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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鬼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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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张电子屏幕同一时间亮起，白色灯带由远及近亮起，整个空间灯光相互交错，亮堂堂的没有一片照不到的角落。
中央营养池中，清隽的少年安安静静。
曹汉礼在池边跪坐，抬起少年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少年掀了一下眼睑，红润的唇瞌了一下，摆正自己的脑袋，看不见的精神就是传播数据的光缆链接到各个电子屏幕中。
每一个屏幕都展示着一个副本。
曹汉礼直接下了营养液，把人抱了起来。
“曹哥。”江白睁着双眼，眼中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情绪。
“一回来就工作！让脑袋歇会儿。”
江白埋在曹汉礼颈间，懒洋洋地嘀咕，“打工狗，没办法。”
“我把老板抓过来，让她陪你一起偷懒。”曹汉礼说。
江白弯着眼睛笑了，跳下来拍拍曹汉礼的肩膀，“给你加油。”
手指从柔软的头发中穿过，曹汉礼揉了一下，“保证完成任务。”
春苗作为一名系统，可以无处不在，也可以躲到一个密闭小空间中偷偷偷懒。
这样的小空间，春苗有而且不只一个，和江白呆的地方相同的是四面也都是电子屏幕，不同的是，这些电子屏幕链接的不是副本，而是另一个未知的空间。
现在这些电子屏幕上斗打着触目惊心的感叹号，血淋淋的写着“警告”
春苗坐在工作台上，红色的灯光映着瓷白的小脸，眼睛一动不动直视前方，像是被精心摆放的洋娃娃……
“出去。”洋娃娃艳红的小嘴一张，声音机械冰冷。
“你装鬼呢，做了蟹，过来吃。”曹汉礼长臂一甩把娃娃夹在臂膀间，娃娃的四肢无力的耷拉下来，一甩一甩的。
“你是眼瞎看不见警告么？”春苗没好气道。
“那是警告你，又不是在警告我。”
“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受到警告！”
娃娃挣扎起来，脑袋一低张口咬在曹汉礼小臂上，骂骂咧咧跳到地上，“你还是尽快进入副本中，低级副本，你老老实实的就没有危险。”
春苗抬眼，“别作死就不会死。”
曹汉礼揉着手臂，“我打算离开游戏。走了，凉了就不好吃啦。”
“什么？”春苗扒着曹汉礼手臂，紧跟着他的大步子。“你离开游戏，白白怎么办？”
“你这个没良心，不负责任的超级无敌大渣……”
曹汉礼捂着春苗嘴巴看着厅里乖乖坐着的白白，最终小声道：“我的积分达到了离开标准，你上边的系统一直在赶我离开游戏，就算是没有危险的副本，我也会十有八九的遇到死亡威胁，上一个游戏就是例子。”
“你说你们系统可以一下子把所有积分用掉，不就省了很多事情。”
春苗眨巴眨巴眼睛，“呼，当然不可以，积分够兑换奖励就锁定，剩下多余的积分还可以使用，已经很人性化啦，要是变成你说的那样，有人赖着不离开怎么办？哦……”
“你就是那个老赖。”
“但是你情况特殊……你说你要离开游戏。”
“嗯，不要告诉白白，我会重生到过去，不用任何的改变。”曹汉礼说。
“那你不还是会生病，会死掉……”
曹汉礼听到死掉这个词甚至还笑了一下，“到时候，记得带着我回家。”
“春苗，你又在磨蹭什么。”江白点了点桌子，催促道。
“我才没有磨蹭。”春苗重重的看了曹汉礼一眼，扭着身子向江白跑去，“明明是姓曹的在磨蹭。”
“这个怪东西能吃吗？”春苗说。
“这是螃蟹。”
“我知道这是螃蟹，一点肉都没有，为什么要吃这个。”
在空间里时间流逝是无法感知的，曾经的江白也无需休息，可自从遇到曹汉礼后，他们的空间内就被装上一面时钟，每晚的时点，轻快的音乐响起，提醒他需要休息。
以往的江白会自然而然的忽视，但今天很明显不行，不休息也要做一些别的活动。
滴滴答答分针转动的声音，充满节律,“该休息……”
“不着急。”曹汉礼咬着他的肩膀。
江白只觉得疼痛和时钟的走动一样有了节律，一下一下的传入脑神经中。
江白埋在枕头里，哭着呢喃，“你答应我不这么过分的。”
曹汉礼停下来一下一下的亲吻他的嘴角，“那……，就这样？”
“嗯……”江白昏昏沉沉的，突然就又掉了泪，“时钟怎么不走了……不要这样。”
