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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钰坚宁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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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将法?少马爷怎么可能上套。
“好!一言为定!”我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酱肘子。”
“……话不能这么说,说出去咱俩大男人,跟一男一女要谈恋爱一样。”朱宁贤又补充,“听起来就很好吃——啊不是,是很般配。”故意说错话。
我呸!
愉快的下午喝过茶之后打算回家,香山这地界就那么几趟公交车,到哪都得先去枢纽站。朱宁贤势必会和我顺路,迫不及待的蝉五月份就要钻出来聒噪,上上下下的路还有微风在安慰我不要那么烦躁。
对,尤其是别太烦这个朱宁贤。
他用手遮着太阳,“诶你家跟哪儿住啊?人绣爷不说要送你么,怎么非自己走啊。”
“金台路,远着呢。”我回答,“他这时候送我,进城就得四点多了,就算那我四点半到家,他回海淀不得两个钟?两个钟还未见得能回得去。”
“倒也是……住那么远呢?”朱宁贤反问,“这么一比我住得近多了,我家住火器营儿。”
那确实蛮近的——诶你是不是跟我炫耀呢?
朱宁贤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尴尬,尝试转移话题,“你名字蛮好听的。”
“那你倒说说看哪里好听?”我偏要难为你一下!
他笑了,诶他笑了?
你还笑?你什么好笑的!
“钰者宝也,又坚金也。”他说出了韵书和字书记载的“钰”字,看向前面上坡路继续说:“涵么……说文解释是水泽多也,又有沉浸的意思——你爸妈给你起这名字,是想你又有才华又有涵养?”
我耸耸肩,“您问怹,我不知道,反正我没看出来。”
“怎么个没看出来?”他有兴趣地问。
“没看出来爸妈疼我啊,跟家里不得烟儿抽呗。”我解释,“要不然哪个二十岁的小伙儿不读大学自己跟外面闯荡。”
“诶你不是大学生?!”朱宁贤十分诧异地问,之后联想到了话语中的另外一个关键词问:“在外闯荡……你家也不是本地的?”
我点头,“对,我东北人。金台路是大爷大妈家,借住。”
“哦那你……哦。”他似乎有很多想问的,但犹豫之后又没继续开口,走在凹凸不平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他总是略有思索地点头,“那你大爷大妈是?”
“不是亲戚,没有血缘。”我说,“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快过不下去了,大爷大妈收留我的,租给我间房。”
“那你和绣爷?”
怎么打听起没完了,“三爷他爸妈原先跟大爷大妈街坊,来串门认识的,聊得投机一起研究古玩而已。”我解释,反问道:“诶不是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我还没问你呢。”
“哈哈。”朱宁贤被训斥之后干笑两声,“对不住,那你有什么想问的?我跟你说说?”
话音未落,“你跟我说说你怎么做到的六发十环?”我就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朱宁贤突然一脸懵逼,皱眉搔头无奈地说:“我没想到你会问这种问题……我还以为你怎么着得打听打听我老家儿之类的。”
你老家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怹又没暗中跟我较劲儿让我跌份儿。
“爸妈小时候非要让我学啊,打小儿骑马射箭哪个都要学,绣爷这不都有么,闲着没事儿就来玩了。”他说。
打小儿学就了不起了?真牛啊。
我问:“你爸妈这么重视教育,肯定也知识分子吧?”
“算是,我爸老师,我妈文员。”他说起这个不禁莞尔,“所以初中高中都是在我爹当教导主任的学校长大的。”
“那你好惨。”我在努力隐藏自己的幸灾乐祸,“是不是时常被爹妈混合双打?”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童年得多不幸?”
“?跟我童年有什么关系。”我反问。
“能想到这样的画面,大多数童年都不太幸福。”他耸耸肩,“我原以为你怎么着也得是个家里疼大的孩子,这么有气质。诶你家里还有个哥哥是吗?不然他怎么叫你少马爷。”话锋一转又问起家里。
诶我说我童年不幸了吗?你怎么这么自作多情。
“你要这么说,倒也没什么不对,”我没有强烈反对,继续解释:“我是有个哥哥,但我哥哥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去世了,三爷从前跟大妈家儿子是好哥们儿,所以他也就直接叫我二爷。”
他听出话里端倪,“从前?那现在呢?你大妈家儿子?”
“没了,早几年的事儿了,车祸。”我说。
“哦……”朱宁贤点头,停止继续追问。
我原以为他是个冷冰冰的人,聊天沉着冷静;走这么一路他出了很多汗,后背衣服显露出脊背的线条提醒了我,嗯这个有大病的人生理功能正常,不是个木头人。
公交车空调开的有点足,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找了个窗口的位置坐下他就没话了,可能是让太阳晒蔫了。啊城外就是好啊,空气清新车少人……
诶,你拍我肩膀干什么?
注意力从窗外挪到身边的朱宁贤,“卧槽?”睡了?他睡了!这才坐下没五分钟啊,怎么就睡了。
冷气这么足会感冒啊!
