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遇雨》胡泠

40、第 40 章

　　廖云川拉开了林汜星，生气时候的余洲，超凶，宇宙无敌凶。
　　可是余洲没有发脾气，只是放下了手中的雪球，轻轻的碾下一小啜的雪，抹到了林汜星的刘海上。
　　“那就罚你。”
　　余洲的声音很温柔，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给了林汜星一个不露声色的笑容。
　　林汜星愣住了，刘海上的雪花变成了清凉的水珠，她用手指抹去那些水珠，凝视着余洲意味不明的笑。
　　“啧，你说当女生多好，哪哪都有人让着。”
　　廖云川双手交叉撑在脑后，在这段暧昧不清的时光中，他反而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一个。
　　“哎哟，没见你让过我啊。”
　　林汜星一个毛栗子打到了廖云川的头上，紧接着又是一轮新的追逐，余洲是累了，又站回屋檐下，远远的看着两人。
　　雪景被夕阳染成了娇艳的红色，像是笼上了一层别样的滤镜，平凡的街景也因为这样而变得不同了。
　　三人走过许多次的地方，因为雪的降临而变成了崭新的模样。路口的老树，光秃的树枝，无章的树影，全都不一样了。
　　廖云川抬着头看着这棵树，他没注意过老树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颓唐的模样，好像昨天它还是郁郁葱葱的。
　　“你说这棵树会不会死了。”
　　廖云川说着自己的心思。
　　“你死它都不会死。”
　　余洲冷冷的回了一句。
　　“我们都死，它也不会死。”
　　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那棵树，目光所及的地方，除了那棵树，都是热热闹闹的景象，红色的对联和店铺门前的大灯笼。
　　“好像，只有树不在过年。”
　　林汜星脱口而出，她自己都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尴尬。
　　“额，那什么，是不是要回去了。”
　　她立马话题一转，朝着廖云川问。
　　“嗯，余洲洲今天也不去画室吧？”
　　余洲点了点头，余光关注着林汜星。
　　“明年见！”
　　三人相互道别，在旧年的最后一天，说出一句一年只能说一次的话。
　　但那时候他们所说的明年见，就是确确实实的明年，不像成年人口中的“改天”。明年，就是明年，过完了今年，就会相见。
　　这一年的春晚太过朴实，无功无过，讲不出哪里好，也不至于抨击它的不好。
　　今年唯一的不同就是，林汜星不仅是和林爱一起看春晚，还和外公外婆一起，这是以前没有过的，起码是她现存的记忆里没有过的。
　　外公不爱看搞笑的节目，大约十点的时候就去洗漱了。
　　年迈的人对于跨年也不再觉得新奇了，他们厌倦了跨年时候无休无止的鞭炮声和又要老一岁的事实，于是选择了无视。
　　外婆则是愿意和自己的外孙女在一起，所以才将就的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节目。
　　“这个是谁啊？”
　　“现在的小年轻唱歌都听不懂的嘛。”
　　“赵本山今年没上春晚啊？”
　　而外婆也是在座的人中，最有热情的，也许是因为想要和林汜星拉近距离，外婆特意选了一些看上去是年轻人看得节目来问林汜星。
　　可惜，对于外婆来说的年轻人，对于林汜星而言也算是年长了。
　　林汜星一句句的回答着，偶尔瞥一眼林爱的方向。
　　晚饭之后，林爱一直在看手机，也不知道是在和谁发短信。自从她回来之后，电话和短信就没有断过。
　　“妈，你莫问她了，她晓得什么啊。”
　　林爱朝着林汜星使了个眼色。
　　“嗯，阿婆，你困了就去睡吧，我等下就睡。”
　　林汜星倒是乖巧许多，因为隔了一个辈分，她无法对外婆那样的张扬跋扈。
　　那种态度是只有对母亲才有的嚣张。
　　“那我先去睡了，晚点，我还要起来给财神爷上香。”
　　外婆终于支持不住了，踏着拖鞋往房间里去了。
　　“你不睡觉啊？”
　　林爱也放下了手机，然后将毛毯往林汜星的腿上扯了扯。
　　“我要和朋友发短信。”
　　林汜星记得和徐吟吟的约定，她一直守着手机，等着春晚播放新年倒计时。
　　“小男朋友呢？”
　　林爱似乎很喜欢调侃林汜星这个梗。
　　“你以为我是你啊，天天想着谈恋爱。”
　　林汜星一语就道破了林爱的心思。
　　“啧，小孩。”
　　林爱狠狠地揉了一把林汜星的脸，然后把她推上的毛毯一抽，林汜星瞬间觉得腿上一阵清凉。
　　“妈！你干嘛！”
　　“我干嘛，你干嘛，你怎么和你妈说话的！”
　　“妈！你把毯子还我行不行！”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有这么跟妈说话的吗！”
　　“你还不是这么和外婆说话的！”
　　“哎哟，不得了了。”
　　随着窗外鞭炮声的响起，新年的钟声也敲响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烟花绽放的声音，林汜星和林爱的手机都在同一时间炸开了。
　　林爱走进房间里去接电话了，林汜星也开始一条条的翻看短信。
