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番外】笼中鸟（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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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尘雨睁着红通通的眼睛，踩踏着路上的碎石，内心不断埋怨着哥哥，竟然把自己扔在一边不顾。嘴里一直念念有词的凌尘雨，抬起头刚好看到刘叔。熟悉的身影一出现在眼前，委屈的情绪就不断上涌。
凌尘雨撇着嘴角，撒开步子朝刘叔冲过去，一颗颗泪珠争先恐后地从眼角滚落。伸手拽住刘叔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告哥哥的状。刘叔就先一步蹲下，紧紧抱住凌尘雨，“小少爷终于找到你了！没遇到意外吧？”
第一次听到刘叔如此焦急的语气，凌尘雨有点怔愣。
管家叔叔怎么了？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凌尘雨伸出小手臂，努力向后挥了挥，见勾不到刘叔的背脊，只好改在刘叔侧腹处轻轻拍着，“我没事啊！”
刘叔还是心有不安，松开怀抱，从头到脚打量凌尘雨一番，再三确认，才舒一口气，“没事就好。”说着抓住凌尘雨停留在半空的小手，“我们回家吧！”
刘叔的声音有点暗哑，听得出不大高兴。凌尘雨抬起头，伸长脖子，想要看看刘叔眼底藏着什么忧伤的秘密，可惜受到高度限制，只能看到燕尾服黑色的领口。
到底怎么了？凌尘雨收回仰得酸涩的脖子，疑惑像涟漪在心底泛开。
夏日的余晖照在路灯上，拉出一条条黑影。路上的行人开始寥落，宁静的夜晚提前降临。
凌尘雨看着藏在山头的红日，染上灰败的色彩，内心的不安扩散，更用力地抓住刘叔的手。
孩子的第六感一般比较敏锐，凌尘雨也不例外。他掂着脚尖，轻手轻脚地跟在刘叔身后。白皙的小脸皱着，似乎有点害怕打破此刻的宁静。但天要下雨，又岂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刘叔推开家门的一瞬，呜咽的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大厅传来。凌尘雨睁着困惑的眼睛，趁刘叔没注意，挣脱牵着的手，循着声音走到大厅。林林莉正伏在地面，长发散落着，如墨的发色忽然失去光泽，只余厚重的浓黑。
妈妈怎么了？凌尘雨走到林林莉身边，伸出手还没触碰到那微微发抖的身躯，就被突然转身的林林莉抱住。听到母亲在耳边哽咽，传递而来的哀伤唤起凌尘雨委屈的情绪。小手回搂着母亲，凌尘雨的眼角又开始滚落炽热的泪珠，嘴里模糊不清地吐着字，“妈——妈——！妈——妈——！”
站在两人身边的刘叔别过头，“夫人，节哀吧！已经通知老爷了，老爷正在回家的路途中。”压低的声线，像在安慰谁，更像在压抑情绪。大厅被阴霾所笼罩，连空气都显得凝重。凌尘雨抽噎地累了，趴在林林莉的怀里安静地阖上双眼。看着状况之外的小少爷安然的神色，刘叔脸上的表情更为黯然。从林林莉怀里接过凌尘雨，边叹气边把小少爷抱回房间。
安静的夜晚，月光淡淡，飘浮在空中的云，漏出几点疏星。躺在床上的凌尘雨，被祥和的夜色包围，对房外的一切毫无知觉。房门尽职地阻隔了绵长的哀伤。这将是凌尘雨幼年时光，最为平静的一晚。
翌日，凌尘雨被肚子的饥饿感唤醒。搓揉着酸涩的眼睛，推开房门。远远地就看到凌封站在阳台，背对着自己。
嗯？爸爸不是在国外吗？一脸惊喜的凌尘雨，刚想跑过去，扑到凌封身上。刘叔抢先一步拦住凌尘雨，“小少爷，先吃早餐吧！吃完早餐，我们换衣服出门。”
“去哪？出去玩吗？”凌尘雨双眼闪闪发亮，透着期盼的光芒，“爸爸妈妈也去吗？哥哥呢？”
说到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的时候，凌尘雨的小手不断兴奋地挥舞着。面对一脸愉悦的小少爷，刘叔露出苦涩的笑容，弯下腰，宠溺地揉着凌尘雨额前的碎发。
“管家叔叔，告诉我嘛！”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凌尘雨有点焦虑地伸手晃着燕尾服的下摆。刘叔移开视线，站起身，望向窗外的天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意识到刘叔不愿意告诉自己，凌尘雨嘟起小嘴，不满地踱着步走到围桌旁，踩着小孩专用的矮凳，“管家叔叔，我不要吃红豆，妈妈都会帮我挑走的。”说着推开面前的红豆粥，小嘴嘟得老高，“对了，妈妈呢？哥哥也不在，他们还睡懒觉？”
