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式童话》心有琳晰

29、犹豫

　　当天晚上，凌尘雨开始发低烧，嘴里一直喃喃有词。时而是念叨[母亲]两字，时而低吟着[不是]这个名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紧贴在白皙的肌肤上，对比分明，显得尤为脆弱。
　　给伤处上完药，再哄着凌尘雨服用退烧片后，潘少齐就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凌尘雨缩在被子里的身躯。
　　还是急了！潘少齐叹息了一口气，带着几许无奈的视线穿透镜片，凝滞在凌尘雨苍白的脸上。面对凌尘雨时总压抑不住那上涌的渴求，这是以往他未曾感受过的情愫。他以为凌尘雨将会像他过去的交往对象一般，只有自己能掌控大局。但事实却往往与自己的设想背道而驰。
　　这会是爱吗？
　　潘少齐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苦笑着继续注视眼前让他烦恼的根源。伸出手，用指腹摩擦着略微红肿的唇。小刺猬，有些事情已经脱离我的掌控了。等你知道真相，还会原谅我吗？

　　静谧的夜晚敞开怀抱迎接星辰，却无法给予天际下迷茫的人们任何指引。耳边掠过的飒飒树叶声平添几分烦躁，让潘少齐的内心更为不安定。

　　翌日早晨八九点，太阳高高挂起，给房间填满暑气。经过一宿的歇息，已经退烧的凌尘雨被热浪蒸醒。还没起床就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沉重感，略微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是潘少齐趴伏在自己身上，正在安然入睡。凌尘雨想了想，还是没叫醒潘少齐，自己侧过身，想要起来到浴室洗去一身的粘腻。转头的一瞬刚好看到床头的脸盆，微微诧异，视线移向潘少齐的时候，发现对方眼眶下方有暗暗的乌青。心里面闪过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感情，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变，唯有掀被子的动作比以往都要轻。

　　双脚触到地面的时候，曾经被潘少齐进入的地方还是有点不适。蹙眉忍不住埋怨了一下潘少齐。走出房间，来到宽敞陌生的客厅，凌尘雨发现自己找不到方向。推开以为是浴室的房门，才知道原来是一间书房。
　　没想到那厮还挺好学的！看着罗列在书柜里的各式书籍，凌尘雨产生一种违和感。
　　该不会是把漫画藏在名著封皮下？凌尘雨不安分的心一触动就无法抑制，随意选了一列，一瞄几乎都是剧本。曹禺的《雷雨》、老舍的《茶馆》、易卜生的《玩偶之家》还有一些外文的剧作。我就不信那厮如此正经！凌尘雨在好奇心的牵引下，拉开靠墙的一个抽屉，发现里面叠着好几本白色封皮的书。认为自己抓到包的凌尘雨一脸坏笑地抽出最上面的一本，扉页写了一个女生的名字，手指快速翻动，内容几乎都是手写的，不用细看也知道是非常中规中矩的剧本。
　　放弃似地将白皮书扔回抽屉里，没来得及站起身，就被迎面而来略带怒意的潘少齐吓了一跳。迅速被走到身边的潘少齐拽至客厅。
　　随着身后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潘少齐阴沉着脸朝凌尘雨问，“谁允许你随便走动的？”
　　这疑问让凌尘雨气不打一处，明明最应该质问的人是他才对。
　　“你门上写了不准进去吗？不想别人进就锁门！”
　　“你是除了养父之外第一个来这里住的人！”
　　“噢？那真是对不起了，没给你时间，让你在门上贴‘不准进’！”凌尘雨觉得潘少齐真是莫名其妙，继续咬牙切齿地道，“不就是剧本吗？有什么稀罕的！”
　　剧本？他知道了？潘少齐伸手抓住凌尘雨的手臂，强迫不愿面向自己的凌尘雨转身，“你看了？”
　　“没有！谁会看！”被潘少齐的强势语气激地跳脚的凌尘雨，狠狠瞪了潘少齐两眼，用劲推开对方，跑到客厅拿起挎包就冲了出去。
　　*他**的！什么迷惑，见鬼去吧！那种人本来就不值得自己喜欢！

　　俗语说得好，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一脸怒意的凌尘雨来到电梯口的时候，竟然发现想要搭乘电梯必须输入密码还有指纹确认。
　　靠！凌尘雨恨不得把机器给砸坏，但到底还是无可奈何，只能靠着走道的墙壁滑坐在地板上。柔软的地毯无法安抚凌尘雨渐渐冰冷的内心。凌尘雨曲起双膝，手环抱着大腿，额头顶在膝盖上方。悔意像藤蔓一样揪紧心脏。
　　一切都是错误，从还钱的那一刻开始。不对，是从认识潘少齐的那一刻开始。自己不过是抵不住身体的本能，绝不是因为喜欢这种难以理解的感情！
　　凌尘雨从昨日至今不断堆积的迷惑和动摇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听到耳边有脚步声响起，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你身体才刚好，回去吧。刚刚是我冲动了！”
　　凌尘雨睁着泛红的眼眶，站起身拽住潘少奇的衣领用力将对方抵在墙上。
　　“冲动！冲动！你就只会冲动？你还是人吗？”难以控制的情绪，让凌尘雨尾音开始嘶哑，“你有问过我喜不喜欢？霸王硬上弓很好玩？”
　　听到这话，潘少齐深邃的双眸直视着凌尘雨，里面有灼热的感情在暗涌，“我不后悔！”
　　凌尘雨有点怔愣，刚建立起来的坚定似乎又在崩溃，眼睛里除了迷茫还是迷茫。自三岁起一直对爱感到排斥的凌尘雨，根本无法接受所谓的爱，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他内心有一道高墙，连郑素红、陈西关或者林林莉都无法触及。在凌尘雨的认知里，只有高墙内是安全的，才不会受伤，才有自由。他不想成为任何感情的傀儡，但是又不得不陷入感情的漩涡。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有情感的角落。

　　看着凌尘雨失焦的瞳孔，潘少齐知道凌尘雨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只能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太急，要逐渐一步步靠近。只是不断加深的欲望总有临界点，就比如说昨日的肌肤之亲。当时以为时机已经成熟，现在看来还是急切了点。并非是他不想忍，而是向来放纵自己的潘少齐不知道怎样的让步才是最适合凌尘雨的。
　　在内心深深叹息，潘少齐抱紧尚在发愣的凌尘雨，想用强而有力的怀抱击碎那些莫须有的犹豫。

　　“让我想想。”镇定下来的凌尘雨挣脱潘少齐的怀抱，退开了两步。现在凌尘雨的思绪非常凌乱，没有办法思考，更不用说理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好，我等你。”潘少齐转身在电梯控制板上输入密码再核对完指纹后，目送凌尘雨走进电梯。在门缓慢合上的时候，看着始终背对着自己的凌尘雨，潘少齐开始疑惑，真的要放小刺猬离开？想要往前跨的脚步终究还是停留在原地，我还是想相信你，小刺猬快点想通吧。

　　原本还钱的目的早已偏离轨道，未知的情感开始盘踞心头，恐惧还有不安侵袭着凌尘雨。可是该何去何从，做选择的永远只能是凌尘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