曹汉礼压着声音笑，“不要怎样？”
“不要停下……”
“过分吗？”
“可以……可以更过分一点。”
时针与分针渐渐重合，江白躺在曹汉礼的颈窝，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曹哥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一定要提前和我打招呼。”
“离开都是突然而然的决定，提前说不了。”
“不是，你的离开从来就不是突然决定的，你一定想了很久，考虑了很多才做得决定。”一点决定，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包括自己。
“我能感觉到。”
曹汉礼垂眼看着圆圆的发旋，低头吻了一下，“你感觉是错的，不会离开，永远不会。”
曹汉礼的永远大概就是从凌晨道清晨的距离，短的令人发指。
——
曹汉礼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才磨磨蹭蹭的起床，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也接受明天他因为头晕撞到头引起剧烈的头痛，然后去医院看被诊断为脑瘤的事实。
上天让他这次的重生大概是为了让他好好陪陪父母吧。
他有上一世的记忆，在发病后放弃治疗，天南海北游历了大半个世界，最后在大街上晕倒被送到医院，短短的不到一个星期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死亡前留在眼前的最后一幕是父母带泪的脸和夹杂着白发的鬓角，突然就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留有更多的时间去陪陪父母。
再睁眼就是现在，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梦幻一样，温暖的又不大真实，熟悉的床单被罩，是快开学时和母亲一块去商场买的，对面墙上贴着室友的梦中女神，隔壁挂着世界篮球队的球神，书桌上摆着书，电脑打开，一溜的浏览页面没有关。
每一处场景熟悉的都想让人掉泪。
明明才21岁，怎么就生病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怎么就没有时间了。
“曹子，面壁思过呢。”
宿舍闯进来一个人，绕过他，走到他对面的床铺下，端起水杯狂喝水。
曹汉礼愣了一下，“易伯？”
易伯放下水杯，抹了一把嘴，“还不认识我了，我回来那个东西就走，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状态有点不对。”
曹汉礼反应过来，“去你吧，你还能看出来我状态不对。”
易伯咧嘴一笑，“现在对了，回来给你带晚饭，吃啥微信发我，走了。”
易伯一走，宿舍又安静下来，曹汉礼提了提神，简单收拾东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还没有待到毕业的宿舍，低头离开。
他没有别的选择，上一世他去看了外面的风景，这一世只想好好的陪着父母。
在回家之前先去了趟医院。
曹汉礼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抵触医院，反而很熟悉，在记忆中依稀存在消毒水的味道，来来往往满面愁容的人群都那么的熟悉。
很快，他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曹汉礼找到医生，和上一世一样的流程，简单描述症状后，医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去拍一个片子。
曹汉礼知道这一个片子直接决定了他的生死。
上一世觉得只是撞晕了小病的蛮不在乎，这一次是深知无能为力的坦然。
在椅子上坐下等着叫号，一会儿片子出来需要大夫开诊断证明发给导员办理休学，家里不能那么快的说，先呆几天陪陪爸妈再说吧，但是要让他们有心理准备。
曹汉礼觉得脑袋有点发疼，捂了一下脑袋却不小心撞到旁边的人。
“抱歉。”
漫不经心的道歉，余光飞快的扫过被那人的容貌惊了一下，匆匆的偏头，一个男的可以长成这样？
“对不起。”曹汉礼珍重的道歉，觉得自己有些失态。
“你已经道过歉了。”
“嗯。”曹汉礼捏着单子，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多说两句话，“你是人来看病的吗?”
