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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社会的伊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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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公交车上。
因为是周末,车上挤挤挨挨的全是人,不同年纪,不同身份,不同面孔的人,一周里今天终于不用上班的白领,一周里连今天都要上班的黑领——在尘埃满天飞的工地打桩扛木头的工人,老人,大人,小人等等许许多多的人,人山人海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车上的景象的。尽管只是周末,但车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简直是在过年一样,是喜庆的。
车窗外飞速移动的风景,像连环画一样一幅又一幅的连续不断地接下去,画中的主要内容就是商店,中式连锁快餐店顺旺基新四方华必和,西式连锁快餐店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主打海鲜火锅农家菜等等的独立饭店,这些商店是光明正大营业的,还有在大马路上开移动商店的小商小贩,推着大煤炉卖红薯的,举着大铲子在铁锅里搅动的卖糖炒栗子的,肩扛顶端裹了些结实的稻草的卖冰糖葫芦的,这些路边移动小商店,都是没有执照偷偷摸摸“开店迎客”的,有时候会迎来穿着制服的城管,这就危险了。
一路坐在车内的位子上,看窗外的不同装修不同风格的店铺,仿佛走进了建筑博物馆参观游览了一趟。
听着车外喧闹的人语声和汽车的疾驰而过声,车内嘈杂的引擎开动声,不由地,思绪飘到了一个金秋十月乘着火车的回家路上,经过上海郊区,绿草茵茵的牧场上,壮硕的奶牛哞哞叫着,悠闲地挪动着蹄子散着步,偶尔低下头去啃被金风吹拂着的青草,那片十月牧场的优美风景,在此情此景下,更让我深深地怀念着。
何为城市?城市不过是繁华与繁乱的集汇地。
这时段,几乎只有上车的人,下车的人像中国大地上未被污染的河流一样,几乎是没有的。公交车每到一站停下,上车的人像是被捅了窝的马蜂,一下子涌上车,车里的人越来越多,车上都黑漆漆一片,窗外的风景更是被一个个不同样子的人头和人身给遮挡住了。并且让人时间错乱,还以为是傍晚了,简直是进行了一次时间旅行。
座位附近站了一个孕妇,我扯了扯她的衣袖,那孕妇艰难地低头朝我看了看,我站起身,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座位让给你坐吧。”
“太谢谢你了,”她略显疲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嘿嘿,我就不客气了啊。”
我站起身,手扶在座位上,被行驶中的车震得摇摇晃晃。这时,抬起头,发现莹莹也站着,身体也摇摇晃晃的。
顿时,这样的车给了居心不良的小偷们一个下手的绝佳环境,司机来个紧急刹车,车上的人往一边倒,混乱中,小偷的手伸进了别人的衣服裤子的口袋,处于忙乱焦躁中的受害市民丝毫没有察觉小偷便这样得手了。
最容易受伤害的怕是那些有心脏病的中老年乘客,车厢里那么小一点空间,挤了那么多的人,老老少少都在一个车厢里,不多的空气差不多都被气盛的年轻人给吸走了,剩下的不够中老年的心脏病患者呼吸,可能会突然病发,需要叫救护车呜呜呜呜地开到急救中心去抢救。
离目的地还有两站的时候,我禁不住提议:“莹莹,下一站就下车吧。”
莹莹不知为什么,仍旧傻登登的无精打采地盯着握在扶梁上的自己的手。
“喂!”我禁不住在她的耳边叫了一声,不知道这一次,从我嘴里发出的声音有没有飘进莹莹的耳朵。
“怎么了?”
“刚才我叫你呢。”
“啊,我没听见。”她扯着嗓门大声。
对,也难怪,这样的车厢里,即使放个震天动地的鞭炮,也不会吓到耳朵好使的青年人。
“我是说,下一站就下车吧。”
“这个提议好!”
