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多情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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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说什么！”大小姐惊喝道，“宸宇，你糊涂了么？”
我分明的感觉到，我麻木的手指抖动了一下，所幸他们并没有察觉。
“我……我没有犯糊涂。大姐，当我第一次看见四姨娘，与她眼神接触的那一刻，我就有所触动。当时，她还没有脱下殷红的嫁衣，在一片莺莺燕燕之中，显得格外夺目。她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的神态，我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她会是父亲的小妾，我的姨娘呢？如果不是，那么我们的关系……至少……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
第一次见面，我也历历在目，他姗姗来迟，却让全家等待。我与他不曾多语，只是有过三次眼神的交流，期间并无什么特别。
“当时我以为，只是我的血气方刚。而且，父亲死因不明，她纵然与众不同，也难逃嫌疑。本来，有名无实的姨娘可以遣送出府，但是，我因为一己私欲，便执意将她留了下来……第二次见面是在我小时候常去的后花园，四姨娘恬淡如菊，安之若素，柔然自得地品茶观花，面对我咄咄逼人的质问，毫不畏惧地回答我，我不禁从内心佩服她的见识和才气，一个戏子，居然也可以知道那么多。”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只是，三少爷没有料到，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那天晚上，她又不施粉黛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月朦胧鸟朦胧，看起来简陋的粗衣麻裤，而我却惊为天人。这种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我拼命克制，却又无法抵抗，不知不觉就想着她。从外面回到家里，脑海里就开始萦绕她清新脱俗，冷若冰霜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
难怪那天晚上我总感觉江宸宇神情拘谨，怪里怪气，原来他心里想着这些事，而那时我也只是逃亡心切，怎么会被他看成天人？
江宸宇越讲越详细，看起来像是在心里憋了好久好久，现在面对大姐若有似无的质问，终于忍不住了，一吐为快。只是，他没有想到，除了江静如，我也听到了。
“宸宇，你……你……你太荒唐了！”许久，江静如才颤抖地说道，她是规规矩矩的旧式女子，不比江宸宇受过西式教育，在她眼里，这是何等不可亵渎的关系。
“大姐，你切莫动怒。我知道我这样做很是离谱。可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日与她说起《牡丹亭》，心中便有无限春光旖旎，这种情愫，像是饮鸠而死，痛不欲生……我……我无法控制我自己。”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刻骨地回荡这间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字一句我都可以听的真真切切。
果真是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以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江静如的细高跟鞋来回敲击在木质的地板上，惊扰到我某处敏感的神经，异常头疼。许久，她停下脚步，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唉，宸宇，你的心境大姐或许不能明白，但是我毕竟痴长你几岁，算是过来人。感情的事虽然复杂，但其实又很简单。你根本不需要想忧虑太多，因为这些不是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见弟弟没有什么回应，江静如更加语重心长道：“宸宇，你是新大帅。整个北地都是你的天下，姐姐知道你年纪不小了，平日里逢场作戏，寻花问柳都不打紧，只要不过分，都是合情合理的。你喜欢哪家的姑娘都无妨，可是你就是不能喜欢她。”
这样苦口婆心的教诲，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江静如果然是一个温顺娴熟的女人，如果换了江幼如，恐怕早就唯恐天下不乱了。可是，她又凭什么否定我，虽然我没有巴望着江宸宇如何如何，也不想淌这趟浑水，但听到别人说自己，难免心里有诸多小情绪。
江宸宇还是没有说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显得特别烦躁，我想他一定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将内心的话忍不住吐露出来，原来以为大姐会支持他，怎料到还是被当场泼了冷水。
“大姐，如今军心不稳，我哪有闲情去潇洒。况且，宸宇年纪尚浅，还没有想过终身大事。”他坐到了沙发上，因为我听见了书本上纸张的沙沙声。所谓终身大事，现在说的天好地好，恐怕到时候也由不得他做主。
“这样想就最好。陈慕云再优秀，再美貌，可她始终都是父亲的小妾。一日为长辈，就终身是你的姨娘。这次，她为江家立下了大功，从此以后我们都要善待她。我不管你对她有什么情绪，但今后只能是尊敬或是孝顺。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明白么？”道理是一套接一套，可是她说的却都是真话。“如果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不仅你的江山坐不稳，她也可能会有杀身之祸。宸宇，难道你以为二娘和幼如会善罢甘休么？那些被你暂时击垮和压制的部将不会趁火打劫？到时候，全天下都会嘲笑你——直系军阀江宸宇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大户人家是非多，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有诸事不顺的时候。
