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见云生 聚散终有时》拽比曳多一手

1、云生

　　云亓从小就展现了对播音主持的热爱。在别的小朋友总出门玩滑板的时候，他就一本正经地端坐在桌子前，煞有介事地用着播音腔介绍着，只是话并不是很靠谱。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稚气，明亮的眸充斥着懵懂，双眼皮已经不是很分明了。
　　妈妈看到云亓的举动，就赶他走，“琪琪，快去找小朋友玩去吧，别在这儿耽误我包饺子了。”
　　“妈妈，不要叫我琪琪了，我是男子汉了，要叫我云亓！”
　　“好的，琪琪，快去吧。”

　　高一快结束的时候，班主任发了一张分科意愿书，需要家长签字。彼时的云亓肩扛蓝白的校服，另一边扛着书包，一只手拿着篮球，一手递给齐女士那张薄薄的纸。

　　“妈，分科意见书，我已经填好了。你给签个字儿，放桌子上，我明天给交了。我要去打球了，晚点回来。”
　　“行，饭自己热。”
　　“好好，好……”最后那声听得并不分明，他一心向着恣意青春去了。秋风瑟瑟，依旧挡不住少年的热情，汗液浸透头颅，那颗卷毛头耷拉却有一丝俏皮。

　　“云亓妈妈，我这里还有一份意愿书，您有时间的话，现在来取吧。”要是让云亓知道他们班主任还有这么温和的时候，他是打死也不信啊。

　　“谢谢啊，王老师。我们家云亓总是粗心大意地，填张表都有改动，劳烦您费心了。”齐女士得偿所愿了。
　　“不麻烦，我家那个您可得多照看点，一个小女孩却跟个泼猴似的。”王班是有些无奈。

　　“欸，琪琪，你怎么被分到3班去了啊？你给我站起来！不是说好‘生是新传人，死是新传鬼’的吗？”高沐禾气呼呼地指责云亓，差点把他桌上的书都弄掉了。
　　“啊？不应该是19或者20班吗？今年改了？”云亓一脸困惑，还感受到了高沐禾强大的压迫感。高沐禾已经172了，而自己170都还没到。
　　明州一中往年选择文科的人偏少，所以只开两个班，和理科班分开教学，是艺考生的好去处，最是僻静的所在。
　　对班主任还有点胆怯的云亓只得厚着脸皮送上门去，询问分班结果。“没错啊，就是3班啊，我继续带你，也挺巧的。”
　　“可我明明选的是文科啊，我想参加……艺……考……”云亓的话被眼中噙着的泪水噎住了，面中只能见到两条黑线，软弱是他性格的底色。
　　“学籍已经改动了，是不能再更改的。你填的时候应当仔细些的，两次都填错了，也实在是太粗心了。”王班也不好说些什么，只道理科选择面多广。

　　翻窗进入教务处，云亓找到了那张分科意愿书。学生签名那儿的字迹飘逸，分明是齐女士的所写。小时候学写字的时候，齐女士还说你看你的名字多好写，以后考试都能比别人快了。随即，都会画上那飘逸的名字。而云亓却不喜欢最后一笔的勾起，他总希望自己的人生是无止境的，不该被那一笔收住。

　　“我不是为你好吗？文科没前途。录取率那么低，以后当老师吗？理科也能学播音主持啊，妈妈不想你以后后悔，艺考这条路很难走的。”齐女士的解释也挺合理，就像大多数父母那样。
　　云亓无力地吐出一句：“可是学播音主持选文科更保险啊。”
　　“云亓，你爸在你5岁的时候牺牲了，妈妈的工资不足以支持你上播音主持艺考班。抚恤金是供我们母子生活的，这些年我没挪动过一分钱。你要是想去，就用这笔钱吧，我不干涉了。”齐女士说完，良久，叹了口气。

　　夕阳散射进屋子，梧桐叶落了一地，绚烂又寂寥，无言。

　　云亓用着这笔钱，去参加了培训，和高沐禾一道，跑过了国内大大小小的地方，争取比赛经验。艺考要报名了，可是云亓的身高卡在了174的档口。

　　从十月到次年的一月，云亓尝试了各种长高手段，打篮球，摸高，喝牛奶，晒太阳。甚至想到了打生长激素，医院以未成年，无监护人签字的理由拒绝了。

　　还有五个月高考，应届生的身份宝贵，齐女士勒令云亓收心，全力以赴备战高考。那段时间，云亓像个笑话，广播站的翘楚陡然间没了希望。

　　16岁的云亓考上了本地的明州大学。

　　四年的大学生活稀松平常，大气科学这个专业看惯云卷云舒，绘制图像，似乎也没那么有趣，整日闲散度日。那个曾向往大天地的少年卯足了劲，却备考不足半年，参加了研考。陪着熙攘的众生考了场任务般的试，他也曾有那么有一刻希望自己通过，看到齐女士一展笑言，但谈何容易。