不对,他感冒跟我有什么关系?问题是,他睡着了脑瓜子掉我肩膀上了。
好沉啊,诶你不要流口水啊,流口水少马爷要打人的。
低头看他还是蛮好看的,皮肤比较白,原本被眼镜挡住了的部分在他靠在我肩上后一低头就能看见,睫毛长长的,时不时眼皮还会动一下,睫毛也跟着忽闪忽闪。微微张着嘴,看得出玩儿累了睡得很香。
算了,还有二十分钟到站,能眯一会儿。
而且这么看起来,他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
也对,是我非得跟人较劲拔份儿的,
感觉他人还是挺好的。
窗外树影斑驳,时不时透过玻璃照进来的阳光如洒金一般落在他干净的脸上,也不知道这张脸要迷倒多少小闺女。
“板井路东口站到了——”
马上靠站停车,赶紧用胳膊肘怼他,“醒醒哥们儿!”侧过头低眉看着他迷芒地揉眼睛,“到站了,倒地铁了。”
一个没睡的人拽着个没醒的人,连滚带爬下了车,汽车临走怕我们不适应炎热的天气,还送了我们一股热风才离开。地铁站就在不远处,再看看这个傻子,摘下眼镜右边太阳穴都压出印儿来了。
“不好意思,我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揉眼睛、打哈欠嘴上还不闲着,“睡了多久啊?”
我站在原地活动活动左肩,“开车没几分钟你就睡了,压得我肩膀疼。”抱怨地说。
他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笑笑说:“太累了……昨晚没太睡好。”
谁问你这个了,少马爷这么大方的人又没怪你。
地铁里的冷风将人和外面的温热隔绝开,不禁打个寒战,朱宁贤也清醒了,摸摸嘴角应该是在检查有没有流哈喇子。
朱宁贤双手挂在地铁栏杆上,瞅着十号线的站名说:“我单位也在金台路那边,上班也得这趟线儿。”
“那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啊,我单位也跟金台路附近。”
“这么巧?有机会请你吃饭。”朱宁贤歉意地笑说:“就当给你赔不是了,一路你都没叫醒我,真够意思嘿。”
白他一眼,“叫醒你干什么,叫醒你跟我看风景吗?”
“也是个理由啊,诶绣爷说你是护士?什么科室的?”朱宁贤不困又有了兴致,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问。
怎么这么好打听呢。
“从前在老家干过心内,现在是内分泌。”我说,“专科医院都这一方向,就是有个嚼裹。”
“哦,难怪……”他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人文文静静的。”
呸,不会好好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诶你别瞪我啊!”朱宁贤马上改口,“成成成往后不说了,您猛男成吧。”
“你话怎么这么密呢。”
好好的人,怎么长了个嘴呢?刚觉着不烦他了,睡醒了就上眼药。
“像你这么文静的男孩子谈过恋爱吗?没吧?”他开始发问。
诶唷卧槽你烦不烦啊,还要问恋爱。
“有吧,”我解释,“有归有,大多数都是人家姑娘追我,答应之后没一阵子也就不了了之了。”虽然没兴趣,但不能光让他问我啊。“那你呢?”
“我啊……当然有过啊,”朱宁贤笑着说:“大学的时候谈的比较多,哥们儿给我打掩护,戏果嗅蜜的事儿可没少干。”
还挺骄傲?呵,渣男。
“说真的呢,你怎么看着什么都不在乎一样?对什么事都不好奇?”他俯下身子拧过脑袋一脸好奇地仰视我,“分明觉着你挺有趣的,怎么什么都不好奇……”
“好奇什么?”我没好气地反问,“好奇害死猫,再说我又不跟你相亲,我有什么可好奇的。”
“别这么说啊!多听点儿故事,赶明儿个要想创作了呢!这不都送上门素材!”朱宁贤骄傲地一拍胸脯,“说好的交朋友得交心呢瓷器。”
谁跟您瓷器,您逗不逗啊;这一出也给我搞得有点想笑。
“看看看,笑了笑了!”朱宁贤指着我的脸,“这就对了,笑起来多好看啊。甭白眼儿,小心白眼儿多了翻过去翻不回来了!”
“你才……”
启动的地铁轰鸣声很大,我说的话被盖过自己都听不见,索性不说了。朱宁贤看到我有话要说,他没听清,就把耳朵凑了过来。
我想说你才翻不回来了,但他态度这么认真礼貌,又不好意思说了。
我在他耳边大声嚷嚷:“你笑起来也好看成吧!”夸人么,谁不会啊。“腿那么长人性格好,哪个蜜不乐意让您嗅啊!”
他听完我在耳边的大声嚷嚷自顾自笑起来,“还甭说第一次有哥们儿这么夸我,我还挺开心。”
骗你的,免得尴尬哄你一下而已。
下一站火器营,他打了声招呼下车后,在车门外跟我挥挥手;
“再见马钰涵。”
对他摆手,“嗯,再见猪……”差点说成了猪肘子,“朱宁贤。”
他笑着挥手,一直挥动到地铁车门关闭驶离车站,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是个有趣的人;我这样想。
宁,所愿也,其意为愿,则其言为宁,是曰意内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