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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词典偶变红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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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语文,三木和川南踩着预备铃进教室。
刚一落座,川南就神秘兮兮地对程苏念说,“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你不是要答案吗?要不要我帮你试探试探?不过在这之前,你可得先帮我一个忙?”
川南指了指语文课本,程苏念瞬间就明白了。
“拜托拜托,我可是追了三木一早上,才问清楚你俩的事,我是没时间背了,真的,我发誓,就今天这一次,你不要真的见死不救啊。”
不到两分钟,程苏念很好地利用了桌上军姿似的各课书本,练习本,牛津词典,一番折腾之后果然形成了碉堡般的死角,三木和万希还特意趁着大家不注意,跑到讲台和两条走道上亲自试验了一番,一圈下来,结果很是令人满意。
班里也有人像程苏念一样在搭“塔楼“,川南很热心地去指导别人,正式上课铃一响,川南扶了扶腰逃回座位,很自信地对着程苏念比了个心。
突然间,程苏念意识到什么,环顾四周,思忖片刻,对着陆墨说,“那个,词典借我一下?”
“嗯。”程苏念移开那本十公分厚的英汉词典,少年把脸从有机化学专题报纸扬起,疑惑中又带着一丝玩味的笑。
这么自信的吗?真不怕语文抽背吗?这些念头一闪而过,程苏念连谢谢也顾不上了,赶紧继续加固面前的“城池”。
事实证明,有预谋的准备果然比突如其来的起立要赏心悦目多了。
川南果然被提问,《藤王阁序》最后两段,川南起身的瞬间,程苏念赶忙把书翻到指定的那页,于是川南在朗读的前提下,故作磕磕绊绊地“背“了出来,老师让川南坐下的同时还告诫道,一定要背熟了!程苏念想老师若是知道了他们的小九九,一定会惊讶与语塞齐飞,气愤共慨叹一色。但刚刚”背“完的川南,此刻就两句感想——书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举手之客。
陆墨是最后一个被抽查的,《劝学》前两段。大家的目光都投过去,期待中又氤氲出一丝看戏的氛围。陆墨沉默了三秒,说,老师,我还没背。
老师愣了一下,让陆墨坐下。随后开始了语重心长的劝诫,“老师知道,咱们是理科生,但不能对语文得过且过啊?学习是一件雨露均沾的事,尤其是在当前应试教育的大环境下,咱们班有些同学啊,不能仗着自己理综好,就沾沾自喜,那是在害你们自己。老师是不会为你们整个人生负责的,老师最主要的职责,就是把你们送到大学……”
川南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个草稿本,上面赫然一行字——你看讲台上的那人,像不像在演绎现代版的《劝学》?
课后,川南因为紧绷的弦放松下来,立刻狂奔去厕所。
王泽玺也因为隔壁班的那个女孩,跑到两班公用的走廊上“挂腊肉”。
程苏念转过身,抱着词典凑近了一些,突然有勇气似的发问,“真的不喜欢语文吗?”
“嗯嗯,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从前喜欢的,未必现在还喜欢。”
“子非鱼,此刻我很快乐。”
程苏念不必再问下去了,此刻她的脑袋昏沉沉的,短短九个字,打消了她之前的种种疑虑。
“词典你先拿几天吧,刚刚课上,老师盯着你的架看了很久。现在还给我,太明显了,至少今天下午的语文课还是让它再在那里躺一下吧。”
“好。”陆墨说得云淡风轻,程苏念也回答得很干脆。
程苏念把词典从胸前移开,又想起早上在后街的情形,咬了咬嘴唇,对上陆墨的目光,脸刷得一下红了。陆墨显然读懂了她的表情,虽然故作镇定,可书架后面,一只略显慌乱的手在桌面上乱抓东西。
“那,我先替你保管一段时间,你想用随时来拿。”程苏念为了缓解尴尬,托起手中的词典扬了扬,“欸,啊!”程苏念一时没拿稳,三四斤重的词典就这样急骤落地了。程苏念慌乱地伸手要去捞,陆墨眼疾手快,腾出左手捂住程苏念的右胳膊肘将要落下的那个桌角。“啊,嗷”两人同时轻呼出声。
川南刚好走到座位,看到这一幕打趣道:“怎么回事?我这刚上了趟厕所的功夫怎么就拜上了!”程苏念和陆墨彼此尴尬的对望了一眼,又高度默契的都抬起右手,揉了揉刚才撞在一起的额头。
“叮铃铃……”程苏念率先反应了过来,捡起词典转头整理了它的“遗容”,尴尬地笑,又吹了吹,把它供奉到原位,翻开化学课本,作出一副兀自抚额思考状。
待程苏念转过身去,陆墨才抬起坐落在桌角的那只手,摊开掌心,果然红了一片。还好不是她的胳膊。
第一次在晚自习上偷偷削梨切片,只是因为听到她在课上一连咳了好几声,为了躲避老师和王泽玺飘忽不定的目光,只能在书桌抽屉里偷偷进行着这一危险性的举动。第一次在早晨吃到那么辣的东西,但一想到和她吃的是同一种口味,就觉得嗓子这东西像人一样,有时也是需要刺激刺激的。
吃早餐被噎到,刚刚又差点被磕到,那些慌乱的瞬间,那些下意识的举动,让陆墨觉得在她身边的自己,原来可以活得这么鲜活,这么惊心动魄。陆墨从未像此刻这么相信缘分,而且享受着因为他,程苏念眼角眉梢的表现出的异于常人的小雀跃。
那程苏念究竟在自己的生命中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门口陡然出现的化学老师,把陆墨的思绪拉回到有机化学里。陆墨想着程苏念应该就是自己生命中必不可少的碳元素了,没有她,管它什么取代反应,水解反应,消去反应,缩合反应,统统都不会成立的!