　　初夏的雨总是不打招呼，总让人猝不及防。云亓正笨拙地倒车入库，眼皮上聚积了汗珠，滴在他分明的睫毛上。所幸，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明州的阳光一如既往地照射着地上未干的水迹，云亓就呆呆地站在人行道上，盯着下水道旁略带雨水的野草。考研失利的感觉对他像是一记重拳，平日昂起的头颅，如今丧气得分明。
　　微信的提示音此起彼伏，倒是恼人了。寝室群的小伙伴们都在恭喜“猴哥”上岸了，说是要出来聚聚，云亓只得附和。自己也为“猴哥”高兴，毕竟大家在一起生活了四年，借此机会告别，也好。

　　侯锦举杯，抹了把脸：“再见就不知道是几时了，可惜萝卜不能喝酒，不然哥几个一醉方休。苟富贵，勿相忘。”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沈子苏喝高了，边唱边哭，活像个孩童。
　　云亓脸红扑扑的，头发却耷拉着，遮着迷离的眼。
　　“欸，萝卜你脸上怎么起疹子了啊，这么大了还长水痘，哈哈哈哈……”猴哥拿着一个啤酒瓶当麦克风，走路还在摇摇晃晃地，凑到了萝卜的跟前。
　　罗子泊瞬间窘迫起来，脸涨红了，“好像是过敏了，猴哥你莫挨你大爷，怪尴尬的。”
　　“我打电话让我哥送药过来吧，他就在这附近。”
　　“琪琪，我手机没电了，用你的使使？”说完就一把抢过，打上了电话，再挂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此时云亓还在发懵。
　　这个天还穿着衬衫的，也只有他了吧，分明的下颌线勾勒着。多年之后，回想起来，云亓还是有些咂舌。
　　“喏，息斯敏。知道自己过敏还沾，不要命了啊？下回就该让你肿成猪头，好好尝尝是什么滋味！”衬衫男掷出盒药，嘴里没好气，差点打翻了云亓爱喝的果汁。
　　“抱歉。”声音轻微，与刚刚的说教判若两人。
　　萝卜打开药盒，掰了一粒，往嘴中一丢，却没有饮水直接吞下了。“整天跟个老妈子似的，怪不得我妈整日念叨你啥时候带个女朋友给她老人家看看啊？”
　　拉出的药板起码空了三粒，成了卷曲的状态。
　　“要你管？我走了，你们继续好好玩。”
　　眼角的余光里是一双灰色的运动鞋，穿正装却配球鞋，当真那个稀奇啊，倒像卖保险的。
　　“还说萝卜，你也没见得多注意啊，药都吃过好几粒了！”冲动是魔鬼，云亓又发挥了自来熟属性，脱口而出。
　　此时，背景音乐是凉凉，当真凉凉，咧嘴一笑，傻乎乎地倒头睡去。“别管他，我俩继续喝，萝卜你看着他点。”声音渺远而空旷。

　　“醒了？你可真行，不能喝还点长岛冰茶，橙汁满足不了你是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走啦。”
　　猴哥去结账，结果被告知有位先生付过了，就是让点橙汁的那位单独付下橙汁的钱，也是挺奇怪的。
　　“哦，我来付，是我不该摆在那儿，影响人家发挥了。走啦走啦，日后江湖再见！”

　　夜凉了，却没有什么云，街道上尚有未干的水渍。一想到衬衫男可能走后淋雨了，云亓莫名开心起来，人总是喜欢看别人倒霉了。
　　一深一浅地踏在街道，不时有水溅到鞋上，路边的烧烤摊冒着烟火气，球迷正看着世界杯下酒，精彩程度自是不必分说。
　　感受到手机的震动，是齐女士的来电。

　　“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啊，快些回家啊……”夜吞没了话里的家常。衬衫男罗生走出生殖中心，步伐有些颤动，破天荒没回附近的公寓，转身去了酒吧。

　　“先生，您没事吧，需不需要我替你叫人？”酒保实在忍不住出声了。眼前的这位先生满脸通红，脖颈的血管突起，松开的纽扣下能看到粉霞般的皮肤，却点缀着骇人的丘疹。男子听见这声问候，密匝匝的睫毛中闪出睥睨的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下一秒却默默放下钱，表演了脑海中的潇洒离去。
　　经理只道下次别放离去的男子进来，万一倒下，被讹一顿，咱们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谓潇洒的离去，是踉跄着，运动鞋踢到桌角，一阵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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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全换成玫瑰的名字了，最近比较感兴趣。