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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78章 昔闻鹰自云间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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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柔然特使来斡儿朵与契鹘商议双方修好一事,这几天忙着这些事。这天,仆固明洂总算是有了工夫来倾城横帐陪长孙静寒用午膳,两人吃着饭,仆固明洂边喝汤边看长孙静寒。长孙静寒感受到他的目光,对着他笑了笑。
“姬娅,气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休息好?要不要换个调息理气的御医来看看?”仆固明洂放下汤碗关心道。
“不必麻烦,我没那么娇弱,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姬娅,怎么了?”仆固明洂身子前倾,手握住她的手,问道:“有什么烦心事吗?”
“是前几日接到哥哥的信,说父亲到了六镇,这些天一直忙着军务,怕是累着了,有些沉疴又泛出来了。我只是担心父亲。”
仆固明洂皱着眉头,赶忙站起轻拍她的背,暖声安慰她道:“姬娅,你也莫太忧心了,愁坏了身子可不好。你看你,眼底泛青,原本红润的小脸都憔悴了许多,可见已好几天没有睡好了。”仆固明洂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我会的。”长孙静寒点点头。
午膳后,长孙静寒并没有午睡,而是趁着天气转暖的好时候,与仆固明洂一起去御园赏景摘花。御园内奇花美木,竞相开放,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正在兴头上时,听到了一阵乐声。那入耳的乐声朗如珠玉,宛转悠扬。
“这是哪里来的乐声?”长孙静寒问向旁边的格敏茵。
“殿下,是柔然珂翎真公主今天进宫了,阿玥公主就带她来乐署了。这些日子,珂翎真公主常来找阿玥公主的。”
乐署是仆固明洂仿中原的乐府设立的,专门负责为紫台宫演练歌舞的官署。
长孙静寒点头,便和仆固明洂向声音源头而去。在临近乐署的地方,有几个女孩在那里跳舞弹曲。两人坐在离她们不远的亭子上观看。
钟磬和鸣,清脆而不尖利,无鼓之浓厚,但其清灵而幽远,点点清音让人沉醉。
纤纤玉指轻佻线,券券音尘五指传。琴声起,散音松沉而旷远,让人起远古之思;其泛音则如天籁,有一种清冷入仙之感;按音则非常丰富,手指下的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泛音象天,按音如人,散音则同大地。
抬眼望去,阿玥和珂翎真在看其他几个乐署女子跳舞。
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
琵琶声起,声音越来越近。忽如间领舞女子水袖甩将开来,后面的女子也如她所做,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乐止,舞停。仆固明洂又带着长孙静寒继续散步去了。
“她们跳的很好,我很喜欢。”长孙静寒边走边说。
“你高兴就好!”仆固明洂似是终于想起了不久前收到的密信,唏嘘道:“姬娅,高阳王的事……实在可惜了!”安同已经被追封高阳王了。
长孙静寒亦是叹息:“是啊!阿耶曾经说过高阳王是一个良臣,也是一代名将。就这么……实在难受,也不知道木兰怎么样了?她与高阳王如师如父,高阳王又认她为义女,父女感情很好,如今高阳王骤然离世,怕木兰心里也不好受!”
仆固明洂温言道:“话虽如此,可木兰不是普通女子。她的性格坚毅,胆识魄力不输于你,想来她会走出来的。”
“她一定会的。”
“姬娅!”
“怎么了?”长孙静寒看着他。
仆固明洂看了她许久沉吟道:“之前你答应木兰让我不杀多泽,我一直犹豫。不光是因为多泽是我契鹘的仇人,而且他和木兰之间,我希望木兰死心。可是如今想想,要是我真的日后杀了多泽,恐怕木兰真的要伤心欲绝了。除了她的父母、弟弟,木兰视如亲人的就是你我还有多泽和高阳王。父亲、兄长、姊妹、爱人,她是当我们做亲人的。”
“高阳王已逝,木兰就如同失去了父亲。如果你真的杀了多泽,那木兰与我们再也不是亲人了。”长孙静寒接上他的话,“她视为兄长的人却杀了她的爱人,她该怎么办?而我们夫妻一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知我者,姬娅!”仆固明洂点头,“就当是给孩子积福了。其实,我之前几次想杀多泽也与你有关。当年要不是他,你又何至于身陷险境?更何况,当年在天凤县他的人追杀你,致我中了一箭,这一箭之仇我可至今还记得。”
“可莫都不是差点就射死他了吗?算了!”长孙静寒劝解道。
“又不是我指使的莫都,而且我当时就断了莫都一指。”仆固明洂看了她一眼,闪过一丝玩味,戏谑道:“不过,我还真得感谢那次,让我遇见你。现在想来,我们为躲避追杀躲在酒肆的客房那一回,可是非常惊险刺激啊!”