响应凌尘雨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凌尘雨歪着脑袋往凌封看看又往刘叔看看。两人的神色都有说不出的凝重。
困惑的凌尘雨吃完早餐，在刘叔的帮助下，换上自己并不喜欢的黑色小西服，跟着凌封来到殡仪馆。刚踏进馆里，凌尘雨一眼就看到坐在第一排的林林莉。
原来妈妈没有睡懒觉！这样想着，凌尘雨咧着嘴，笑着跑到林林莉身边，嘴里还高喊着，“妈妈！妈妈！”欢快的语气与沉郁的气氛格格不入。
“尘雨！别闹！”
凌封突如而至的呵斥把凌尘雨吓了一跳。大眼睛顿时盈满泪水，委委屈屈地坐到母亲身边，凌尘雨扁着嘴扭头想让林林莉安慰自己。
看到犹如木偶一般面无表情的林林莉，凌尘雨轻轻地唤了一声，“妈妈？”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回应，凌尘雨不安的感觉愈加明显，抬眸求助似地看着刘叔。
“小少爷，夫人现在心情不好，你别打扰她。”
原来妈妈心情不好？凌尘雨乖巧地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坐在林林莉身侧，伸出小手学着母亲以往的样子，轻轻拍抚着母亲的后背。略带笨拙的举动没有丝毫的可笑，只能让旁观者内心生出怜惜。
不久，牧师就开始朗诵追悼文。凌尘雨并不明白牧师到底在讲什么，只依稀听到溺水、哥哥、天堂几个名词。下意识地环顾身边的人，遍寻不见哥哥的踪影。张嘴想问，看看身侧的父母，两人的脸色都异常哀伤，到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等牧师朗诵完追悼文，馆内的宾客全部起立，自发地形成一条队列，每人手上拿着一朵白色菊花。凌尘雨手里也有一支，盛开的白菊，飘着淡香，层层叠叠的素色花瓣美得忧伤。默默地跟在父亲的身后，凌尘雨来到一个黑色的棺木前，踮起脚尖，好奇地探头一看，里面躺着的竟然是哥哥。棺木里的凌尘沐，脸发白略微肿胀，表情安详，似睡非睡。
“哥哥！”脱口而出的惊呼声，在宁静的殡仪馆像是一道闷雷，敲击着众人的心。
“哥哥怎么会困在里面？”凌尘雨有点惊慌，用手扒着棺盖的边。可是一直到手指头充血发红，棺木依然纹丝不动。
“快救救哥哥啊！”凌尘雨扭头用力扯着凌封的衣服，话语里有明显地哭腔。凌封移开视线，背过身，泛红的眼眶泄露出内心的动摇。看见父亲不为所动，凌尘雨转头拉着母亲的手，“妈妈，把哥哥救出来吧！妈妈！”
原本就流泪满面的林林莉，喘气声愈加明显。在晕倒前的一刻，被凌封眼明手快地扶住。凌封朝着凌尘雨暗哑地道，“尘雨，你长大就明白了！”
“我不懂！为什么不救哥哥！哥哥昨天虽然把我扔下！可是他还是我哥哥！为什么你们要把他困在箱子里！”说着，又凑到棺木面前，用手指不断扒着棺木，嘴里的喊叫声开始哽咽，“哥——哥——！哥——哥——！”回音缭绕在空旷的殡仪馆又化作丝丝缕缕的哀伤缠绕在空气里。
在凌封的示意下，刘叔强制性地把凌尘雨抱到殡仪馆外面的草坪上。怀里的凌尘雨不断挣扎，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哥——哥——！”嘶哑的声音似乎想要划破天际，可惜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无论凌尘雨再怎么呼喊，依然改变不了凌尘沐已经离开的事实。
“小少爷，我们是来见大少爷最后一面的。”刘叔的声音像是叹息，飘渺地不可察觉。闻言，凌尘雨怔愣片刻，顺着刘叔的视线看着殡仪馆的方向。
远处一缕烟袅袅升起，在天际消散，仿佛是凌尘沐在向自己告别，凌尘雨心头一紧，用暗哑地声音喃喃自语道，“别走……别走……”
这是凌尘雨人生里的第一次转折。年幼的他并不明白死亡的真实含义，只依稀知道从此再也无法见到他最亲爱的哥哥。葬礼第二天，凌封不得不将林林莉托付给刘叔，赶回国外，完成一笔事关公司存亡的生意。也是从那天起，凌尘雨幸福的童年时光被迫画上句号。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番外】笼中鸟（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