“嗯”
“那祝你的家人早日康复。”
“谢谢。”
那人朝他轻轻的笑，曹汉礼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刺了一下，慌忙起身站在检查的门口，装作很快就会被叫到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是慌的。
曹汉礼以为他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啦，就像昙花一现，可遇不可求，但很快他办理入院的那天又见到了这个人。
坐在病房的长椅上，见他看过去的时候，又朝他礼貌的笑，真是教养极好的人，家人生病已经是很糟糕的事情，对陌生人却还能流出温暖的笑容。
所有的想法在脑中几经转环，随着医生护士的安排渐渐被掩盖。
这个时候，他的症状已经越来越严重，头疼成了小问题，眼前的模糊，听力的下降，妈妈在他面前强颜欢笑反而愈发的让他恐惧，怎么办，就还想如果可以再重生一次就好了，一定好好的听医生的话接受治疗，说不定还可以多留一些日子，可是，可是就算好好的接受治疗也……最后人财两空，爸妈怎么办？
算了，这一次就已经很好了，钱给爸妈留着，剩余的时间多陪陪爸爸已经很好了，不能贪心不足。
曹汉礼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劝导自己，却在再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有了松动。
那人依旧坐在病房的长椅上，沐浴着阳光，安安静静的像是等着接人的天使。
曹汉礼晃晃脑袋，觉得自己最近被生病闹得，思维也有些不正常啦，后来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那人的跟前。
那人抬着眼睛，眼中装着整个碧海。
“你……”
“要做一下吗？”
曹汉礼在那人身边坐下，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直到夕阳从两人的身上划过，护士在病房内喊着他的名字。
曹汉礼离开前忍不住问：“你的家人也生病了吗？”
那人看着他，眼中的认真让这句话像是对他说一样。
“我想多陪陪我的家人。”
曹汉礼回病房的路上不禁笑了，自己好傻，那就话就是对自己的说的，人家过来陪人家的家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人的家人像是和自己生了一样的病，曹汉礼总能在各种地方看到那人，检查室，医生办公室甚至他躺在病床上从门口望出去都能看到那人。
曹汉礼看着同一病室的每一个病人，一点一点的猜测这个病室又哪个病人会是那人的家人，他们是吵架吗？所以那人才不进来，才一直在远处守着。
“你的家人怎么样了？”曹汉礼问的时候有点不太敢承认他抱着私心，问完就有些难过，因为他在那人认真的眼神中看到了难过。
“情况不太好？”曹汉礼搭在一边的手动了动，克制住自己突如其来想要拥抱这人的想法，“不要难过，人总是免不了生老病死，也许在另一个世界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你不遗憾吗？”
那人突然问。
一个问题直接把曹汉礼打击的体无完肤，“我……以前应该是有遗憾的，这次弥补了我的遗憾，但……似乎又有了新的遗憾，我好想有点贪心。”
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秘密没想到就这样被随口道了出来，曹汉礼有点羞耻，他揉了揉脑袋，朝那人傻笑想要缓解一下尴尬。
那人却破往常的安静追着问：“是什么？”
曹汉礼哂笑，“不值一提，请你喝饮料，想喝什么？”
曹汉礼始终没有找到那人的家人，但那人始终都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靠近，忍不住去说话，不知情的人怕是要误以为这人是来陪他的家人。
“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可以问一个你的家人是……”
“他是我的爱人。”
“抱歉。”
一瞬间曹汉礼想要立马逃离这里，可是又深深的按捺下来。
“你喜欢鲜花吗？”
“嗯？”
“想送你一束鲜花，我看到他们都有，但是你没有。”
曹汉礼想不起来刚刚自己说了什么，也想不起来那人刚刚回答了什么，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句话，想送你一束鲜花。
曹汉礼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轻轻的应道，好。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
那人继续说。
曹汉礼轻轻的应，“嗯。”
“夕阳也会很漂亮。”
曹汉礼珍重的看着那人，“你是在邀请我吗？”
“是的。”
“嘘……偷偷的不要让医生看见。”
他们爬上医院的顶层，打开楼梯间的大门一瞬间晚霞涌入眼中，曹汉礼想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这天，虽然他的一生很短暂。
很快他就再也看不见这样的景这样的人，所以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死掉后什么都不记得，谁也不会在遇见。
他大胆的问，“你不陪你的爱人吗？”
那人干干净净的回答，“我一直在陪他啊。”
一时间，曹汉礼有些迷惑，“我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事情。”
“你的病会让你忘记事情？”
“不会。”
“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有一个，我希望可以有一个爱人，是不是很自私的愿望。”
那人看着他，眼中的难过久久的不消退，最后那人说：“不是，你开心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