川南见他俩都没接话,又听见铃声响起,也就索然无味地拿起课本,毕竟这么多门课里,自己最喜欢的也就是化学了,倒不是说他的课讲得有多好,只是他的颜值征服了川南,让川南深切体会到,放着这种尤物去睡觉,那也太抬举睡觉这个动作了吧!所以你可以看到川南唯一的一门涂满画满笔记的课,也就是化学了,当然笔记只是为了方便应付老师的巡视,大多数的时间,川南把心思都花在了偷偷给老师素描的功夫上。
一节课下来,川南能随随便便找好几个角度,什么侧身拿粉笔,眼神中带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什么单手捧书,低头无视众人地布置作业;什么背影伟岸,在黑板上留下行云流水般的化学方程式,不过这个时候的川南只会把黑板背景虚化,才不会那么老实的做个写实派!总之一句话,她总是能将老师的“风韵”展现地“凌厉尽致”,这可是川南自夸自的原话,原谅川南的语文造诣太浅薄,每到这时,程苏念都得向众人丢出一副“我家孩子傻,你们别太在意!”的无奈表情。
一上午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中午的陆墨,川南和王泽希都有家可归,程苏念,三木和万希又是永远的三人游。饭菜勉强下咽的食堂,人潮拥挤并且不是很干净的后街,桶面和面包二选一的贸易园,是每周一到周五留校三人的主流选择。不过两年来的默契培养,她们早有了一套完善的选择方案——天气下雨,地面有积水就就近去食堂。天气阴冷,潮湿,贸易园走起。天气和煦,带点燥热的话,就去后街找解疲消暑的乐子。
其实她们心照不宣的希望天气可以晴朗得再好点,因为相比较而言,后街的伙食还是很让人流连忘返的。但这个想法如果当众被她们哄抬出来,那对这来来往往,穿着军训服,步履匆匆的高一新生们来说,着实有些恶毒了。
说起军训,程苏念有些愧疚了,毕竟已经三天没见到程苏辰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一想到自己还要面临即将到来的上学期期末考的试卷订正期,就觉得程苏辰的高中生活太安逸了。
“你找机会问陆墨了吗?他为什么回来?川南说陆墨住在亲戚家,他在这里有亲戚?”三木和万希一脸八卦地凑过来。
“没有,我也不知道。王泽玺问陆墨要不要搬到宿舍里住,刚好还空出一个下铺。陆墨说他现在住在亲戚家,校门口不远。“
“那你们俩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拿的可是竹马重逢剧本耶!一般来说,肯定有什么替身梗啦,失忆梗啦?”
程苏念有好气又好笑地冲三木摇摇头,万希揉了揉脑袋,“还有复仇梗!”
程苏念憋住笑,“你们俩省省吧,我们说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
“得了,这是双向奔赴。“
“那以后我要当伴娘!”“我那当小孩干妈!”“不行,干妈我预定了。”“你怎么插队啊。““那生两个,大的归我,小的归你。”“行“
程苏念真想假装不认识前面这两个吵得热火朝天的人。
从教室到后街的炒年糕店铺,程苏念路过成群结队的迷彩服。于是在心里默默发誓,一会在回来的路上买瓶小样乳酸菌,如果中奖了,自己今晚就拿着那个奖品去探望一下程苏辰。
程苏念晚上确实见到程苏辰了,倒不是说自己真的运气好到爆棚,只是多亏了三木和万希今晚没等自己。
铃刚一响,她俩就收拾完毕。从程苏念左侧走道,绕到后门,径直出了教室。难道是中午的年糕太好吃了,她俩迫不及待想再去尝一下?程苏念的眼神从消失在走廊的阴影,移到了眼前专心收拾书包的川南,这种事情还是发生在她身上更靠谱一些,毕竟也是为了在夏日余温里再尝一口雪糕,生生把生理期的自己折磨到在床上躺了一天半的人。
“嘿!怎么了,傻了吧?不就是刚才数学卷的那道曲线斜率题不会做吗?很正常嘛,可千万别逼自己啊!“程苏念只好回敬她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川南会心的接受了,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拉着正要挪开板凳的程苏念,边往楼下走边苦口婆心地说:”你可千万不能一门心思扑到学习上啊,别到时候整郁闷了,你说我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还带着一个障儿,你让我今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啊!“
程苏念满头的黑线飘过,不得不佩服川南这撒泼似的演技,真对得起自己这即将翻上天的白眼的赏赐。
“小的不知道貌美配不配得上您的绰约风姿,但如花之于您,真真是相得益彰啊!“
“小念子愈发会说话了,想来倒也不至于木讷不堪到那地步。”川南话毕就趁着路灯的光亮伸出了翘着兰花指的手,程苏念自然也是很狗腿的伸出右臂,让手搭在自己的手背上,毕竟要是什么时候川南知道了“如花”的内涵,恐怕兰花指就会变成九阴白骨爪了。自己还是好好享受一下这短暂的人世光阴吧!
程苏念目送着川南的单车从北门离开,才又从停车场绕到第二栋教学楼前。本来无欲无求地走着,可好死不死的前面居然就是程苏辰。
程苏念下意识的望了望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似乎有些羞愧,但随即觉得自己已经把毕生的运气都堵在了高考理综的选择题上,‘买小样中奖‘这件事是不会再发生在她身上啦!程苏念又换了副心安理得的嘴脸,然后默默的双手合十,低头,好像这样的虔诚能在不久之后的那场升学考试里,给她更多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