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宋池意

4、第四章

　　很快一转眼就已经入冬了，马上就要进入寒假，学校里的学生们都隐隐透着兴奋。叶清川所在的H市属于北方，冬天总是格外的冷，天空毫不吝啬的洋洋洒洒飘散着鹅毛大雪，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

　　即便生活在这里的人常年见惯了大雪，但少年们总是充满活力，学校里可消遣的东西也不多。操场上有些地方堆着雪人，形状千奇百怪，甚至有些艺术细胞丰富的人还堆出了个海绵宝宝和派大星。

　　自那天之后叶清川的胃就没再疼过了，他还是像之前一样按部就班的生活。学生的日常无非就是上课，考试，上课，考试，到处透露着无趣，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从那天起，叶清川就有些刻意避着贺凡，他觉得自己对贺凡有些复杂，但又说不上来，索性就不去看也不去想。

　　但贺凡是谁，上次第三次月考又是第一，有时早上学生会在校门口抓迟到有他，巡检有他，升个旗也有他。别的不说，就连老师和身边同学的嘴里也总提到他，叶清川有些生无可恋，他觉得贺凡有些阴魂不散，总是叫他避无可避。

　　不过最近倒是没有什么功夫叫叶清川去想贺凡了，临近期末，他打算在校外找找兼职，一方面是为了挣点钱，另一方面就是单纯的不想在家里和叶志国大眼瞪小眼。

　　其实叶清川家里不算穷，他之前偶然听亲戚说过，在他出生之前他父亲和母亲也在外面做过一些生意，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不行了，以至于父亲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还好那时攒下来了一些家底，不然就如今叶志国这一摊烂泥的模样他们早就喝西北风了。

　　但这些对叶清川来说都不重要了，他不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钱，也不想指望叶志国，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叶志国的钱说到底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很快期末考试就已经过去了，叶清川成绩又往前进了几名，他白天找了份家教的工作，工资不算高，教的是一个初一的孩子，没什么太大压力，晚上在烧烤店打工，足够自给自足，所以他也没再收母亲给的钱。

　　一天晚上，叶清川下班回家，发现客厅灯还亮着，叶志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没有睡觉，见他回来瞥了他一眼，开口问他：“你妈联系你了？”

　　叶清川脱鞋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有。”

　　因为叶志国之前也没少骚扰母亲，所以叶清川的母亲一直都是瞒着叶志国偷偷联系的他，按理来说叶志国不应该发现的，也不知道他从哪得来的消息。

　　“放屁！她是不是给你转钱了？转了多少？”叶志国狠狠啐了一口，继续恶狠狠的说“怪不得我联系她她都爱答不理的，这一看是现在生活可滋润了呗，真他妈是个贱人，臭不要脸。”

　　叶清川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冷声道“我说了没有，嘴巴放干净点，你们都已经离婚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卧室，把门一摔反手锁上了门。可隔了一层薄薄的门板也还是挡不住客厅传来的叫骂声。

　　“你他妈别忘了，你姓叶，你是老子的儿子！”

　　“是那个贱女人不要你了，是她白眼狼抛下咱们爷俩自己去享清福。”

　　“我看她估计早就跟人家搞一块去了，给老子带个绿帽子，还反过来怪我？打她都他妈是轻的！要不然能说走就走？”

　　“你也别他妈不要脸好赖不分，要不是你爹我要你，你现在不知道住哪都不知道呢，还他妈想着上学？我呸，做梦！”

　　这种话自他们离婚后叶清川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可他还是没有办法不在意，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种人，明明就是自己的问题偏偏就是不认，转头还要埋怨别人，说是别人的错，当真是不可理喻。

　　叶清川烦躁的拿出耳机带上，随便挑了首比较吵的歌把声音开到最大，掩盖住门外恶毒的话语，拿出画稿子的本子起笔，现在唯有这件事情能让他静下心来。

　　不知不觉过了很久，叶清川摘下耳机揉了揉被震的发疼的耳朵，客厅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外面寂静一片，叶志国发泄完已经回房间了。

　　叶清川骤然发现，自己刚才画着画着竟然画成了贺凡。

　　这算什么？他这是在干嘛？

　　手比脑子快，已经先一步的把那一页从本子上撕了下来，纠结于是团成一团扔掉，还是……

　　算了，到底还是没舍得扔掉，叶清川对折了一下又把他夹回了本子里。

　　打开手机，锁屏上显示了一条微信未读消息，是十分钟前的，来自他妈妈，只不过他刚才没有注意到。

　　【妈：你告诉你爸爸我们有联系了吗？】

　　叶清川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他不由得有些气血上涌，心底暗自说了句脏话。

　　【C.：没有，他问我了我没承认。这么晚了他又给你打电话了？】

　　【妈：好，我知道了。这些事你不用管，妈妈自己会处理的。】

　　看着聊天记录里对方发来的话，叶清川动了动手指，内心深处浮现出一股无力感，还有些愧疚。

　　【C.：对不起。】

　　他等了很久，聊天框上反复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他知道妈妈又是想安慰他。

　　【妈：川川，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和你也没有关系，妈妈不怪你，你爸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你也不用在意，他就是看不得别人好，我们自己过得好就够了。就是委屈你了，妈妈只希望你好好上学，你是个好孩子，很聪明，不要因为我们两个的事情耽误你自己，好么？不然妈妈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叶清川沉默了好久，他突然觉得，还好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爱他的，让他不至于太过孤苦无依，他真的欠了母亲太多句我爱你，可越是至亲之人，这种话越是说不出口，到了嘴边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C.：好。时间不早了，你赶紧睡觉吧，不用回了。】

　　锁了手机屏幕，情绪仍然难以抚平，所有负面情绪压抑在胸腔里，化成源源不断的坚定意志。

　　他不怕在泥潭里挣扎，他怕爱他的人失望。

　　他要变得再优秀些。

　　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爱他的人。

　　所以他一定要前途无量，要他的梦想可以实现。

　　这些东西在黑暗中支撑着他，让他不至于屈服于命运。

　　谁说麻雀不能飞上枝头。

　　他偏不服输，他就要做九天展翅翱翔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