盆里不知为何生出了一颗仙人球,很小,格格不入又浑身是刺,一不小心就扎伤了他的手。
良久,森鸥外才继续开口。
“看来太宰君,我们很像啊。”
“不,一点都不一样。”太宰治回答。
“唔,太宰君,刚认识就敢说一点都不像,怎么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森鸥外眯着眼笑了笑,挤压着指尖的伤口,直到血珠滴落。
“可能是天生不合眼缘吧。”
森鸥外有些意外的挑眉:“嗯……可以算是一个理由吧,但是我还是对太宰君一无所知。所以作为住宿的报答,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呢?”
似乎没办法拒绝呐,毕竟确实被这家伙帮忙了。
太宰治走上前,低头与爱丽丝对视。
“爱丽丝,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忽然被喊名字的女孩有些在状况外,问:“游戏,什么游戏?”
“体验游戏,体验一下无痛死亡的感觉。”
“哈?”
不等炸毛的女孩回答,苍白的指尖触碰到她的眉心,带着化不去的寒冷,像是冬日的最后一抹轻飘飘的雪。
但寒冷只是一瞬间,下一秒意识就归于虚无——女孩消失在眼前。
森鸥外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并没有表现出太大意外。但还是忍不住赞叹:“能使别人的异能失效,我还只在档案里看过这种猜想。”
“嗯,如果森先生想办法把我收入麾下,那可是一个很大的助力啊。”
太宰治笑着回答。
森鸥外:“唔,确实是这样。但是前提是要确定你不具备威胁。”
太宰治:“还真是标准的回答。”
“标准?怎么,你还见过别的人这么回答?”
“那是个糟糕的大人。”太宰治皱起一张脸,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带大我之后觉得我是个狼崽子,于是拔了我喜欢的花,逼我走了。”
森鸥外赞同的点点头:“的确是个糟糕的大人,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小孩。”
太宰治:“森先生,答应我,不要变成那样糟糕的大人。”
森鸥外:“可我已经是个糟糕的大人了。”
“……”
太宰治不再说话,看向窗外被风吹的几乎折断的树,雨打落很多很多片叶子。他不回头看森鸥外,好像被气到了。
“你在看什么?”
“树叶落了,我看那棵树什么时候变成秃头。”
“很快就会恢复如初的。”
“夏天的蝉每年都有,酒馆每天都装满人。您能说他们都一样吗?”
“所以?”
“所以这是一颗糟糕的树。”太宰治闷闷的说,“糟糕的树掉叶子,糟糕的大人掉头发。很快他们就都秃了。”
森鸥外哑然失笑,只能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觉得这发际线应该还能坚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