　　许多同学发来新年祝福，女生们都是各式各样的花边符号组成的短信，而男生大多是复制黏贴的新年贺词，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
　　“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咳咳，阿星，果然还是我掐时间比较准吧！我明天到了海南就给你打电话，我妈说我有毛病，还不睡觉，嘿嘿，那我先睡了，祝新年快乐，长命百岁。”
　　徐吟吟的旅程似乎和顺利，也很激动。
　　“大猩猩，新年快乐。”
　　这货，不会有谱了。
　　“林汜星，新年快乐，成绩进步，别忘了帮我领新年礼包！”
　　雷霆的祝福里夹杂着游戏的气味……
　　“客厅，开窗。”
　　余洲的短信……异常的……清新脱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林汜星居然真的跑到了客厅打开了窗户。
　　烟花璀璨地在林汜星的眼前绽放，放烟花的地方似乎距离她们家很近，林汜星清楚的看见了每一次烟花炸裂时候喷出火星。
　　一阵凉风吹过，将林汜星不多的睡意都给吹散了。她拍下了一张天边的烟火，发给了自己的爸爸。
　　“爸爸，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财源广进。”
　　这是林汜星唯一发的一封彩信，也是她唯一想发的彩信。
　　烟火持续了五分钟，绚烂之后，更远的地方也开始放烟花。
　　喧闹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县城，林汜星撑着脑袋看着远方，手机一直在震动，群发了一条新年快乐之后，她就懒得去一一回复了。
　　空气中充满了硝烟的味道，林汜星嗅到了才依依不舍的关上了窗。
　　大年初一和中学初一相叠的一天。
　　林汜星终于穿上了那件粉色格子的羊毛呢子大衣，她和林爱的皮肤一样光洁雪白，粉嫩的颜色最能衬得出这样皮肤的好看。
　　林爱拉着林汜星打量了许久，似乎是对自己的眼光非常满意。
　　“也就你妈我会给你买两件衣服，你看你爸，他理你吗？”
　　“这大过年的，他也不回家，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你瞪什么，我还说不得了？”
　　林爱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凌厉起来了，她举起巴掌扇在了林汜星的脸上。
　　还没睡醒的林汜星被她这一巴掌彻底的打醒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眼泪开始在眼圈里打转，但她不愿意在林爱面前示弱，她就这样红着眼和林爱对视。
　　“今年第一巴掌，你长长记性吧。”林爱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短信，“你瞪什么瞪？”
　　新年，新气象。
　　林汜星差一点儿就忘记了，林爱是怎样的人。
　　林爱掏出一只薄薄的红包，扔到了林汜星的身上。
　　“十四块。”林爱瞟了一眼林汜星，“我说过，你几岁就给几块。”
　　“嗯。知道了。”
　　林汜星把红包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她很想冲着林爱吼，也很想夺门而出，可是她没得选。
　　这是林爱父母的家，她所吃的，住的，用的都是因为林爱才获得。
　　连别人对她的同情，也是因为林爱。
　　林爱因为刚才那一巴掌而变得心情舒畅，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好像这样就扬眉吐气了。
　　“吃早饭吧。”
　　吃完早饭之后，林汜星才把手机拿起来看凌晨时候的信息。
　　“下楼看吗？”
　　翻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林汜星愣住了，她揉了揉自己红肿的眼睛，确认这是余洲发的。
　　那时候自己应该在看烟花，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手机的震动。好在这条短信之后，余洲也没有再发过短信给她。
　　现在已经是早上了，林汜星想着也没有回复的必要，就此滑过。
　　大约十一点的时候，林琴一家人又来了。
　　这一次，他们带着红包。
　　“新年好，万事如意。”
　　“外公外婆新年好，姨妈新年好。”
　　邓希婕换了一套白色羽绒服，看上去有些臃肿，却精神奕奕。
　　“阿姨姨夫好。”
　　林汜星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她不是很会说贺词，想了一会，才说了一句。
　　“新年好。”
　　“好好，这是今年的压岁钱，学业进步。”阿姨拉着林汜星的手，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一个红包。
　　林爱也笑吟吟地给邓希婕拿了一个红包，邓希婕当众就拆开了。
　　“500块，好多啊，谢谢姨妈。”
　　邓希婕的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她手里擒着红包，扑向了林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