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拾暮时沫》蓝桉青辞

7、再见，堂哥

　　谷青沫小学毕业，即将步入初中，二姐姐谷青橘顺利考入了高中，三姐姐谷青棠初中没毕业，不知道什么原因，辍学了。听邻居说被爸爸打惨了。后来在村里一个辣条小作坊去打工。
　　回想自己冲刺中考这一年，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这进入了初中，魔鬼老师再也折磨不了我谷青沫了。想着就是爽。
　　2006年，秋，这几天天气并不是很好，一直在下磅礴大雨，晚上吃过晚饭，二叔来了，说：“青北的老师打话话，说让带青子去市里检查身体。”爸爸问：“青北怎么了”？二叔说：“青北昨天晚上回来了，没有上晚自习，说胃不舒服，昨天带他去县里做了B超，大夫说，让去市里再仔细检查一下，比较放心。明天我和青北的姥姥带青北去市里医院检查。”爸爸一脸担忧的问：“那钱够用吗？需不需要明天我也去。”二叔满脸沉重的说：“钱暂时够用，就是这会下来跟你说一下，商量一下，万一要是检查结果出来，情况不乐观怎么办？”爸爸说：“你先不不要太过担忧，毕竟我们这里小县城医疗设备有限，明天去市里的大医院先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再说了，青北这孩子，身体一直都很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也可能是孩子要高考，压力太大导致的身体原因也不一定，你先别听县上大夫的片面之词，就算是万一要是情况不乐观，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救孩子。你就放心的明天去检查，有什么情况你随时给家里打电话，我们立马就都能赶来。”
　　二叔听了这一番话，脸上的表情比刚进门时的沉重显得轻巧了不少。
　　二叔走后，爸爸对妈妈说：“青北这孩子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这么突然，明天要不我和他们一起去市里看看，多个人，多个帮手。”妈妈说：“去吧，给老三也说一下，明天不要去别的地方乱逛，万一有什么事，就让他也去市里，给你们帮忙跑腿。青北上周六傍晚的时候还来家里了，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走了。娃好好的。怎么会么么突然，明天你也去，你们三个大人带着娃。也放心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早早地就出发了，家里等候消息的人也一整天都没精神。
　　终于晚上的时候，电话打来了，人走了……今晚他们就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昨天吃晚饭的时候，明明吃了两大碗面条，怎么会这样。
　　谷青沫只听见电话里传来阵阵的哭泣声……电话两边的人都沉默了，这个消息对这个家打击太大了。犹如山崩地裂，天塌下来也没这么沉重，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里头，爸爸对妈妈简单说了一些要准备的东西，让家里的人提前准备好。
　　谷青沫只是知道哥哥要去市里检查身体，并不知道他已经走了。谷青沫像往常一样，写完作业，就回房间睡觉了。
　　半夜的时候听到家里来了很多人，轰隆隆的声音夹杂着大人们的哭泣声与一些人的说话声，吵得她们姐妹几个睡不着。一开房间的灯，就被妈妈吼着：“你们几个赶紧关灯睡觉，不睡觉干嘛呢。赶紧睡觉去”。被声音吼着乖乖关上了灯。
　　隔天早上，她们早上起床去学校一切跟往常一样。谷青沫想问问爸爸，哥哥昨天去检查到底怎么样回来了没有，看到爸爸还在睡觉就没有叫醒他，想着可能昨天太累了，加上晕车，还没休息好，让他先睡着，中午回来了再问。
　　早上最后一节课，谷青沫的凳子感觉有点烫屁股，坐不住。好像最后一节课的时间长得不合理。终于下课铃声响了。还没等老师收拾完，谷青沫的脚底像抹了油似的，一股脑飞奔回家，还没进家门，看到门口来来往往好多人，谷青沫想着说，一定是哥哥回来了 ，村里的邻居来看他了。
　　谷青沫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放慢了，事情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一进门，谷青沫发现爸爸还在睡，家里客厅里坐了好多村里的长辈，二婶不在，妈妈和三婶还一些邻居的阿姨帮忙，在厨房里做饭。突然妈妈叫谷青沫：“青沫，去二叔家，叫姐姐们来我们家吃饭。”“姐姐们”谷青沫连忙问：“哥哥呢。回来了没？昨天不是去检查了嘛，怎么样？回来没？”妈妈的脸一下子变了，三婶红着眼说：“小孩子家家的别问那么多，快去叫她们来吃饭。”
　　谷青沫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她一边走一边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连忙擦掉。一进二叔家，二婶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躺着。谷青沫好像明白了什么，难道出事了吗？叫了二叔家姐姐去自己家里吃饭，在路上，姐姐们一直在哭，手里拿着哥哥的笔和一个圆规。谷青沫彻底呆了。强压着眼泪和哭腔。