“这件事你还记得?”长孙静寒脸色微红,尴尬地说道。
“当然,铭记于心,永世不忘!”仆固明洂说着掩嘴轻笑。
“别笑了!”她的脸更红了。
“好,听你的。”仆固明洂侧着头看了她半晌,“走了这么久,累吗?”
“不累,要不是我如今身子不便,我还挺想舞剑呢。”
听她说起舞剑,仆固明洂夸赞道:“说起你的剑法,我观察了几次,觉着很像跳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将来,若是我们有了女儿,一定让她好好跟你学!”
“只是女儿?”长孙静寒不禁好奇。
只听他解释道:“女儿不用承担太多责任,便也不会有压力。她只需要学足了你七成我便不担心了。至于男孩,他身上肩负着责任、使命,还有我们契鹘的未来,更是我仆固氏的希望,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将来,我除了自己亲自教导他学文习武,还得让贺可鲁、朵儿铎、郗偃、瞿宏几一块教他。”
“主上这是要培养出一个什么样的王子?”这几位大臣可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各习所长而已!”仆固明洂苦笑一声道:“谁都有弱点!就说我那位先生崔浩。此人出身名门世家,才识,韬略,见识,谋略,哪一样不是世上仅有。可他如今太目中无人了。废佛崇道,矫枉过正,他日必遭反噬!还有我那位师叔,他洞穿世事,却过于愤世嫉俗,不容于朝堂,只能寄情山水寻医问药。”想到这,仆固明洂目光眺望向远方,久久不能收回。
长孙静寒看着仆固明洂,美目光华流转,朱唇扬起温润浅笑,“明洂。”
仆固明洂回过神来,扶着她,“姬娅,我们回去吧?”
长孙静寒点点头,仆固明洂体贴她行动不便,却碍于在御园内不便过于亲密,便携着她的手,臂膀暗暗使力,使得长孙静寒走起来轻松良多。
“姬娅,我好像从未听你唱过歌,给我唱一首吧!”回倾城横帐的路上,仆固明洂看着她笑道,眼中满是温柔宠溺。
“不想。”她轻哼出声,嘟了嘟嘴,有些不乐意道,“不好听!”
“我看谁敢说不好听,你唱的是天籁之音,我想听。”
长孙静寒心情大好,眉心微动,嘴角扬起盈盈笑意,丹唇微启:“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歌声若潺潺流水般浅吟低唱,又好似露滴竹叶般玲玲作响,时而低回婉转,时而让人悲,时而让人喜。仆固明洂听得入迷,点点头,低头替长孙静寒整整衣裙,携手向倾城横帐走去。
他们却都没有发现,御园一角的树影中,路过此处准备前往明月横帐的珂翎真和阿玥,正疑惑地看着他们携手并肩离去的身影。
眼见长孙静寒这几日就要生产了,而生产所需要的人手和东西,早早就备好了,只等她发动。为了生产顺利,长孙静寒每日都不忘去外面走一走。
长孙静寒发作这天正巧仆固明洂在未央横帐商议为柔然特使践行的事,原本晚上准备的践行宴因为她的生产直接取消了。御医算的日子是在月末,谁也没想到的是离月末还有二十天时孩子就无声无息地提前出世了。刚进入月初,整个月都是严阵以待等孩子降生的阶段,考虑到她随时发动的可能性,紫台宫上下一心只放在了她的生产上。
“柔然人提出的条件你们看怎么样?”仆固明洂问道。
“大汗!”郗偃拱手道:“臣与克伦反复商谈了几日,吴提提出的双方休兵,开放边市、榷场,诸位大臣也无异议。只是和亲一事,就此作罢!”
“嗯!”仆固明洂点点头,又思忖一会儿,开口道:“和亲一事,本汗另有打算!这些日子本汗反复斟酌,觉得我们契鹘还是不能和柔然把关系闹的太僵,至少这个时候不能多树敌。”
贺可鲁激动道:“大汗莫非是答应迎娶珂翎真公主?”
