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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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尘雨拍拍陈文的肩膀，示意自己先一步离开。陈文颔首，走到医院门口目送凌尘雨。
踏出自动门的一瞬，凌尘雨回首，看到身后依然不断使劲挥手的陈文，还有他脸上盛满信任的神色。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弱小，也没有自认为的孤单。被人依赖、被人信任，让凌尘雨突然觉得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只要他愿意跨出第一步。
晚上九点半，凌尘雨搭上最后一班驶向沁园山庄的公车。车上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乘客，凌尘雨随意找个空位坐下。刚好前面是一对母子，小孩大概已经困乏，正伏在母亲的大腿上安静地闭着双眼。一到十字路口，停车的瞬间，母亲都会伸出一只手，护着小孩的脑袋不要碰撞到前座的木质椅子。凌尘雨忍不住探头，想看看妈妈在努力保护的小孩会露出什么表情，然后又自嘲地一笑，小孩已经睡着，怎会知道母亲默默为自己所做的事情。
这样想着，凌尘雨伸出一只手曲起撑在车窗边沿，把头靠上去，双眼渐渐伤感黯淡。他忽然很想知道会不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母亲也曾这样默默呵护着自己。可惜在从他有记忆以来，面对的已经是母亲那张痴迷而又小心翼翼的嘴脸。
等到乘务员公式化地播报着沁园山庄已经到达，一直失神的凌尘雨才反应过来，喊了一声“有下”后，有点狼狈地走下车。夜色中的景致只能显现模糊的轮廓，凌尘雨凭借着印象，选择一道小路往沁园山庄走去。昏黄的路灯，似乎带着些暖意，又显得有距离，看着地上被拉长的影子，凌尘雨内心不可压抑地开始紧张。静谧的气氛，让凌尘雨有种悔意，他应该明早再来的，真是太冲动，至少在白天，他的心情会更安定。
十分钟的路程过去，凌尘雨站在山庄的栅栏门口，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脑海中浮现陈西关那张苍白的小脸还有陈文临别时期盼的神色，微微定神，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里已经闪着坚毅的光芒。伸出手指，按着门铃，脸朝着摄像头的转过去。等待片刻后，传来管家刘叔略微惊讶的声音，“小少爷？！”微扬的语调，让凌尘雨在心里默默猜想刘叔一贯平静恭敬的脸上换上惊讶的表情会是怎样。在想象中，心中的紧张松懈一些。
推开大宅的大门，凌尘雨发现布置几乎没怎么变，倒是更新了一些家具。呈两臂环抱状的主楼阶梯之间的前厅换上了挂壁电视，亚麻色的沙发换上欧式的白色沙发，新购置的绣花地毯铺满地板，落地窗前的淡黄色纱帘被拢在两边，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院子里新设的情侣休闲椅。
凌尘雨转回视线，让他失落的是，墙壁上挂着的家庭照消失踪迹。那是自己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有和蔼的母亲，笑得一脸傲气的哥哥，微带着笑容的父亲，还有傻傻得睁着大眼的自己。凌尘雨回想着那张照片的细节，僵硬的神情不自觉温柔几分。
“少爷要先洗澡还是先回房休息一下？”刘叔恭敬的语气有压抑不住的愉悦。凌尘雨朝着刘叔微微一笑。刘叔也比当年苍老许多，不过眉宇中那抹神色依旧熟悉。
“我来吧。”凌尘雨拿过刘叔手上提的拖鞋，制止刘叔要帮自己脱鞋的意图，“父亲什么时候回来？”说着微弯腰解着脚上的鞋带。
“凌老爷这周排到假期，因为夫人身体不好。”刘叔脸上流露出一丝哀色。凌尘雨听到刘叔提及母亲，脸上的微笑消失无踪。原本以为明天才能看到父亲，还有时间让自己缓一缓。不过想到迟早还是要面对的，“嗯，我去看看吧。还在二楼那间房吧？”凌尘雨鼓起勇气道。
“是的，我来为少爷带路吧。”刘叔说着刚想转身，凌尘雨伸手拉住刘叔，“我自己一个人上去就好，我……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他们说。”听到这话，刘叔平静地表情终于被打破，老脸上绽出笑意，“少爷要单独谈啊！好好！是该好好谈谈了！”说着起身微微弓腰，示意凌尘雨先离开。
顺着一级级而上的阶梯，凌尘雨想象着待会可能会发生的情景，母亲还会一脸痴迷地呼唤自己尘沐吗？还是已经清醒过来，知道我是尘雨。走到过道中央的主房，曲起手指，在敲上胡桃木门的前一刻，停顿几秒，终于还是敲了下去。
沉闷浑厚的声音从房内传来，“老刘？”
凌尘雨捏紧手指，紧张的冷汗濡湿了衣服，“是我！”
“尘雨？”门内传来鞋子踩踏在地上的声音，咔哒一声后，凌封打开门，一脸惊喜看着站在门后的凌尘雨，“来看你母亲了？快进来吧！”
凌尘雨不知道怎么否认，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片刻后踏进房间。母亲林林莉听到响动，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凌尘雨。感受到林林莉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凌尘雨咬紧牙关，板着脸走到母亲床边的木凳坐下。林林莉颤颤巍巍地从被子伸出一只手，想要勾住凌尘雨的手，就在要碰到凌尘雨的瞬间，凌尘雨露出有点惊吓的神情，用力将林林莉的手拍开。
“尘雨！怎么这样对你母亲？”凌封语气明显的带着怒意。林林莉摇摇手，用微弱的声音朝着凌尘雨道，“尘雨……尘雨……过来，让妈妈看看你！”凌尘雨睁大眼睛，脑海瞬间空白一片，母亲叫的是自己，母亲叫的竟然是自己。转头向父亲看了一眼，凌封鼓励性地点点头。凌尘雨觉得此刻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梦境，好像旧日那些美好又重新被拾起。
站着的脚步一瞬发软，凌尘雨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下意识逃避着什么。
林林莉扭头，眼睛渗出泪水，努力伸出手，朝着凌尘雨的方向挥动着。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还是晚了吗？凌封上前两步，握住林林莉的手，手抚摸着林林莉额上失去光泽的头发，“别太激动，注意身体。”说着，转头看向凌尘雨，“尘雨，你回来不是想看看母亲吗？”
凌尘雨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的神情惊疑不定。凌封叹气，看来凌尘雨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尘雨，今天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凌尘雨仿佛得到特赦令，逃也似地跑出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