“呼——”,我吸了一口短短的气,不过,说实话,想吸得长一点也没这条件,因为车内空气稀薄,万一吸了一口稍长的气,把把心脏病患者吸到了医院,可不是我的罪过。
“真的好闷。”
下车提示铃的声音如救命音乐一样响起,而且还被我们的耳朵给接收到了。后车门“哐”一下,机械地,被司机的手指按了一下开门键,按开了,我们赶忙下了车。
出了公交车,好好地透了口气,虽然城市清晨的空气中含有尘埃之类的可吸入颗粒,汽车尾气等有害废气,另外,还有一些未被科学家知晓命名的有害物质,但氧气的含量比公交车内多,足够使人呼吸顺畅。
见到了目的地天一广场,除了呼吸顺畅许多,心情也顺畅了很多,,深有同感的还有身边的莹莹。
“逛街了,好开心啊!”莹莹抬起松握着拳的双手,举向天空,她的手臂像刚从铁铸的笼子里逃出来活泼的鸽子将要飞向自由蓝天。
“可是,还没吃饭呢。”
“差点忘了。”
“知道你对逛街很疯狂。”
“就是个逛街狂。”她笑了笑,这笑只是缓和了一下她脸上陡峭严峻的线条稍微缓和了一下,昔日美丽动人的大眼睛和秀丽脸庞,都透着疲劳,双眼皮也有些耷拉在一起,说是重复在一起也不过分。
“先吃早饭。”
“去快餐店吧。”
“不错。”
“喏,前面就有一家。”
于是,我们迎着城市清早热热的阳光,呼吸着脏脏的空气,走向看上去很干净的快餐店。
快餐店果然很干净,刚刚装修好,还没来得及弄脏,或许。整个店都换上了新妆,且是奶白色的,一片银装素裹的冬日景象,简直像是严冬十二月厚厚的白雪下到了快餐店里。充满温馨浪漫的情调,像见了一位心意相通的故人一样,被吸引住了,流连忘返。在顾客流连忘返之际,顺便多点些东西,这样一来,店主耍的软力量手段就成功了。
拿了红色托盘,像阅兵一样,浏览着展示台上的各式早点,浏览完后,莹莹的托盘上是一大汤碗甜豆浆粗得自然能力所无法企及的黄澄澄的油条,盛油条的盘子底上浸了一滩同样黄澄澄的食用油。说句实话,要制造出这样粗硕壮大的油条来,指不定放了多少洗衣粉,或者是会使人智商降低的含铝化学物质。样子上很诱人,也让人很惊奇,但作为食物,是害人的,吃完了一测智商怕是要受到惊吓。
而我的托盘上是一小汤碗白糊糊的米粥和外表面呈酱油红的茶叶蛋,大概取了鸡蛋的精华吧,它的体积只有乒乓球那么点,经验之谈,这样大小的鸡蛋,在这年头很流行,所有的餐饮店都在赶这样的潮流。
“嗯——,油条好酥好脆。”她略显疲惫的脸上,由于吃油条吃得心满意足,脸上的线条又舒缓了许多。
“也很好吃,对吧。”
“太对了。”
“可是,”我有些提心吊胆地接着下文,因为怕扫了她的兴,“就是有点,不大健康。”
“嘴巴喜欢嘛,就顾不得身体了。”勉强地笑了笑,线条回复了一些沧桑。
“哦。”
“不过,豆浆太甜了,腻口。”
“那就少喝点。”
“不好,这是美容的。”
“那就多喝点。”这样说着,大有一种在说废话的感觉。
嘴巴都在蠕动着 ,把食物缓缓地送进嘴里,在咽到胃里。我们都是细嚼慢咽地在吃,都习惯这样吃,凑在一张桌上吃饭正合式,无需让一个久等另一个。
我依然低头吃早点,盘里碗里的食物越来越少,时间也一分一秒地流逝了很多,抬起头时,莹莹正抬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中了500万彩票,眼里全是震惊和犹疑,脸上的线条纹丝不动,大概是太震惊太犹疑了,觉得不可思议。她的视线落在朝我的方向上,但没落在我的脸上,是在我旁边的座位上,眼角捎进了一点模糊的人影。
转过头,一看,是个男大学生,身材高大,魁梧得像一棵粗壮的大树,立在在了餐桌旁,总的来说,长相不赖。脸上挂着笑,似乎在脸上冻僵了,人有些紧张,在地砖里扎根了一样。时间好像流走了半晌一样,那人终于动力一下,弯下身,手掌心撑在了餐桌上,双眼注视着莹莹:
“嗨。”
“呃——”莹莹说。
“又见面了。”那人脸上带着紧张的笑,手臂微微地在发抖,“见到你很开心。”
莹莹沉默着。头也低着,抬不起来。
“你们,认识啊?”
仍旧沉默,仍旧低着头,可以看出,她的脸红得和秋天果园里树枝上刚熟透的通红通红的苹果。
“你们肯定认识。”见她不语,我转过头去,跟另一个人说。
但是,另一个人没有了,消失了,我四处找寻,那人已走向了店门口,和莹莹一样,也低着头,看得出,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莹莹一定有什么秘密,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我无从知晓的秘密,但又或许,她有了心情与兴致,就会主动把秘密告诉我也说不定。
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没有什么兴致与心情对我讲出她的秘密,显然,她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尚未恢复平静,我只能很有耐心地干坐着,等待她来跟自己说话。
往四处张望了一番,刚进店的时候,还是人头攒动的,空的座位很稀少,现在是不空的座位很稀少,并且,正在变得越来越稀少,人们渐渐地吃完了早点,一个个都离开了。
到最后,偌大一个餐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店里静得出奇。
餐厅厨房里,各种食材放进滚烫的油锅里,“哧————”的一声作响,植物油香飘到了鼻尖,莹莹似乎也闻到了油香味儿,抬起头,定了定神,也定了定眼,看着我,清了清嗓子,是准备说话的样。似乎还在作准备,没有说出口。
炒菜时的劈里啪啦声一传入耳朵,声音不停止,店里已经在准备午餐了。店里穿着制服的女清洁工已在使劲又费力地拖地,看来,这家餐厅挺讲卫生的。清洁工拖着地,朝我们这里过来了。
“有心事想对你说。”
“请讲吧。”我热情地笑着回答她。
“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说。”
秘密开讲了。我很镇静地对她说:“这里够安静了,就我们俩。”
“嗯?”她的脸上一半惊奇,一半紧张,“怎么可能。”
“不信。自己看看。”
她慢慢地朝此处粗略地看了看,表示同意,并点了点头。
“去公园吧。”
“听你的。”
于是,终于走出了快餐店,度过了一个上午的快餐店,走进熙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