仆固明洂却是摇摇头,正色道:“是要娶珂翎真,只不过不是本汗。本汗的王族子弟有那么多兄弟子侄,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挑选一个娶珂翎真就是了。”
“那不知大汗看中了哪一位?”博都试探性问道。
“安国王!”仆固明洂平静如水,道:“珂翎真毕竟是柔然公主,之前你们也看到了,克伦口口声声说要让珂翎真做契鹘阏氏,如果不能如愿,只能做了侧妃,恐怕汗庭必生事端。而且王族子弟也不能身份太低了,安卡拉是本汗的王弟,位列国王,又骁勇善战,身份年纪相貌都合适。且他的王妃一年前去了,连个子嗣都没留下,甚是孤单,至今府里连个主事的人也没有,将珂翎真许给他为王妃,两厢便宜。”
“大汗英明!”瞿宏几附和道,“大汗此举既实现了与柔然的和亲,又能关怀安国王,实在两全其美,一举两得!”
“那就这么定了!”仆固明洂拍案敲定。
事情议定,众人便纷纷告退。仆固明洂刚端起一杯茶,谁知朵儿铎就疾步走进来了。走到阶下,朵儿铎匆匆行礼:“臣弟参见大汗!”
“什么事啊!这么急?”
“大汗,臣弟听说您近日一直犹豫如何处理与柔然的和亲。”朵儿铎恭敬地请求:“大汗,臣弟冒昧,想向您求娶珂翎真公主!”
“你想娶珂翎真?”仆固明洂沉吟,半晌才道:“四弟,你来晚了。珂翎真已经决定许给安卡拉了。”
“为何?”朵儿铎急切道:“二哥,如今汗谕不是还没发吗。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不如就答应臣弟吧!反正三哥跟那个珂翎真也不对付。”
“放肆!”仆固明洂冷声道:“说出去的话岂能出尔反尔?刚才于越、丁胪、里堇、太傅、尚书令都在横帐,本汗当着他们的面定了这件事,如今再反口,契鹘汗王的威严何在?”
“就是安卡拉和珂翎真不对付,他们两个才不会有太深的感情,将来我们跟柔然闹翻了也不至于太尴尬。而你不同,你的王妃是贺可鲁的女儿,当初还是你亲自跑来找我求的,如今你想娶珂翎真,是做王妃还是侧妃,若是王妃,你将太元王置于何地?可要只是个侧妃,那柔然那边颜面何存?你与安卡拉不一样,四弟。他就是个将才,而我一直视你为帅才,将来攻伐柔然的大任我是准备交给你的。可你若娶珂翎真,恐怕日后带兵出征柔然朝野不安。你的未来还有更大的重担要挑,贺可鲁是你的助力,不要得罪他。”
朵儿铎点头,又道:“我只是想柔然不能轻易得罪!所以……”
仆固明洂笑道:“四弟,二哥知道你想为我分忧,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二哥不想你难做。将来攻打柔然王庭的重任是要交给你,本汗听说吴提的可贺敦是东则罕的女儿,号称柔然第一美人。这样吧,二哥答应你,只要你拿下柔然王庭,那就都是你的了。”
“多谢二哥!”朵儿铎激动地应道。
看着朵儿铎离开的背影,仆固明洂面色一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忽略了对朵儿铎的关注。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栽培安卡拉、朵儿铎和叶阔,朵儿铎只与叶阔一般大却已经位列六军大将军,又是亲王,可谓是位高权重。可他的心思真的与自己一样吗?朵儿铎是贺可鲁的女婿,如今又想娶珂翎真,要是又有了柔然人的支持,那对他的通盘谋划未必有益。
正在思忖间,格敏茵焦急地跑来禀报:“大汗,阏氏殿下要生了!”
仆固明洂顾不得询问,转身向倾城横帐疾步而去。
适才,就在格敏茵打算扶长孙静寒用早膳时,哪知道才出内殿,长孙静寒就抱着肚子在喊疼了,格敏茵被唬了一跳,头一次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只双手还保持着扶长孙静寒的动作,满脸焦急道:“殿下,您怎么了?怎么会疼?可是孩子出问题了?”