　　吃完午饭，长辈们让谷青沫还有家里的孩子们去隔壁三叔家写作业。
　　谷青沫趴在院子里写作业，一边写一边擦眼泪，泪水浸湿了作业本，泪水湿透了一张撕一张，一张又一张。直到奶奶听到撕作业本的声音，出门一看，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趴在院子写作业，一张一张地全撕了，奶奶弯着腰弱弱地说道：“沫沫，你怎么了，写得不好吗？怎么撕了这么多，你吃饭了没有啊，你们家院子里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谷青沫没听到奶奶的话之前还可以控制住，一听奶奶的话，眼泪刷的一下，再也控制不住了，家里大人告诫过她们，不让她们告诉爷爷奶奶哥哥已经走了，怕两个老人身体承受不住。谷青沫只一个劲的哭，也不说话，屋子里其她的姐妹们，鼻子里也是一抽一抽地。奶奶又说：“沫沫，你是不是作业没写完，被老师打了，然后，你妈妈又打你了？”谷青沫哭的更厉害了，还是不说话。奶奶又说：“你每天放学回来，要赶紧写作业，作业写完了，再跑出去玩，每天回来不写作业，只顾得玩，怪不得你妈妈打你。赶紧写，把眼泪擦掉，写完了快去学校，不然今天你又要迟到了。”
　　写完作业 ，谷青沫擦干脸上的眼泪，回家看了一眼爸爸，爸爸还在躺着，一直躺着，还来了大夫。谷青沫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一边走一边哭。任由眼泪在脸上自由的发挥。
　　到了学校，第一节课是体育课，谷青沫本来想着请假，在教室里待一会。无奈这节体育课是新来的老师，不准同学们请假，谷青沫只好去上课，一边跑一边掉眼泪，越跑越快，眼泪已经模糊了眼睛，谷青沫一下子，哇地一下子哭了出来，再也控制不住了。老师看到，以为是跑累了，就让她在旁边休息一会。谷青沫坐在地上，越哭越伤心，根本控制不了自己，那就哭吧。老师观察到不对劲，就让两个女同学过去看看。同学一过来问谷青沫：“谷青沫，你怎么了，是不是你妈妈又打你了，或者骂你了。”谷青沫只摇头示意并不是家里人打或骂。谷青沫用沙哑的嗓子小声地说道：“我没有哥哥了，我哥哥走了，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哥哥了。”同学连忙安慰道：“你哥哥去哪了？过段时间他就回来了，快别哭了，你听你的嗓子都哑了，再哭下去，你嗓子还要不要了。”谷青沫回答道：“没有了，再也回不来了，他得了白血病，走了。”这几个字几乎掏空的谷青沫的心。同学见状，连忙跑去找老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觉此刻大家都不要打扰谷青沫，让她自己待着就好。整个一下午，谷青沫一直趴在桌子上，谁问她也不答话，只是趴在那里，好像趴在那里，心里才不会那么难受。
　　就这样走了吗？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在谷青沫的生命里，再也见不到他了，晚上回到家，家里还是那么多人，谷青沫一回家，放下书包，告诉妈妈晚饭不吃，她把作业写完就睡了。谷青沫一进门就钻进被窝。不知道哭了多久，也许是哭累了，就睡着了。
　　谷青沫，做梦了一个梦，梦里哥哥来找她了，谷青沫一见哥哥，就问：“哥哥，你去哪了？他们都说你不在了，你快跟我进去，告诉他们你没事了，你好好的，谁说你生病了？”只见哥哥不说话，只是一直笑着看着谷青沫，然后转头就跑，谷青沫连忙追上去，就像之前跟在哥哥后面玩一样，一直追，突然哥哥跑到路边一个小桥洞下面，停了下来，谷青沫也停了下来，叫哥哥等等自己跑不动了。突然哥哥转过身伸手叫谷青沫：“沫沫，快来呀，我们去这个桥洞下面玩，上次带你来，你害怕没有下来，这次快来，你跟着我，我们一起去玩。”
　　谷青沫突然抬头，看到眼前的这个哥哥，好陌生，他不是自己的哥哥，哥哥从来不会伸手去接自己，都是自己跟着后面自己跳下去的，再高哥哥就不会让她下去，因为太危险了。谷青沫后退了一步，一步接着一步，哥哥一直在叫：“沫沫，快来，快下来，你看我就在这，你跟我走，哥哥带你去玩。”谷青沫回道：“哥哥，我不去了，太高了，我跳不下去，我要走了，你也赶紧回家吧，要吃饭了。”说完谷青沫就一路小跑回了家。
　　突然谷青沫醒了，满头大汗，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做的梦，原来哥哥还在，忽然外面一阵说话声警醒她，这只是梦。如果这梦要是真的该多好。
　　星期六的早上，二叔家的姐姐们，来谷青沫家找谷青沫。说是要去村里的河边烧东西，问谷青沫去不去？谷青沫问：“烧什么？”她们说道：“哥哥留下的东西，家里不能留要扔，说是要扔到河里，顺着河水流走哥哥会收到。”谷青沫回答道：“去，我去。”转头看向爸爸示意她能不能去，爸爸点点头“去吧，不要离河太近了。”
　　到了河边，姐妹三人，拿出手里哥哥的东西，能烧全烧了，不能烧的全顺着河流飘走了。就这样，哥哥走了，真的走了。谷青沫看着河里飘走哥哥的东西，嘴里默默地道：“哥哥，再见。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或许在梦里还会见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