“我知道了，大姐。我想我是忙累了吧。”江宸宇冷冷地笑了下，“不过大姐请放心，我今后一定会克制情绪，这件事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很不幸，却让我听到了。我想我也累了，自从进入江府，轰轰烈烈，提心吊胆到现在，一直都不敢松下一口气。先前要担心身份被识穿，还有随时随地被误会成杀人同谋，后来又要为了李良旭谋反的事情动心思，现在这一场大病，侥幸逃脱鬼门关，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所以，便也没有多大心绪去计较他们口中所谓的感情之事。
一放松，便又沉沉睡过去。
大概是身受重伤的缘故，当时清楚的记得有子弹穿入我的身体。脑子犹不得多加思考，就昏昏沉沉。从前我没有如此嗜睡，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房间已经黯然下来，瞥眼望见了窗外咸蛋黄似的夕阳余晖，一抹暖红照进来，因为房间是朝南的，所以即使是夕阳西下，采光也格外明朗。原来，我竟然睡了一个下午。
房间里静悄悄的，想来他们已然离去。我舒了一口气，正准备叫小蕊给我倒杯水，忽然看见窗边还立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他。他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去。还是说，下午办完事，又跑了过来。想着想着，我整个心都皱巴巴起来，觉得特别的烦躁和不安。
斜晖脉脉，正好不偏不倚地投射在他的身上，从发梢到眼角，打散分布到他肩上每一根金黄的流苏肩带，我想不到的是这清瘦的身影竟然藏着如此坚毅果断的信念。既然如此，那么他一定也能抽刀断水，将他对我的不可原谅的，莫名其妙的情愫扼杀在襁褓中。
感情，对于我来说，的的确确是一个奢侈品。小时候年少无知，还依稀记得和白少举的那些无忧无虑的你年华。如今，青梅枯萎，竹马老去，春来那红豆树发出的嫩芽没有记取，早已在瑟瑟秋风中落满相思。今生恐怕是无缘再遇见他了。而从之后到现在，我便一直清心寡欲，不为所动。我的追求只是为了生存。
短笛一声，雨丝零落，目光中天也流泪。
满目桃花，粉红纸钱，一寸寸烧毁我的爱情。
本想与谁老去天涯，对坐明月下，小窗灯花。
却让我将血泪，面对风，浩荡吹。
逆光中，那个男子背对着我，独自看着窗外半边天，口中却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我挡那一枪，如果当初命丧黄泉，倒也一了百了，不至于像现在，纠结难受，牵肠挂肚。为什么你要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又为什么又让我不能接近……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声音不大，而我却听的一清二楚：“江宸宇，你不能再这样儿女情长。从今天起，就忘了她。她只是你的姨娘，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这只是你心血来潮的感觉，只是因为你看烦了身边清一色勾心斗角的庸脂俗粉，才会对她一见倾心……所以，就此打住，不能再胡思乱想！”
原来这个三少爷江宸宇还是个多情的公子，有道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可是，他这样是顾前虑后，犹犹豫豫的样子，让我没有感动而是内疚。当初，我并没有发自内心地想为他挡子弹，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飞来横祸就嫁接给了我，那时候一时情急，只是想跑出去提醒他，怎么料到凶手一激动，就把我当作了出头鸟。
现在整个江家都把我当成了江宸宇的救命恩人，他自己更是借此把感情强烈的升华，只有我自己明白，事情并没有那么单纯。我救他不是因为他是三少爷，而是因为他的血玉扳指。可是，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只能将计就计，顺藤摸瓜。
我动了动毯子，然后轻咳两声。显然，这个声音把江宸宇从自言自语中拉回到现实。
“咳咳……”我装作如梦初醒的样子，揉了揉睡眼惺忪。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粲然一笑：“四姨娘，你醒了。我刚从外面回来，顺道来看看你。”
是顺道么，真是好巧呵。我的身子还很虚弱，笑道：“三少爷到底是大人物，这一来就福泽了我，把我从鬼门关都拖回来了。”
“四姨娘真会说笑。是你救了我，怎么倒感谢起我来了。”他显得有点受之有愧。
因为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我有点吃力，老早就想下地走走，于是便慢慢欠了欠身，不一小心，碰到了左腹边的伤口——
“呀！”疼痛到难以自持，忍不住喊叫了一声。
“怎么了，你！”他眉头紧蹙，问道。
因为受伤处较私密，我也不好意思说。只是咬着干涩的嘴唇，摇了摇头，起初以为只是不经意的擦碰，疼过就好。
怎料到，伤口像被撕裂一般，一伸手，竟是鲜红的淋漓之血，我慌了神，他也紧张起来。
“来人呐！快来人呐！”肃静的医院里，回荡着他因为激动而咆哮的声音，很快医生和呼声闻讯赶到。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多情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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