长孙静寒忙深深呼吸了几下,待疼痛缓解,连忙说道:“快去叫御医来,我好像要生了!”
一时间,倾城横帐中忙乱起来,长孙静寒被扶到榻上躺下,榻上已铺好了厚厚的锦被,长孙静寒已经疼得不能自已。格敏茵半跪在床边不敢离开,紧紧握住长孙静寒的双手,稳婆比她镇定多了,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稳婆瞧了长孙静寒身下,宫口都还没开多少,知道离孩子出生还要许久,虽有些紧张但还是井然有序让人去烧开水,灶上要准备吃食,随时给长孙静寒准备补充能量。然后让格敏茵赶紧去请仆固明洂。
等到仆固明洂心急火燎地赶到倾城横帐外,他已是急得不行。见稳婆还在安排些其他事,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由催促,稳婆无奈道:“还没这般快,要开十指宫口才行,还得先等着。大汗别太心急了,阏氏殿下也需保存些体力。”
仆固明洂听完皱眉,急忙进去看她。虽然早就准备好了,但是因为头回生产,长孙静寒难免紧张得要命,双手都是冷的,只是死死咬住嘴唇,似乎想要隔绝掉忍不住冒出来的呻吟声。不过这种痛苦又岂是一般人能忍的,一开始还能憋得住,到了后来就只剩下痛哼声了。
为了保存体力,她尽量避免叫疼。甚至疼到最后,已经麻木了,中间还睡了一会儿。期间婢女还往里面送了早膳,仆固明洂喂她吃了让她增加体力。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时辰,长孙静寒才正式开始生产,仆固明洂也被请了出去。
倾城横帐之外,尽是忙碌的婢女,热水端了进去,再换出来时便成了血水,洁白的绢布送进去,拿出来时总是带着血的。空气中都仿佛弥散着淡淡的血腥气味,低低的呼痛声从殿内传出来,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仆固明洂却只是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听着,不说话。面上看着未动,实则心里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恨不得以身代之。
她因为胎位不正,孩子久久不能生下。产婆擦着汗从殿内出来,面色苍白。
“究竟怎么回事!”仆固明洂看到她的脸色便知有什么不对,勉强压制住内心的焦急问道。
“奴婢斗胆说实话了,阏氏殿下和孩子恐怕只能保一个,奴婢就是来询问您究竟要保哪个?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奴婢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这接生婆说话的时候,声音一直在发抖,根本不敢抬头。
“两个都得保下!否则本汗要你们陪葬!”仆固明洂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威严命令道。
产婆连忙磕头行礼,此刻她即使心中再有什么话想说,也不敢再开口了,连忙起身就要往产房里跑,她得赶紧去想法子保人了。
“医正,若是真的只能选一个,你定要保住阏氏的性命!”仆固明洂侧过身急切地向赶过来的女医正说道。女医正点了点头,进入寝殿。
女医正在看出长孙静寒难产的时候就去为她配了药,刚配完药回来就碰上了产婆向仆固明洂询问保大还是保小。女医正既震惊又觉得理所当然,汗庭之中一直知道阏氏在大汗心中的重要性,但没想到这么重要,重要到甚至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子嗣。
仆固明洂心头发紧,宛如被人挖空了一般,面对生死,就算他是汗王又如何,依然是束手无策,只能在心底向长生天祈祷,祈祷她们两个母子平安。
仆固明洂终是待不住走入横帐,在外间守着她。
产房内,长孙静寒浑身都是汗水,她嘴里含着参片,下身和腹部都已经疼得麻木了,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只是下意识地跟着产婆的口号使力。她的意识有些模糊,她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即使心底不想放弃,但是似乎没有之前那样的意志了。
这时女医正从外面进来,将汤药递给格敏茵让她给长孙静寒喂下。格敏茵给长孙静寒喂下了汤药,对着她轻轻说道:“殿下,再加把劲儿!若是再生不下来,主上说了要放弃孩子,保住您。殿下,您真的要放弃这个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的孩子吗?”
长孙静寒那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神志,竟是清醒了许多。格敏茵的那句话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一般,一字一字烙在她的心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和仆固明洂的第一个孩子,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这个孩子她一定要生下来!
“出来了出来了!殿下再使把劲儿!”几个产婆几乎一下子就看到了孩子的头,个个欣喜万分,仿佛看到了曙光一般,立刻激动地让长孙静寒继续使力气。
终于,听到婴儿的哭声。那响亮的哭声,总算让人心头一松。守在外间的仆固明洂几乎站立不稳,他也顾不得此刻他留在外间,直接扬高了声音问道:“阏氏如何了?”
“恭喜大汗,母子平安!是个小王子!”内室传来产婆欣喜的声音,她们正在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几位太医也连忙让婢女喂下熬好的药材,生怕长孙静寒出现大出血的现象。好在虽然胎位不正,但是长孙静寒生完之后就虚脱地晕过去了,也没有出现大出血的预兆。
仆固明洂听着里面产婆的报喜声,面上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直到全身放松,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后背衣衫都被濡湿了,不由得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脸上露出几分欣喜的笑容。随后下令:“传令下去,汗庭所有人一律赏赐,阏氏身边侍奉众人皆双倍赏赐。”
直到产婆将孩子用事先准备好的锦被包裹好,小心翼翼抱了过来,他才算是见到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凌昊,本汗的长子,契鹘的太子,仆固凌昊!”在他眼里,他的孩子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孩子,是他们生命的延续,他们的未来。
长孙静寒这一觉睡得很沉,再醒来时已经天黑了,长孙静寒还没有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腹部,顿时大惊,孩子怎么不见了?
“姬娅你醒了?”仆固明洂即使是睡着了,也十分警醒,察觉到她的动作,立刻就睁开了眼眸。由于刚睡醒,他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磁性。此刻看向长孙静寒的眼眸,也带着几分迷离,似乎还没全醒。仆固明洂瞧见长孙静寒一脸惊疑不定的模样,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关心道:“姬娅,你感觉怎么样了?”
长孙静寒呆呆地看着他,声音微弱地问道:“明洂,孩子呢?”
仆固明洂明白怎么一回事,笑着往床里瞧了一眼,示意她往身旁看。长孙静寒原本还有些迷茫,此刻却立刻清醒了,虽然身上还有些疼,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但是却依然伸长了脖子想要去看。长孙静寒这才发现身边躺着被襁褓裹好的奶娃娃,此刻正安静地睡在她身边。
长孙静寒的心头更加舒缓了下来,她依稀还记得昏迷之前,听见格敏茵对她说的话,说是实在不行要保她的时候,当时明明已经全身都失力了,但是听到那句话之后,却又立刻振奋起来。此刻只这么四目相对着,她就觉得心里头涌出无数的暖意。
长孙静寒也不顾身上正痛,激动地扑到他怀里,“谢谢你,明洂。”
“小心些!”仆固明洂赶忙揽住她,坐直了身体,凑到她的面前,轻声问了一句:“疼不疼?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要把御医叫过来吗?”
“我没事儿,没有不舒服。”她轻轻摇了摇头,刚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似乎生产的时候,把嗓子叫坏了。仆固明洂立刻就倒了杯水过来,亲自递到她的嘴边喂她喝。
长孙静寒有了精神,这才有功夫仔细看孩子。她小心翼翼地摸着孩子,又不敢使劲,生怕伤了孩子。仆固明洂笑意温柔地看向孩子说道:“姬娅,我给他起了个名字。”
“叫什么?”长孙静寒好奇道。
“凌昊!”
“凌昊?”长孙静寒温柔地将孩子抱在怀中,小心抚摸。
“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定要文武兼修。不光要会读书有仁爱之心,还要能征善战,更要有驰骋草原甚至鹰扬天下的魄力。”仆固明洂点点头,道:“我对他寄予厚望,他的名字自然也要寓意非凡。昊,从日,本义太阳,乃天者大也。我希望他有鹰扬天下之志,那便要凌云之上,云上者日也。所以‘凌昊’是再合适不过的字了。”
“再合适不过了。”长孙静寒知道仆固明洂起的这个名字,承载了他太多的期望。
“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仆固明洂这么一说,长孙静寒才感觉到有些饿了,点点头。仆固明洂将旁边早已备好的汤端过来,“先喝些汤。”
放下汤碗,仆固明洂轻轻握着长孙静寒的手,看向她身旁的襁褓。
“凌昊,凌昊。”两个人逗弄着刚睡醒的小婴儿。直到婴儿再次睡着,长孙静寒有了困意,方才停歇。等她安心睡下,仆固明洂才悄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